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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日期:2020-08-17 11:01:01 作者:读点君 来源:每天读点故事 阅读:

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叫林暂。”

  “短暂的暂,暂时的暂。”

  “今年22岁。”

  “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我猜,对简子苏来说,12岁这一年,是他人生中重大分水岭

  12岁之前的他,虽然家境贫寒,但生活安稳祥和父母都是善良淳朴古道热肠好人,他自己也十分争气,自幼就在街坊邻居夸奖长大,小小年纪生得唇红齿脸,跟简妈妈出去买菜,都能依靠颜值被白送半斤苹果

  小学毕业考,他考了整个区的第一,简妈妈特别,来我家做工的时候,没忍住和别的阿姨提了一句。

  那天是我爸难得回日子天朗气清,风都吹得温温柔柔,我刚把两张期末考没及格的卷子藏起来,他后脚就回来问我考试情况,我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一句话。知女莫若父,他立刻猜到结果,冷笑一声:“你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这话说得不讲道理。他忙生意,我妈也没闲到哪里去,整天天南海北地到处飞,为我国航空事业贡献了不少金钱力量,他俩就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我说:“语文58,数学57,每一分都是靠我自己辛勤汗水换来的。”

  “英语及格了?”我爸问。

  我诚实回答:“这学期没考英语。”

  我爸顿时气呼吸不顺,刚想找个什么称手的东西教育我,就听见了厨房两个阿姨的对话。一个保姆阿姨的孩子,能考全区第一,他一个大老板女儿,及格都差两三分,这对比反差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我安慰他:“爸,没准他们家风水好,你让我去阿姨家待两天沾沾学霸灵气也许下学期我也能考满分。”

  只是随口一句,我爸竟然真的开始考虑了,然,他不至于让我去别人家住,他想的法子是让简妈妈带着简子苏一起住到我家来,反正几百平的大别墅平时也就我一个常住居民

  起初简妈妈并没有接受这个听起来很荒唐提议,尽管我爸很暴发户质地给她开了一张50万的支票

  然而就在简子苏初中开学的那一天,简爸爸帮人开车出了严重车祸,简家一时间大厦倾塌,在简妈妈四处借钱无门,简爸爸眼着要在ICU撒手人寰时刻,我爸再次拎出了那张支票。

  这一次,简妈妈同意了下来。

  所以最初,简子苏在我心里就是古装剧里,那种为父卖身的可怜少年

  在简爸爸终于脱离危险期的那天,他背着一个塞满衣服书包来到我家。我趴在二阳台上看他,阳光是晒干的蜜糖色,院子栅栏上爬满了紫荆花,可他长得比花好看多了,眉清目秀,除了太瘦之外,我挑不出一点毛病

  我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叫他:“简子苏!”

  少年年纪尚轻,还不会很好掩饰眼神里的防备,他抿抿唇,看着我,声嗓艰涩地说:“大小姐好。”

  这个称呼让我听上去像老了10岁。我撇撇嘴,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去迎接他,正面站到一起,我才发觉12岁的他个子已经很高了,起码站在他面前,刚满10岁的我像个小萝卜头。

  我拉住他的手,刻意忽视他全身的僵硬,带着他往我给他准备好的房间走。

  “你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自我介绍啦。叫我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叫我大小姐就行了。”我故意抖抖双肩,示意自己对这个称呼敬谢不敏。

  “林暂。”他低声道,“谢谢你,还有林先生。”

  我摆摆手,吓唬他:“不用啊,反正也不是做慈善白帮你,你以后还要以身相许伺候我,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可难伺候了。”

  10岁的年纪,不懂“以身相许”的真正含义,但是简子苏已经懂了,所以他一张脸从耳根处泛起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脖子。

  他张了张嘴,想要纠正我,可能又觉得跟我一个小女孩解释这些很奇怪,最终没有说话。

  简子苏来我家的第一天,是那个9月里久违的晴天。

  我拆开了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故事里常说,那种年少时经历重大变故的角色,通常是最容易黑化成大反派的。

  但简子苏没有。他还是之前那个性格温和、待人有礼、学习努力的五好少年。初中课程量翻倍,学业日渐紧迫,他还是总能抽出时间看着我背古诗、背单词。

  我做作业偶尔抬起头,就看见他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叠一个个立方体,等待稍后教我辨认三视图。

  “简子苏,你简直比我爸还我爸。”我下巴磕在书上,没精打采地看着他。

  他耐心地叠完最后一个小方块,手停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最终安抚地落在我的脑袋上:“等你升学考考完,我带你出去放风。”

  简子苏说的放风,无非就是带我去游乐园,我皱了下鼻子,说:“玩腻了,不想去。”

  他闻言也不恼,好看的眼睛弯着,对我笑笑:“那你想做什么?”

