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父

　　三、断亲

　　老 姑姑是远族的老姑姑，和我父亲是第三辈上的堂姊妹，自然老姑父也是远族的老姑父了。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大伯，也就是老姑姑的父亲，想是他很早就去世了。听父亲讲，他们姐妹四个，兄弟三个，一共姊妹七人。德妮的母亲最小，姊妹中排行老七，这就是在姑姑的前面加一个“老”字的原因。别说我小时候没有见过大伯，我的三位堂哥我也没有见过，据说在四五十年代已经去世了。

　　也就谁说，德妮来到姥姥家，见不到姥姥、姥爷，见不到舅舅，最亲的人就是六位老表了。

　　后来老姑姑去世，茂岭村的人来报丧，因为老姑姑是老一辈人，娘家侄子辈孙子辈的人众多，当天去吊孝，足足坐了两马车。马车进了茂岭村，还没有停下，只见老姑父拄着拐杖，老态龙钟地走来，走来说：

　　“你们的老姑姑傍晚时还好好的，又说又笑，天亮了叫她不应，竟去世了！”又说“她走了，我还有什么活头呢？！” 没待说完 ，颤巍巍地流下了两行老泪。

　　大家赶着叫姑父喊姑爷的安慰他，他才拄着拐杖闪在了一边旁。

　　——想不到和老姑父的这次相见，竟是永别！

　　我们走进院子。按风俗，我们是死者的娘家人，是吊孝的客人里最尊贵的，是重客，德妮作为孝子应该出外磕头迎接。这时的德妮已经由打绳时可爱的小外甥变成了一个老男人。作为老姑姑老姑父的独子，理应跪在老姑姑的棺材旁陪着吊孝的客人哭泣，姥姥家的客人来了，喊丧的来一声“谢重客！”应该急忙拿着哭丧棒出外迎接，不出外迎接也可以，跪在那里低一声高一声哭自己的娘，也有情可原。不哭不迎接也就算了，还扒着帘子呆着脸往外看 ，仿佛一个外边瞧热闹的 ！这就是不仁、不义、不孝。

　　娘家人里的春平，是老姑姑娘家侄子里年龄最大的，平时也最讲仁义道德 ，最看不惯那些不仁、不义、不孝的人。看到德妮那副熊样子 ，顿时火了！但火归火 ，死者虽是亲姑姑 ，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亲娘，到底隔着一层，再火也应该忍一忍！可春平忍不住，忍不住也可以 ，走向前狠狠地熊他一顿 ，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走向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一下子把德妮踢了个仰面朝天 。

　　管事的急忙劝住了春平。德妮爬起来 也没有还手，虽没有还手，但从此和老表记下了仇，和姥姥家断了亲。一直到老姑父去世，茂岭村的人也没有来报丧。

　　所以，一直到老姑父去世，大家也没有见上他老人家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