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形容你来时的样子,白净的皮肤,黑密的头发,天顶儿竟然少有胎儿的污垢,瞬间睁开的清亮的双眼,坦然地接纳了这个美好的世界。静悄悄地,甚至是带着微笑,没有入世之初怯怯的哭泣。那时的你,像一株从胚胎乍露的嫩芽,或是晶莹剔透的雨露,但都不能代表你的自然与清新,洁净得如皓空的明月,天边的白云。
那个时辰,恰又是泰山碧霞元君的生日,天缘的巧合,一并得福泽与你。
我不得不说,你是个幸运的孩子,有这样好的时辰,恰恰又降生在一个为你的到来而倍感欣喜的家庭。
在你降生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在等待着你的到来。为此,你妈妈经历了十月怀胎的煎熬和期盼,她每天都在为你降临而准备的轻柔舒适的衣物前为你唱歌,那童谣轻柔的很,词曲都在你妈妈的心里,那是唯独唱给你的歌,以至于别人无法体会与察觉,就是父亲也是只能从她的眼睛里才能听到。你是她心里最美好的歌,是她一生唱不完的主旋律。
要不,总说:生你,是她最大的骄傲。
你妈妈因医疗事故加之体弱多病的缘故,失去了用母乳哺育你的机会,对她,无疑是个近乎摧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在你出生三天后,终日愧疚,不食不眠,以泪洗面。初为人父的我,为你降临高兴之余,而又为眼前的困境不知所措。为了让你尽可能享受到和其他孩子平等的呵护,在悉心安慰和照料好你妈妈的同时,我只能在各大商场一家一家为你寻找最有营养价值的奶粉,回来后,在你奶奶的耐心调教下,掂对着和你出生月份相匹配的奶量,一勺一勺的放入奶瓶,然后用温水慢慢浸泡,再加一点开水,最后把奶水倒在手背上或者滴在自己的唇尖,用我的肌肤去感受你能承受的温度,看着你饥饿掴着奶嘴“啪啪”作响的样子,有时泪水也会不自觉的滴到你的脸上,和你的泪水融在一块。
从那时起,我们便在内心便签订了一份一起慢慢承受的契约,或苦或乐,不离不弃。
都说喂奶的孩子饭量大,真是。当你三个月的时候,每晚要喂三四次的。那时,你的食奶量大的出奇,一星期的奶粉就会花去我一个月的工资,我曾试图改变奶粉的品牌以便节省些开支,但你要感谢你妈妈因无法哺乳的愧疚而做出的喝好奶的坚持。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你也在做着持之以恒的抗拒,每次奶嘴还没送到你的唇边,你便早早的“嘟噜嘟噜”的表示着你的不满和愤慨。记得,姥姥那天来看你,带了几袋那个牌子的奶粉,看到我强行为你灌别的牌子的奶水,疯了似地奔过来,一把歘过奶瓶,急喘着说:“吃得好好的,干嘛换奶粉,为了省两个钱还要饿死孩子不成”。然后愤愤地把我拥到一边,曳一曳你的被角,然后转过脸,轻轻抚摸你虚胖的脸蛋儿,含着眼泪说:“添兑几袋给孩子喝吧,怎么能苦了孩子”,那天,你姥姥心脏病发作,是刚刚病愈出院的第一天。
你是个很乖的孩子,是那种善解人意的乖。
小时候,很少看到你哭,这区别于我所见过的所有的孩子,就是那次意外手指划破,缝了五针,你也只是让眼泪掉出来而已。在医院里,缝的那一刻,看到你一截纤细手指上娇嫩的皮肤近乎脱落,我和你的伯伯都揪心的难受,爸爸和医生的交谈也近乎哽咽,而你还不忘学着爸爸的样子安慰自己说:“好宝宝,不疼”,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得捂住了眼睛,紧张得要命,我从指缝间的眼神觉察到了你的无助,于是用右手紧紧地攥住你受伤的胳膊,尽量让你感受的爸爸的爱并给予你足够战胜这些痛苦的信心和力量。但眼前血肉模糊的情景让我的眼睛渐渐朦胧。我尽力保持冷静以不引起你的恐慌。可分明,有小手在擦我的眼,说:“爸爸,你把我抓痛了”。这时,你似乎忘记了你是个正在手术的人,而我却有说不出的要命的伤痛。
从此,我发誓要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在我的怀抱里,从此没有意外。
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人为避免的,例如发烧。也许喂大的孩子免疫力低的缘故,在你三岁半的时候便成了医院的常客,三天两头的,有时,前脚到家,后脚又发烧了。幸好,你姑姑给予你除了母爱以外所有的温情。姑姑是医生,自然知道什么情况喝什么药,什么情况打什么针,但大多时候她都不会随便给你用药的,她知道那些药物对你的伤害,所以总是先要用一些物理疗法给你降温。在你发烧的这些日子里,她常常要陪伴你到深夜,每次劝她回家,她总是头也不抬的说:“比起孩子的痛苦,我们其实不该睡觉的”。记得一次,你发烧竟然连续三天都近四十度,所以需要抽血化验,这是你姑姑中专和大学时的专业,但她的针头和她的心一样颤抖,怎么也穿不进你的皮肤。你却痴痴笑着说:“馨馨不疼,姑姑不哭”。这时,姑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把抽血的针管儿交给另一个护士阿姨,转身掩面抽泣着跑到休息室去了,嘴里充满了自责和怨悔:“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孩子的症状,孩子太遭罪了”。后来才知道,你得的是传染性单核细胞综合症,一种少见的病症,一旦发作,就会迅速导致白细胞数量减少,免疫力减弱。可怕的是,你的肝胆也因此功能失调损伤而下垂达到十几厘米。不知道你是如何抵抗病症带来的巨大病痛,但你确实阳光般的走了过来,和风细雨,没有哭泣。只看到每日你扶着墙高兴地走来走去,有时还能哼哼几句《小燕子》,尽管有时也会晕倒,但也会笑笑说:“馨馨摔倒了,自己站起来”。看到这些,爸爸心里酸酸的,真想让你趴到爸爸的怀里撒娇的大哭一次。但你不会,你不会让别人为你担心,更不会因自己的病痛令人生厌的。
似乎,你懂得:从你降生到这个世间,就是给我们带来欢乐的,哪怕是在病痛面前。
这些都是你四岁前的一些事儿,我之所以书写这些你懂事前不知道的事,并非表明我和我们对你的关爱到底有多么得真切,相反,我要感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让我感受到最最贴心的幸福和快乐,那快乐,源于你对我们的关心和安慰。
这是心与心亲情的交融和呵护,在今后的路上我们将以此相互取暖。
明天,我会看着你蹦蹦跳跳的走进校园,然后在脑海里反复重现你的笑脸。
不用猜,你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