  我余光瞥过桌角贴的《中华小当家》的卡通贴纸,脑海里浮起一个想法:“想吃你做的菜。”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我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报菜名:“糖醋鱼、宫保鸡丁、油焖茄子……”

  点的都是些家常菜,却不是很容易做,我企图用这点小小的刁难报复他。

  不料等我一连串地报完,他眉毛都没皱一下,就对我点了头,但是附加了条件,每天多默写20分钟的古诗文。

  我苦着脸,又不想对他服输,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从简子苏来我家后,我的成绩一日千里地飞升,还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我爸对他十分满意,又要抬手送简妈妈一张支票,被我拦了下来,改成给简妈妈涨工资。

  就我爸这个土财主作风,我们家生意能长久屹立不垮,真的是祖先保佑。

  我的成绩出来那天,简子苏如约进了厨房。

  他在学业方面,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但到底不是神仙,面对油盐酱醋,也要显出几分狼狈来,鼻尖蹭上一抹棕黑色的酱油,脸颊一侧还有面团糊过的痕迹。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简子苏再好的脾气也要被我笑出几分羞恼,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下一刻,我的眉心也多了一笔同款酱油色。

  简妈妈闻声过来时,看见厨房一片狼藉,被我们俩吓了一跳,嘴里念叨着“两个小祖宗欸”。

  一向是乖乖仔的简子苏风评被害,一切全都怪我。不过他早已冷静下来,先拿湿手帕给我擦干净脸,再清理好自己。

  有简妈妈作指导,简子苏重返厨房这一战场,就变得得心应手许多,我也在旁边帮帮小忙,不多久,四五盘色香俱全的菜就端上了餐桌。

  简子苏说:“为什么不说是色香味俱全?”

  我理直气壮道:“因为我还没尝过味道啊。”下一刻,等我咬住一块小排骨,酱汁在我齿间迸出,我就心悦诚服地把“味”给加回去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家里突然停电了。

  我兴奋地从抽屉里翻出好几根蜡烛点上,“现在变成烛光晚餐啦!”

  男生大多没什么浪漫细胞,简子苏完全不懂我对停电的兴奋,但他善解人意地没说出口,反倒问我:“那你要许个愿吗?”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14岁的英俊少年,棱角还没有那么分明,眉眼漂亮得像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此时此刻,月光如练的夜晚,在跳跃的烛火下,只安静地看着我一个人。

  我十指交叉握紧,闭上眼睛,在心里飞快地说:

  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想要神明听见,又害怕被听见。

  我从初中开始学画画。

  学校有专门的画室,初一放学早,天光还大亮着,我背着画板走到画室的时候,简子苏他们初三的第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刚打响。

  画素描总是有点无聊,反复用碳素铅笔在纸上或轻或重地扫过,描摹石膏像上变幻的光影。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美术生,因为我每次都很难原原本本地将人像的五官画下来,不是双眼皮窄了一些,就是颧骨更饱满了一点,亦或者可能是嘴唇厚度不符合欧洲人的种族特征。

  而将这些突兀的地方单独摘出来,可以拼出另一张人脸。

  我干脆没再看,趴在桌上合眼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时,那张脸的主人来到了我身边。

  距离一下拉得很近,我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心脏怦怦乱跳,只能听见他说:“下次困了就回家睡觉,不用等我。”

  我偏开头,窗外树梢爬上好大一轮月亮,光芒有一点刺眼。我对简子苏说:“没有特地等你。”

  他没有跟我辩论,帮我拎起画板,轻轻地笑了下:“好,那是我们刚好要一起回去。”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有很多习惯都在潜移默化中养成。

