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陈同并没有被韩嫔的话唬住,他敛眉垂首,表面上看起来毕恭毕敬,但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犀利:“怎么会没有区别?如果冬卉昨晚去御花园要见的是微臣,就证明她说的是实话,她和金旺根本不是什么对食,而是金旺胆大妄为,图谋不轨……
至于韩嫔娘娘,您的所作所为,也就是黑白颠倒、助纣为虐!”
韩嫔脸色大变,却依然用装出来的轻松,夸张地惊呼道:“好你个陈同,居然敢指责本宫……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冬卉昨晚去见的是你,鞋垫也是送给你的,你身为侍卫,和宫女私自会面,私相授受……半夜偷偷幽会,只怕是早已勾搭成奸,这不是秽乱后宫又是什么?”
02
陈同霍然抬头,直视着韩嫔。
看得出来,韩嫔嘴里的“勾搭成奸秽乱后宫”,让他很是气愤。
碍于韩嫔的身份,陈同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韩嫔娘娘根本不了解真实情况,就敢这么轻易下定论,未免太过草率……勾搭成奸和秽乱后宫的帽子,岂是随便扣的?”
韩嫔一愣,兀自强硬:“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冬卉昨晚去见的是你……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见面,能有什么好事?”
陈同冷冷一笑:“昨夜微臣当值,微臣的未婚妻,知道微臣平日走路多,送双鞋垫过去,怎么就秽乱宫闱了?再说了,微臣在崇明殿附近巡逻,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随行的还有其他弟兄,又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03
未婚妻?!
别说韩嫔,就连我,都被陈同的话吓了一跳。
再看冬卉,她也是怔怔地看着陈同,一脸震惊和不解的表情。
韩嫔“噗嗤”一笑,满脸鄙夷道:“未婚妻?这么说,陈侍卫和冬卉姑娘,早就私定终身了……宫廷内苑,一个宫女,一个侍卫,竟敢如此放肆,简直是胆大妄为!”
陈同等她说完,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韩嫔娘娘又错了,微臣和冬卉并非私定终身,我们俩的亲事,早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得到皇上的允准,只不过冬卉想在蕙贵妃身边多陪两年,微臣也尊重她的选择,便一直没有公开。
所以,冬卉现在是微臣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将来也会是微臣明媒正娶的妻子……韩嫔娘娘还认为,微臣和她见一面,就是秽乱宫闱吗?”
我又惊又喜,看来,陈同那晚在船上对冬卉表明心迹后,就已经去求过皇上了。
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冬卉能嫁给他,也算是有福气。
04
这会儿,韩嫔一下子傻了,她自然知道皇上的允准意味着什么。
她讪讪地笑着:“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本宫唐突了……不过也怨不得本宫,当时的情况,很容易让人误会。再说了,是金旺亲口承认,说他和冬卉相好,已经很久了……说不定,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陈同没再理会韩嫔,他一个箭步跨到金旺面前,扯着胸前的衣裳,几乎把他拎了起来。
在金旺杀猪般的叫声中,陈同咬牙切齿道:“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韩嫔站在离金旺不远的地方,吓得后退几步,厉声道:“陈同,反了你了,当着太后和众位嫔妃的面,居然敢如此无理!”
陈同依然揪着金旺,他看了韩嫔一眼,不卑不亢道:“守护宫廷安全,本就是微臣的职责。而现在,抛开冬卉是微臣的未婚妻不说……蕙贵妃的贴身宫女,半夜在御花园遇到这种奸恶之人,是微臣的失职,自然要问个清楚……不然,万一下次惊到各位娘娘可怎么办?”
05
金旺本来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却在听到陈同的话后,伶牙俐齿地辩解道:“陈大人饶命,奴才说实话。半年前,奴才确实……和冬卉姑娘在一起过,私下里,我们也经常见面的。但两个多月前,她突然就不再理会奴才了,奴才也不知道原因,一直想见她一面问个清楚。
昨儿半夜,奴才刚好在御花园看到她,以为她是来寻奴才来的,所以就冲上前扯住了她,并不是什么非礼……奴才并不知道她和陈大人您……”
韩嫔一怔,很快就掩嘴轻笑道:“这么说,冬卉姑娘是在遇到陈侍卫后,移情别恋了?”
冬卉恨得几乎睚眦尽裂,怒视着金旺,喝道:“金旺,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同你相好过?”
金旺一脸哭相,委屈巴巴地嘀咕道:“冬卉姐姐,您攀上高枝儿,奴才自然不敢拦着。但您也不能污蔑说奴才昨晚是非礼您,之前我们……也没少这样……”
06
这个卑劣无耻又奸诈的小人!
他自然知道调戏非礼我的贴身宫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居然咬定冬卉之前和他有过私情。
再这么纠缠下去,谁知道他嘴里还要说出多少污秽不堪的字眼。
我疾步走过去,打断金旺的话,随口问道:“你和冬卉,之前私下里也经常偷偷见面?”
金旺一怔,慌忙点头称是。
我做出气恼的表情,又接着问:“你刚才说,两个多月前,冬卉突然不再理会你了?”
