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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脑干出血患者的遐想
日期:2016-12-09 作者:沙海铁迪 来源:文章吧 阅读:

  西方哲学家卢梭的最后一本书名为《孤独漫步者的遐想》。在这里,我的这篇拙文套用其名称。我不能沿用这个名字,一方面自己还没有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和卢梭那样伟大的哲人相提并论;另一方面,自己确实与这个名字不符,卢梭虽老尚可漫步,我脑干出血后丧失了行走能力,连漫步也做不到啦,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轮椅上遐想。

  卢梭漫步,一草一木都可能引发他的诸多联想,他歌颂它们,赞扬它们。因而很多后人说卢梭开法国文学浪漫的先河。一个人热爱自然固然不错,算得上浪漫,不过我觉得,它还不是浪漫的本质,浪漫的本质应该是一切能够让平淡,甚至乏味的生活变得有趣的手段和方法。

一个脑干出血患者的遐想

  我不能行走,足不出户,所见动植物甚少,但是,我喜欢每一个能看到的动植物。比如小姨子送来的日本海棠、虎皮兰、吊兰、绿萝等等,我还能望到窗外的法桐和椿树,春天的时候它们像我的碎花窗帘,夏天的落日又会把它们的叶子涂抹成黄绿色;而动物只有蚊子、苍蝇、臭大姐和偶尔跑来的不知名的小虫。

  我看苍蝇在地板、沙发和大花的床单之间飞来飞去的,也看不知名的小虫从视野爬来爬去的;有时候还会听到麻雀在窗外叽叽喳喳,或者听到灰喜鹊短促而大声地鸣叫。初夏的时候,养鸟的人把鸟笼挂在楼前的树枝上,我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画眉之类的鸟们婉转地歌唱。这样的日子并不难熬,时光在它们身上流淌;我置身时光之外,悄悄地向终点靠近。

  相比上面这些,我更为它们出现的缘由欢喜着。我身后有挂小姨子两口子送来的绿萝,我因此写了《身后的那挂绿萝》的小文章。我们家红薯发芽了,爱人把它放在超市买水果带来的泡沫白色浅盘里,成为可人的小盆景,我也把这件事写进文章《红薯秧红薯蔓》里。爱人买菜,带回蜗牛,我就做了《蜗牛》一文。

  浪漫不一定非要是玫瑰花什么的,只要热爱生活,就总能享受到生活的愉悦,就能让我们平淡的生活平添乐趣。

  有时候,我听收音机;有时候,我就那么静静坐着胡思乱想。说实话,我是故意不去打开收音机的。我不愿意接受太多信息,因为太多的信息自己消化不了,就像吃的太多的人会消化困难,胃难受。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形:早晨我听某电台一个节目,非常吸引人,听得我把什么都忘记了,结果晚上我想把那些信息整理一些,却一个也想不起来。

  还有一次,我进一个朋友的空间,发现很多精彩文章,半天时间沉浸其中,等到最后也是什么也不记得。很多人存在这样的情况,过去人们因为视听闭塞而有所不知;现在的人因为信息太多而知之甚少。昨天晚上听到某电台的一个节目说,他们以前的理念是做资讯的加法,现在他们的理念是做资讯的减法。我深表赞同,不仅资讯如此,在纷繁多变的人生中,很多时候,我们更需要做减法,而不是加法。(亲情日志 www.wenzhangba.com)

  来看望我的朋友,常常问起病因,爱人照大夫所言去讲:肥胖、高血压、抽烟、酗酒等等会增加心脑血管疾病的几率,但是,我并不符合这些中的任意一条,医生说我血管畸形。我觉得,那不过是医生找不到病因的最后托词。查资料得知,目前这一疾病尚是世界不能克服的难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患这种病,也不知道为什么患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说血管畸形,我一直心存疑问:难道它出一次血后,血管就不畸形了吗?

  我曾经非常希望别人了解自己的病情,就像希望别人了解自己的心情,但是那只是奢望。没有人,永远也不会有人完全了解别人的病痛,如同没有人会懂得别人的孤独。痛和孤独,是别人看不见的,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体会,只有自己战胜。如果我坐着不说话,不了解情况的人有几个能看出我的异常?其实,别人了解又如何?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了解,病痛也不会因此减轻分毫。不过,我由生理的病痛体察到了更多人性的问题,小文《两半个人》就是这样的产物。

  很多病友谈到康复问题,也经常有网友祝福我早日康复。我边回复他们善意的祝愿谢谢,边在心里苦笑:他们美好的祝愿,是永远也不能 实现的;如果能够维持目前的状态已是我的幸运。但是,我并不因此消极。康复虽然无望,但运动却是必须的。常人尚且需要一定量的运动,何况病人呢?

  有别人安排,生活是容易的。因为那不过是消极的混日子。一个人是否独立,关键是看在没有人安排的时候,自己能否充实地生活。有的人不上班的时候,天亮了睁开眼茫然一片,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是缺乏主动性,不会自己安排。一个脑干出血病人如果没有合适的时间安排,随意生活,就更更容易限于混乱的情形。一个人不仅应该知道自己做什么,还应该“固定时间做固定的事情”,而且把要做的事情量化,否则最后往往也是混乱不堪。

  一个病友伤感无奈地给自己起网名“往事只能回忆”,谁又不是这样呢?谁的昔日可以重来?关键是看我们以怎样的心态回忆过去。如果一味感伤,过去的回忆越温暖甜蜜,越伤痛;如果态度积极,怎样的回忆都会激发自己更好前行。

  年轻的时候,我们是草原上狂奔的野马,吃进青草,吃进阳光,吃进激情;年老的时候,我们是矮墙边反刍的老牛,回忆过往,咀嚼过往,智慧过往。未老的病人是提前拥有老年,这不是悲哀,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

  人们说,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能够利用工具,我却觉得是遐想,遐想让自己成为任意。虽然我不能行走了,但是,因为遐想,我的精神可以自由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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