  比如我越来越依赖简子苏的让步和照顾,而他真的像把我当成了亲生的、要他宠着的小妹妹。

  路上遇到他的同学,简子苏也没有避讳我,跟他们打招呼。

  他人缘好,连带着我也经常收到各种投喂的零食奶茶,有时也会有他班上的女同学悄悄来找我打探他的喜好。

  这种时候,我都一本正经地说:“他喜欢我。”一句话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有一次碰巧被简子苏撞到,不光那个女同学羞窘地转身离开,我也跟着面红耳赤。

  他这个当事人反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当我是在帮他挡各路桃花,笑眯眯道:“你下次就这么讲,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人总是害怕跟人说真心话,所以往往在说假话的时候,才会更加自然、无所顾忌。

  我没有误会简子苏的意思,只是可惜,这样挡桃花的机会,随着简子苏升到高中部,彻底终止了。

  倒不是读高中的简子苏失去了魅力,中考状元、学霸校草,任何一个名号都可以让他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然而,这个月亮旁边,已经有了另一颗可以和他争辉的星星。

  他高一报到那天,也是我初二开学的日子。

  放学后,我照例去画室画画。大概是早有预料这一天会发生什么,铅笔芯刚碰到画纸就被折断,我没有带备用笔,也不想问别人借,就这么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

  斜刺里,夕阳暗淡,有两道身影从远处走来,隔着两拳的适度距离,不显得过分亲近,但两个人之间的和谐氛围却让人看了很羡慕,更何况都长着一副好相貌,看上去更加般配。

  “有些人,一生中注定是要遇见另一些人的。不管经过多少个岔路口,都会通往同样的结局。”

  前排女生在跟朋友讲着什么偶像剧经典句,我再转过头时,简子苏走到了画室门外,对上我的目光,露出一个笑,松软得像刚烤好的牛奶面包。

  简子苏是来接我回家的,他旁边的女生来综合楼帮老师拿东西,两个人正好顺路。

  他跟我介绍对方:“这是我同学……”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方雪芙学姐。”我说,“我早就听说了,学校都传遍了。”

  这一届中考,我们学校把状元和榜眼都纳入麾下,这两个人得天独厚,不光成绩好,长相也好,还分到了一个班做同桌。

  日光之下,无新鲜事。

  但风云人物之间的暧昧八卦,还是格外引人注目。

  大约知道我说的“传遍了”指的什么意思,简子苏耳尖微微一红,方雪芙却很大方地对我笑:“你好啊,妹妹。”

  喜欢,在青春期少年少女身上的表现截然不同。

  男生学会胆怯,女生学会大胆。

  这一晚,我日记写得很长,还多画了两张画,都被我塞进小盒子里放好锁上。

  每个学年的第一学期都好像要短一些,我和简子苏说,是因为秋冬季节气温低,所以热胀冷缩,才显得短。

  他对我莫可奈何,转身整理笔记,去研究怎么才能让我的物理成绩别太惨了。

  一月中期末考结束,学校效率高,两天就改完了卷子。

  我考得还不错,打电话跟我爸我妈说成绩的时候,他俩虽然分处两地,但不约而同都在赶飞机,一人一句“宝贝真棒”,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直到快要过年,他们也没有要回家的迹象。

  简妈妈心疼我孤零零一个小女孩,大年二十七那天,给我爸报备了一声后,带着我和简子苏一起回简爸爸老家那边过年了。

  小汽车颠簸地行驶在郊外,我好奇地想探出脑袋往外张望,被简子苏一把拉回来坐好,“危险!”

  我哼哼唧唧地表示反抗,最开始还有力气和他赌气,没等多坐两个小时,我就晕车晕得七荤八素,只能趴在他腿上睡觉了。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没清醒过来,是简子苏把我抱进了房间里。

  从车里到床上这一截路,隐约有什么冰冷冷轻飘飘的东西落到我脸上,等我彻底睡醒,跑去窗前一看,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素裹银妆。

  本人林暂,当了那么多年南方人,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开心得不行,当即就要冲出去堆个雪人,简子苏却挡在我面前,给我加固装备,什么手套、围巾、口罩、耳罩,最后出门的时候,我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我冲他龇牙咧嘴做鬼脸他也看不见,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毛绒帽,笑着说:“小心点。”