金旺眨巴着他的小眼睛,露出一脸巴结的笑容,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这样,奴才一直大惑不解,不知道哪儿惹怒了冬卉姐姐,现在想来,只怕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和陈大人……”
这声“冬卉姐姐”,叫得极其亲昵暧昧,听得我直反胃。
冬卉在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娘娘,您别听金旺的,他这全是谎话……奴婢从来没有跟他相好过!”
我没理会冬卉,而是继续温言问金旺道:“如果冬卉竟真如你所说,这般不检点,丢本宫的人,本宫定然容不下她……你告诉本宫,你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最后一次,又在何时何地?”
07
金汪神色慌张地看着我,我佯装不见,循循善诱道:“认真想想,本宫务必要彻查严惩!”
韩嫔在旁边嚷嚷:“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微笑道:“半年前开始相好,也不算太久……就算是第一次相见记不清时间地点,最后一次,不是刚过去两个多月吗?肯定会有印象的……要是连这个都说不上来,本宫怎么能相信……好好想想,今儿是农历五月二十八,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在三月了……究竟是三月上旬、中旬,还是下旬?”
金旺偷偷地瞥了一眼韩嫔,做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后,语气迟疑地嗫嚅道:“应该是三月下旬……嗯,约莫三月二十二……还是三月二十三……奴才记不太清了!”
08
不远处的静贵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不容金旺细想,用紧迫的语气追问道:“三月下旬,你确定是三月下旬吗?”
金旺抬眼看着我,终于狠下心点头道:“确定,奴才记不清是三月二十二还是二十三,但肯定是在三月下旬,奴才记得很清楚,当时天上一弯下弦月。
奴才和冬卉姐姐,那天晚上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不过那之后没几天,她就不再理会奴才了,见面就跟不认识一般……奴才还蒙在鼓里呢!”
我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紧紧地逼视着金旺,直到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安,蜷缩在地上,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冷冷一笑,厉声道:“冬岑,过来替本宫掌他的嘴!”
09
冬岑一整个早上都陪着我,目睹金旺卑劣行径,早就憋不住了。
这会儿,听到我的命令,她立刻冲过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左右开弓,对着金旺的脸,狠狠抽去。
金旺躲闪着,鬼哭狼嚎地叫喊:“蕙贵妃,奴才刚刚说的都是实话……您凭什么打奴才?”
我咬牙道:“就凭你的实话二字,本宫打死你都不冤……竟然口口声声说三月下旬,和冬卉最后一次在御花园相见!
六宫嫔妃谁人不知,从三月初九开始,冬卉就随本宫出宫,前往江南,直到四月初才回来。
整个三月中下旬,冬卉根本就不在宫里,又如何能深夜跟你在御花园相见?
你不但图谋不轨,还居心叵测,满嘴污言秽语,企图玷污冬卉的名声……”
金旺这才知道中了我的圈套,急急辩解:“奴才刚刚说错了,是三月上旬,三月初五……天上一轮上弦月……”
陈同早忍不住了,一脚把他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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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韩嫔,然后沉声对金旺道:“太后和本宫面前,岂容你出尔反尔,谎话连篇?你自以为聪明,听到陈侍卫说他在一个多月前得到皇上的恩准,便钻了这个空子,编出一套瞎话,直言冬卉在两个多月前不理你。
本宫只消这么试探,你便露了破绽……明摆着是信口开河,哄骗本宫,还敢在这儿狡辩!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说实话,本宫就让人把你拖下去,打死为止!”
太后此时也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吐出一句话:“这样的奴才,确实是留不得!”
金旺打了个激灵,突然朝韩嫔扑过去:“韩嫔娘娘,救命啊……救救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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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嫔唯恐躲不及一般,后退两步,嫌恶地讷讷道:“你满嘴谎言,满腹花招,连本宫都被你骗了,才误会了冬卉姑娘,你还想让本宫救你……真是痴人说梦!”
金旺愣住了,片刻后忽然号哭不已:“韩嫔娘娘,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您把奴才害苦了……”
他转身看着我,语无伦次道:“娘娘,奴才都交代了,是韩嫔……是她,让奴才这几天盯紧冬卉姑娘,伺机纠缠她……奴才一直没找着机会,直到昨天半夜,奴才躲在霁月殿附近,看到冬卉姑娘出来,朝御花园走去,这才抄了近道,提前埋伏在花圃边的小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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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嫔面如土色,嘴里却斥责道:“金旺你是疯了吗?逮谁咬谁,像你这种满嘴谎话的人,谁还能信你?
好端端的,本宫让你纠缠冬卉干嘛?本宫和冬卉姑娘无冤无仇的……”
金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豁出去一般喊道:“韩嫔娘娘,您不仁,就别怪奴才不义了……您找奴才时,亲口说过……这事儿要成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会求静贵妃做主,不仅不会惩罚,还会把冬卉配给奴才……
昨天半夜,奴才看到冬卉姑娘出来后,就让您宫里的孙奎去向您禀报,要不然您怎么能出现得那么及时……冬卉姑娘当时正在拼命挣扎呼救,你却一口咬定她和奴才是你情我愿……这事儿,一目了然,你就是幕后主使,赖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