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风送来你唇边的低语,喃喃的一缕温热气息,飘然而至的竟然是虚弱的告别。告别,十月;告别,世界。生命,仿若就在这微小的一呼一吸间,来或去。嘎然停止的瞬间,你如一棵沉寂的老树,迅速的苍倒下去。光秃秃的树干,粗糙而布满岁月的褶皱,枯瘦的你,再没有枝丫可以无限伸展,可你依然直挺挺地躺在大地上,用尽全力诠释生命最后的姿势叫坚强。鸟雀的叽叽喳喳,再也无法吵闹到你了。你就安静地睡吧,睡吧。树下再没有孩子来采摘你的果子,也不会再砍下你的枝枝杈杈盖个房子,虫儿已托着树叶的棉被走远,燕儿搬迁了窝巢 ,早已南飞了不见。想必,你还在挂牵;想必,你还在想,有什么可以奉献?你的孩子,就跪在你的面前,紧紧握着你的手,婆娑着,抚摸着,嘤嘤低泣,或嚎嚎大哭,诉说着你离去的伤痛和惋惜,许多事情还来不及,来不及陪你去看一下想念的旧友,来不及带你去听一场念叨已久的戏曲,来不及拍一张全家福,来不及为你摆上生日宴席……他们都被埋没在生活的浪潮里挣扎,似乎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做。也许,痛哭,是最好的忏悔;也许,痛哭,是最好的祭奠。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砸伤了往事,砸碎了昔日的幸福。泪水潮涌,流干了心河,只留裸露的河床,在秋日的昏黄里暗自神伤。
泠泠长夜,毕竟凄凉,再没有人如你,守一盏灯,煲一锅热汤,给他披一件衣裳。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下一下震得心慌,心疼,心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长跪在地上的他,早已泪流满面,照片中那白发苍苍的老娘,慈眉善目地微笑,凝望。今后再没有娘,笑逐颜开迎孩儿进门,絮絮叨叨念家长;今后再没有娘,端茶送饭嘘寒问暖,一个人拘偻着身子家里家外把活忙;今后,再没有娘,站在路口,目送着孩儿启程,摆着手将孩儿遥望;今后再没有娘,徘徊在昏黄的街灯下,等着儿孙回家……长跪不起,嚎嚎啼哭,也唤不醒老人的沉睡。也许,她累了,奔劳疲惫了一生,该歇歇了。安静的睡去吧。披麻,戴孝,祭拜,朝圣,长长的送行队伍,送老人走向没有痛苦的人间天堂。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会慢慢凋零,结局都一样,一捧黄土,就覆盖了整个一生。
来生,你是否依然愿做一棵树,以坚强没有悲忧的姿势屹立,把繁茂的枝叶送给泥虫,送给心爱的孩子。
来生,你是否依然愿做一棵树,没有悲欢,站成永恒。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我会躲在你庞大的树冠下,繁密的树荫里,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