  简子苏老家这边小孩子特别多,最开始的单打独斗堆雪人,渐渐就变成了雪球大战,一连打了三天,直到除夕夜,我才慢慢掌握战斗技巧。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就起床了,从门前捧起一堆雪,小心翼翼地捏成了皮卡丘的模样,准备送给简子苏,给他当新年第一份礼物。

  我绕过半个院子,来到他房门前时,听见他在跟人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放松很愉悦,跟听筒那边的人说着一些生活琐事也不觉得无聊,最后,在我觉得自己也快被冻成雕塑的时候,他说了最后一句,挂了电话。

  “新年快乐,方雪芙。”

  我垂下眼睛,悄悄在他窗沿上,放下那个小小的雪人。

  新年快乐,简子苏。

  肆无忌惮玩了这么多天雪的报应,在年后第一次生理期,轰轰烈烈向我砸来。

  我痛得死去活来,还发了高烧,一时间把药当水灌。简子苏很内疚,分明不关他的事,他却主动担了责任,陪我奔波,从家到医院,两点一线地打转。

  起初喉咙肿,难受得话都多说不了两句,好几天我才恢复元气,开始拉着简子苏的袖子撒娇。

  “简子苏,我好疼啊。”

  “你下半辈子都别想玩雪了。”

  “简子苏,我想喝可乐。”

  “想都不要想,给你买了生姜红糖粥,趁热吃。”

  他一下子变得好凶,语气十分霸道专制,我瞪着他:“简子苏,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亏我那么喜欢你。”

  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我张着嘴僵在那里,他抬眸看我,虽然有隐藏,但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犹疑和……惶恐。

  对,惶恐。

  他害怕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害怕我真的喜欢他。

  于是我接着说:“就比喜欢工藤新一少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我还不如喜欢工藤新一。”

  听见我这么孩子气的话,简子苏松了口气,神色恢复自然,揉揉我的头发:“再看漫画就看傻了。”

  我扭过头:“不要你管!”

  他还是很照顾我这个弱小病患,亲自下厨给我煮了姜汁可乐。滚烫的热气混合着姜丝的味道,好呛眼睛,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一边喝,一边在心里想,简子苏,你才管不了我。

  你管不了我偷偷喜欢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哪怕他并不喜欢我。

  我高中还和简子苏在一所学校上。

  他在读高三,拿了保送资格,日子过得比我这个高一生还轻松,方雪芙和他保送到同一所学校,两个顶级学霸轮流给我补习。

  简子苏的语文成绩没有方雪芙好,所以阅读作文都是她来给我讲。

  时间临近6月,整个校园都萦绕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肃杀,花坛里的茉莉花开得如火如荼,却没有人观赏。高考在即,人心惶惶,没人在意哪里的花多开了一朵。

  给我改完作文,方雪芙忽而问我:“妹妹,下个月就是简子苏的生日了,你有没有计划怎么给他过生日?”

  简子苏的生日是6月10日,正好是高考后的第二天。

  18岁的成人礼,总要和特殊的人在一起过才有意义。所以我给方雪芙出的主意全都是两个人独处的约会流程。

  聪明如她,一听就知道我的意思,脸颊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星星在发光,“等我们回来给你带蛋糕。”

  我点头,说:“好。”

  高考结束后,高三生彻底自由,我们这群高一的小崽子还要上课。晚自习后我独自回到家里,等到8点钟,没有等到简子苏回来,等到了记不清多久没见过的我爸和我妈。

  他们回来签离婚协议。

  他们当初是商业联姻,各自撑起一个家族公司,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培养感情的时间。

  我知道他们都还爱我,只是不爱彼此。

  在我年满16岁,而这桩婚姻也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他们选择结束它。

  我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走,反正我也这样过了十几年了。我妈很难过,可是这么多年的隔阂,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消融的,她只能尊重我的决定。

  简子苏是9点半回来的,大概是听简妈妈说了我的事,他气还没喘匀就冲进了我的房间。

  灯拉开的瞬间,我看见他狼狈的模样,汗水把鬓角打湿,眼睛里的焦急快要溢出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躲起来偷偷哭?”我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没事啊,我早就知道他们迟早要离婚的,既然分开比较幸福,那就分开吧。”

  简子苏朝我伸手,大概是想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

  今天之后,他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尽管只把我当妹妹,这样抱我也不合适。

  所以我选择主动保持距离。

  “给你带了草莓蛋糕。”他想逗我开心,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还有你最喜欢的榛子夹心口味。”

  我蓦地怔怔看着那块巧克力,嗓子眼被堵住,说不出话来,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傻子,真的傻了?”

