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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风
日期:2020-11-28 06:49:47 作者:张大庆 来源:文章吧 阅读:

故风

  少时,床边听着母亲说着那些“自编”的故事,“从前啊,有个坏老太经常把不听话的小孩子抓去把嘴缝起来”母亲故作恐吓的表情,让我们都乖乖听话,在恐惧中熟睡

  夜晚的农家小院里,只能听到院子里的大狗来回“巡逻”的声音,小院后房的知了的叫声,还有风吹过竹林的唰唰唰的声音,小时候我们就是因为这些声音而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有这样的时候,有时候母亲不在家时就算大狗就在身旁,也丝毫不敢入睡,因为“坏老太”的影响力实在太大,那时候,外面呼呼的风声便被想象成了老太出现的背景音乐,在后房的我们听着风声丝毫不敢大声呼吸,只能忐忑的等待着恐惧的到来,当这种害怕到了顶点的时候,便不知是不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到了夜深后我们便怀揣着恐惧入睡

  年纪大了以后,离开了乡村,进入了城市,那种怀揣恐惧的夜晚也渐渐的离我而去,但迎面而来的是却是其他的心理害怕,离开了临近的山路,走上了结实的水泥路,离开了声声入耳的狗吠声、叫卖声、毫无顾忌的笑声,却迎来了满眼的车水马龙,离开了故地,也离开了从小玩闹的那一抹绿色,挑着水边唱边跳的快乐,对于未知洞穴的探索欲,坐在老牛的身上吹着笛子漫漫山路,家也不过近在眼前

  家就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到达大院的那一刻,大狗兴奋的跳了上来,父母便早已见怪不怪了,母亲在厨房里做着饭,袅袅的青烟飞上天际,父亲便会说道:“去喝点水吧,晒黑了以后就没有女朋友了”于是,一家人便在一篇欢声笑语中度过了,甘甜的井水顺喉而下,蒸发了全身的汗水,吃完饭便迎着炽热的烈阳昏昏睡去,这些都随着年纪的长大而离我而去

  来到城市,父母真正的闲下来会发现,父亲少了少时的幽默和陪伴,多了很多酒局,身体也差了很多。母亲也少了容貌和兴趣,多了几分担忧,老话常说:“父母在不远行”因为离开,即使你早已长大成人,在你眼里觉得父母还是“老倔强”可能因此还和他们吵过架,因为所接触的事物,认识的人都在变,让我们涨了很多见识就觉得父母有些地方就是转不过弯来,就是犟,但即使今天吵得天翻地覆,第二天他们还是会说:“吃饭了”可能这就是我们所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可能是习惯了城市里的人情世故让我们变得爱恨分明,对于这种古老的乡村情感不屑一顾,甚至有时候觉得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在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天,那天很热,走在路上的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似乎想要快速的逃离地面,树阴的老头扇着扇子,小区里养狗的人家,狗也吐着舌头,因为近视的原因,从学校出来以后,我的眼前便开始出现了“日晕”眼前一片轻轻的薄雾,就在这种情况下,手机铃响了起来,电话的那头,父亲冷静的说:“快回家,和你说件事”于是我便来不及多想的向老板请了假飞快的回到家。家中的父亲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收音机,母亲则焦头烂额的开始收拾东西,似乎要出一趟远门,看见我来,父亲便抬起了头,可能是收音机的原因,我竟看到了父亲满脸的皱纹,头也白了许多,细想原来在田间卖力干活的父亲时不时还不失幽默的和着开着玩笑,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老人一样,静静的。看着我来,母亲伸出头:“儿子回来了”便又开始收拾东西,父亲的嘴角有了一丝的颤抖,但只是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你爷爷病重,医院说让我们赶紧送回老家”听罢,我愣住了,关于爷爷的印象,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从我记事以来,爷爷好像就已经有了病,只不过是父亲几兄弟一直治疗到了现在,小时候搬到城市的一天,我和母亲收拾父亲的书架,看到了一篇关于小山村的文章,上面的作者是父亲,我不太相信,母亲便解释道这就是父亲写的东西,通过文章我了解到了比我更重的山村情感,也感受了爷爷的伟大,不过因为接触爷爷的时间实在太短,这种感觉便不那么明显,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带着悲伤,便来不及多想的加入了。奇怪的是一路上父亲没有多余的话,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长大了才知道,对于父亲来说,那天回家的路便成了最漫长最崎岖的路,但对于我来说,却变得十分陌生,我不知道我会经历什么,那时候我在想对于父亲失去父亲这件事我不敢想。

  我记忆中的那天,通往老家的路上满地泥泞,路边的鸭子还在路边嘎嘎嘎的叫着,天空飘着细雨,那天的风带着雨的温度打在人的身上,即使穿着厚衣服也还感觉到冷,下了车,可能因为长时间下着细雨的原因,树叶也弯下了头,叶面上的露珠滴进了人的脖颈,便会抖擞起来,下了车,父亲便飞快的跑向了院子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飞奔的样子,雨渐渐的大了,当我们感到屋子里,不知是雨还是眼泪,父亲的眼角边很湿润,衣服也湿了,母亲害怕父亲感冒便打算上前换一件干衣服但被婶婶拉住了,婶婶摇了摇头后便遮住眼睛出去了,整间屋子里安静极了,院子外的大狗也不叫了,人也变多了,大人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雨从刚开始的淅淅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庞大的雨声连我都被吓到了

  后面的事,我依稀记得一部分,父亲叔叔们给爷爷请了先生做了法,小时候不太懂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长大了才知道这算是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孔子说过:“对鬼神信而远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的事,爷爷出殡那天是深夜,满是人的院子里却格外安静,好像整个小村庄都被按上了静音键,因为年纪小,母亲早早的叫我入睡,我便听了母亲的话,早早就上床了,可是平时十点就睡觉的我那天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可能是大人开玩笑说的“城市病”,也可能是很多原因,那天晚上到第二天我都没有在见到母亲,院子突然里放起了炮仗,家中的女性也哭了起来,一时间我的脑袋里一篇空白,唢呐声、锣鼓声、炮仗声、狗叫声,吵得不可开交,渐渐的那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周围也只剩下了风声,知了的声音,这也是我时隔很多年以后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只不过在这声音中我却听出了凄凉与离别的,后面的事情我早已忘记了,听家里的其他人说,父亲因为这事感冒了,母亲更是晕了过去,那天清晨,看着回来的人,虽然有太阳,但风还是如此刺骨,带着一丝入秋的寒意

  所谓的“故风”简单的说就是故乡的风,这是最能勾起我的感情的存在,就好像诗人们知道秋天来了,秋天所带来的悲寂,但在诗人刘禹锡看来却不是这样,他眼中的秋天“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白云上边,便引诗情到碧霄”一样,他眼中的秋天甚至超过了春天,在我看来,风的每一次拂过,带给我的便是记忆深处的风声,那风声来得吵闹,却走的轻轻的,只留下了夏日的知了在树头吱吱吱。

  离开老家的那一天,记忆中是带着滋味的离开,村口的老人目送着我们离开,我记忆中的老人是一个酒鬼,每次都来我家里吃酒却不带任何东西,不过家里的老人们好像很欢迎他,我对此不解,时常问父亲:“这老头为什么每次都来却什么也不带?”父亲对此也是不谈苦笑道:“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对此我时常问母亲,母亲也是闭口不谈,就这样,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村口的老头便成了一个神秘的老头,来时唱着山歌,走时却烂醉如泥,就好像读过的修仙小说一样,薄薄的青雾中走来了一个坐在青牛的老者一样,神秘而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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