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的一个早晨,我来到了一中。湛蓝的天空中,阳光明媚;我所经过的大街上,枝叶扶疏,树影婆娑;四周的气氛给了我一种新鲜之感。我乍然进入新的生活天地,置身于陌生人中间,腼腆胆怯的心情之中掺杂着一股神清心爽的强烈喜悦。
我进了一中后,由于成绩优异被安排在校长管理的那个高一六班。根据学校的师资力量均衡安排的原则,班级的代课老师很有差异。高一六班作为既定的一个理科班,文科的师资力量相对就比较薄弱些,奇葩些。
政治老师总是看上总是很忧郁,唉声叹气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由于他姓常,大家都叫他“常叹气“。作为预期的理科班,所以对政治课的要求不高,所以安排了这个老师。
理科班的地理老师也不重要,安排的孙老师就其性情来说,似乎并不适宜做教师:既无耐心,肝火又旺。再加上长期以来无人过问他的理科班的文科教学,接触的又尽是些不学地理的理科生,他可以为所欲为,自制力早已丧失殆尽。他上起课来,往往以大发雷霆开始,以暴跳如雷结束。他个子不高也不矮,胖墩墩的,一头短发已开始染上白霜,脑袋形状像极了他手里托着的地球仪,大脸盘上长着一对小小眼睛,脸色红扑扑的,可脾气一发作立时转成猪肝色,而他这个人又是动辄发火的。有一次,这位老夫子拿起一本书,狠命揍了一个名叫李斌的孩子的耳光。结果孩子的听觉受到严重影响,不得不中途辍学。不过,孙老师险些儿被学校开除,此后再不敢揍学生了。教师们因此事丧失了打学生的权利,不过对于调皮捣蛋,或是犟头倔脑的孩子,他们照旧要给予处罚,让他们空悬着一条胳膊,顶着书,在那儿站上十分钟到半小时,而骂起学生来,依然像过去一样没遮拦。
对于像我这样生性胆怯的学生来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历史老师更糟糕的了。我这次进高中,比起第一回上小学时,胆子总算大了些。这儿有好多学生我都认识,是小学或初中的老同学。然而进校第一天,历史老师孙颖民就他使
我诚惶诚恐。这位夫子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学生怕他,同时似乎也单凭这点,就此特别讨厌那些学生。我听历史课就胆战心惊,度时如年。教师提问时,我宁可呆头呆脑地坐着,一声不响,生怕回答错了,挨老师一顿臭骂;每回轮到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天,历史课上轮到我回答问题,我开始轻声低语。
孙老师坐在那儿,一面恶狠狠地瞪着我,一面气呼呼地咬拍着讲桌。他正在火头上呢!“别咕咕哝哝的像只蚊子!“老师吼叫了一声。
“大声点!大声点!大声点!“他一连尖叫三声,一次比一次响,结果把我原来想回答的的东西全都吓跑了,我只是望着书页发愣。孙老师直喘粗气。
“你要是答不上,干吗不明说呢?你到底会不会?上课时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干吗不开口?说啊,你这个笨蛋!说啊!“
老夫子抓住坐椅的扶手,紧紧抓着,似乎生怕自己会朝我猛扑上去。学生们都知道,过去他曾一把掐住学生的脖子,差不多要把学生掐个半死才放手。这会儿孙老师额上青筋毕露,脸色阴沉可怕。他简直成了个疯子。
我前一天已把那段关于汉武帝的历史全搞清楚了,但此刻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不记得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你怎么会不记得呢?猪脑子吗?看着书答。”
我站着不吭声,面如土色,浑身微微打颤,脑袋耷拉着。老夫子的鼻孔呼呼直响,简直像在打呼噜。
“校长说你很聪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粗野地大笑起来。“我不明白他们干吗要把你安排到这个班上来。笨蛋!”
他对“笨蛋”这个词儿很欣赏,拉开嗓门一连重复了几声。
“笨蛋!笨蛋!一个不懂历史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