  “……不是给方雪芙的吗?”我喃喃道。

  声音太小,简子苏没有听见,俯下身,挑眉问我:“怎么了?”

  我猛然摇头,说没事,心里某个角落有宿命尘埃落定的声音。我看着他说:“还没祝你生日快乐。”

  简子苏,我也祝你今生平安自由。

  能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巧克力被我连同当晚的日记一起放进了珍宝盒。

  我祝简子苏平安自由,自然要放他自由。他去北京读大学,要推开一扇新的人生大门,不能被过去纠缠牵绊。

  高二,我办了住宿,一周回家一次,我爸从本地最好的大学给我找了新的家教,是个特别温柔的眼镜姐姐,摘下眼镜的时候,露出两只双眼皮窄窄的凤眼,很像简子苏。

  我很想他,却从不主动和他联络。

  有时简妈妈和他打电话,中途会问我要不要和简子苏讲两句,我都摇头,听筒就传来他像在笑又像在抱怨的声音:“我还没走多久,就忘记哥哥了。”

  我就扬声喊一句:“学习太忙,没空想你。”

  幸好微信朋友圈没有访客记录,没让我拙劣的谎言被无情拆穿。

  简子苏向来没什么高冷学霸的架子,朋友圈热热闹闹,动态很多——

  他做了什么课题,学院组织去哪里做活动,路上摊着肚皮晒太阳的小橘猫,还有,情人节他和方雪芙的合照“官宣”。

  那张照片我看了很多遍,最后还是没有点保存。

  寒暑假简子苏都有回家,却都没有待多久,他一贯勤勉,假期也接了项目在赶,还要陪女朋友,但总能抽出空来检查我的功课。

  “Limit的符号写清楚一点,不要随便连笔。”

  “Dairy是奶制品,diary才是日记。”

  “你看看这个式子,化合价配平没有。”

  ……

  我嫌他唠叨,一气之下把他推出门去:“你快点出去约会吧!”

  合上门,我靠在上面,等脚步声走远,手抚上脸颊,摸到一手的眼泪。

  高考前我爸问我想不想出国读书,我以不想考雅思拒绝了。我的成绩不够上全国最好的那几所学校,在本地总还可以有书念。

  考试结束当晚,下了场瓢泼大雨,我在三楼天台上撑了把大伞,支上烧烤架,摆了一排啤酒,决定一个人不醉不归庆祝解放。

  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三罐下去我就晕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我好像还看到了简子苏。

  他有点生气的样子,帮我收拾好残局,半拖半抱把我带回房间。

  酒精上头,我脸颊热得发烫,口齿不清地跟眼前这个不知道是真人,还是我幻觉的简子苏讲话。

  “简子苏,我曾经做过一场梦。”我说,“梦里,你12岁那年,并没有来我家,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他安静地听完,问我:“然后呢?”

  我恶作剧一样大笑:“然后,你就变成了一只猪。”

  简子苏额角一抽,丢下我这个神志不清的醉鬼,去煮醒酒汤了。

  他走后,我躺下来,轻声说:“不是这样的。”

  那场梦里。

  简子苏18岁生日那天,我才第一次见到他。因为父母离婚,我难以接受,抗拒回家,一个人待在学校,看见了他和方雪芙。

  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架,方雪芙扭头就走,简子苏想追她,可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他转过身,正好撞到满脸泪痕的我。

  大概是见我哭得太可怜,他于心不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我。

  “吃点甜的,会不会开心一点?”

  这个人,明明自己看上去难过得要命,还想让我开心一点。

  我接过了那块原本他应该是要送给方雪芙的巧克力,然后,饮鸩止渴般,疯狂地喜欢上了他。

  简子苏端着醒酒汤过来,我终于清醒,不是幻觉,是他真的回来了。

  “怎么现在回来?”我问。

  他笑:“本来想给小公主庆祝高考结束,结果没想到公主一个人喝醉了。”

  “我多大人了,还要你帮我庆祝。”

  “林暂,要来北京读大学吗?”

  我摇头:“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

  他笑容里有一丝释然,又像不舍,叹息道:“小公主果然长大了。”

  是啊。

  公主长大了,总要走出童话的伊甸园。

  10岁以前,我都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公主。

  后来才知道,哪怕是公主,也有很多求而不得。

  简子苏第二天就坐飞机回了北京,之后没多久,我高考成绩下来了,忙忙碌碌地报志愿、领录取通知书、去新学校报到。

  日子眨眼间走得飞快,好像是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我大四那年,微博有个热搜叫“P大高颜值研究生情侣答辩现场求婚”。

  P大就是简子苏和方雪芙的学校。我似有所觉地点进热搜,果然看见了他们俩的照片。

  手颤抖得不听使唤,我半天才点开简子苏的对话框,打了一句“恭喜”。

  我像看了三天三夜的漫长电影,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了电影里的人,等片尾曲响起,画面归于黑暗,才后知后觉,从头到尾,我都只是看故事的人。

  说来神奇,我的人生,像存档游戏一样,曾经有过一次一切重来的机会。

  只不过存档游戏可以存无数回,而我只有两个周目。

  在我的“一周目”里,因为没得到及时的医治,简爸爸瘫痪,一个风雨漂泊的家被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压垮。

  简子苏和方雪芙互相喜欢,但由于家境原因,最终他没有接受方雪芙的表白。

  后来方雪芙放弃了保送出国,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

  而“一周目”里的我呢,就像那场梦境里一样,在简子苏生日那晚后,喜欢上了他,了解他的所有故事,却不敢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去。

  我去北京读大学,经常找机会去P大,可我运气太差,从来没有碰到过简子苏。

  只有一次,在我22岁的时候,看见了在湖边散心的他。

  斜坡太滑,我一个踉跄,没刹住脚,掉进了水里,简子苏见义勇为,立刻跳下水救我。

  好狼狈啊。我想,6年没见,我怎么就这么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冬天的湖水冰冷,我很快就被冻得无法思考,等我从医院里醒来,却听闻简子苏为了救我丧命的事。

  在我绝望之际,听见一道声音说:“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简子苏的命吗?”

  我当然愿意!

  没想到上天馈赠,多送了我12年的光阴,让我回到了10岁那年。

  小孩子凭任性能做的事很多,我没法避开所有天灾,但能尽我所有能力,让简子苏过得更加顺遂。

  而让他来到我身边,是我的私心。

  我起初想,万一有那么一点可能,他也会喜欢上我呢?

  后来方雪芙的出现,让我明白,她才是真正和简子苏合适的人,不论轮回几次。

  这样也好。

  等我22岁走后,他也只是作为哥哥的身份,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流几滴眼泪,仅此而已。

  简子苏和方雪芙定下婚期后,我把这些年画的所有画都寄给他们,作为新婚礼物。里面有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简子苏,还有他们俩相处的画面,按时间线捋好。

  “林暂,这么用心准备礼物,怎么连婚礼都不来参加?”简子苏问我。

  他发来消息的时候,我正准备登机去英国,留下的说辞是赶着过去上学。

  我半真半假地回:“我的哥哥被人抢走了,我好难过,怕自己去抢婚,所以就索性不参加了,遥祝你们新婚快乐。”

  至于这些年写的日记,都被我埋在了简子苏12岁来到我家那天,他身旁的紫荆花下。

  时光中的秘密,就不必被人知道了。

  2008年9月29日

  我又见到简子苏了,希望这一次他能记住我的名字。

  2010年6月27日

  简子苏给我做了饭,我特地点的菜,都是听人说以前他给方雪芙做过的。

  2011年8月31日

  简子苏遇到方雪芙了,他好开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2012年2月3日

  今天我和简子苏说我喜欢他,把他吓到了,以后要好好藏住。

  2014年6月10日

  简子苏又把那块巧克力给我了,他不知道我喜欢吃榛子巧克力,只是因为那是他恰好给我的。

  2019年10月19日

  今天简子苏向方雪芙求婚了。

  2020年1月11日

  简子苏,还你幸福完满的一生。

  谢谢你记住了我的名字,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监制:飞酱

  主播:云筱

  编辑:Appie/好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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