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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瓢白面(深度好文)
日期:2020-04-24 07:03:06 作者:康新 来源:孔子学堂 阅读:

两瓢白面(深度好文)

  生活读书的全部,读书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如果丢掉生活,读书将毫无意义生活中未读过书的高贵者,甚至有的绽放读书人难以企及的精神品格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谨以此文献给想读书而没有条件机会读书的前辈们。

  两瓢白面

  文/康新

  1960年是“三年自然灾害发生的第二年,大饥荒持续蔓延。在城里做工的爹勉强度日,在乡下生活的娘、大哥大姐一家人处境极为艰难。

  为减轻灾情影响,俺们公社就采取了给产妇补助发放两瓢面(二斤)的办法,以提高产妇和新生儿的存活率。为保证产妇本人能够吃上这两瓢白面,使其真正享受到这份待遇医护服务要求待产妇都到所属管区卫生院住院生产

  那年初秋,娘怀二姐,大哥在高小读书住校,中只有奶奶、娘和大姐三个女人,一老一孕一少。娘说,再难也要供大哥读书,盼着他今后能有出息。娘临近预产期收拾衣物独自到管区医院待产,里仍然放不下体弱多病卧床不起的奶奶和面黄肌瘦陪伴奶奶的大姐。家里粮囤见底有一段时间了,全靠野菜树叶度日。入院第二天,工作人员发给两瓢白面,嘱咐产妇吃上这些面有利于生产和母婴营养。娘望着两瓢白面,心中有了盘算。娘动手和面赶制面条此时,便有了分娩的前兆,娘忍着阵痛坚持煮了一碗面喝下,天晚上顺利诞下了二姐,母女平安。等到天刚蒙蒙亮时,趁着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娘悄悄打点行装,带上剩余的一瓢多白面,抱上二姐,奔走5里多路回到家中。进院先是吃了一惊,大姐坐在北屋的门槛上,身子依靠门框,听到声响,抬眼看看娘,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娘,你回来了。”并没有起身替娘抱孩子东西。奶奶躺在里屋的炕上,娘喊她几声,她只微微动了动身子,嘴里轻轻地哼了两声。娘顾不上劳累,转身放下二姐和手提的东西,舀了两勺带回来的白面,做成面叶糊糊给奶奶和大姐吃上,她们的精神头才缓了过来。以后这一瓢多白面,掺上野菜、树叶、树皮支撑全家半个多月,刚好接续上了一点新粮。

  东邻家二婶,也到管区卫生院生产,两瓢白面全吃上了,仍然没有奶水,孩子饿的哭叫不停。她的孩子叫跃进,只比二姐大二十天,二婶经常难为情地抱着跃进到俺家让娘帮着喂几口奶。娘的奶水也不多,刚够二姐吃。娘从不拒绝二婶,轮流给两个孩子吃奶,二姐不够吃的,就再喂点面汤。跃进长大后,一直视俺娘为亲娘

  村里其他人家日子比俺家好不了多少。王家兄弟俩吃蓖麻子充饥中毒,浑身浮肿,眼睛胀的像大铜铃一样,差一点送了命。

  那年头有人还盯上了大队里喂牲口草料,将属于牲口口粮的地瓜面,偷回家去充饥。饲养员老徐遭小人诬陷,被戴上了破坏人民公社反动分子的帽子。老徐忠厚老实,一心为公。当饲养员伺候那些牛、马、骡、驴等着实不易,铡草喂料,清栏铲粪,冬天脚下结冰湿滑,夏季闷热臭气熏天,遇上牲口使性子发脾气,还要挨上两“蹄子”。老徐不怕脏和累,一干就是十几年。老徐受不了这份冤屈,精神分裂,常光着膀子,赤着脚丫,胡言乱语,到处乱跑,半夜敲打村里人的大门,大家都躲着他,叫他“疯汉”。老徐没疯以前,还有一门盘炉灶的好手艺,他用麻刀和泥灰糊制的炉灶,不漏气,不回烟,不仅催火还易封炉,俺家的炉灶就是他盘的,娘不信偷盗这事是老徐干的。一天晚上,老徐敲打俺家的大门,姐吓的不行,娘说,“别怕,给他开门”。姐躲在娘的身后,娘打开门,递给老徐一碗热水,并说,“他徐叔,我们相信你是好人,那事不是你干的,你冤屈。”老徐听后,嚎啕大哭,转身离去,以后再也没有敲打过俺家的大门。

  那年头也常有沿街乞讨的人,村里不少孩子见到后赶快跑回家插上大门,娘从不许自己的孩子这样做,赶上吃饭时就给乞讨者家人正在吃的热食,赶不上饭点,就给人家一块干粮,端上一碗热水。娘说,但凡能过的下去,谁还出来要饭,谁人还没有个难处。

  那时日子虽苦虽难,但娘从不怨天尤人,愁眉不展。爹从省城回乡探亲,是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光。爹多是每月回来一趟,每趟住两天三天不等,春节假日则多住两天,先坐火车至枣园寺站下车,再步行七八里路到家。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电话,娘揣摩着爹到该回来的时间了,就去村西头巴漏河的河沿上等,因为那是进村的必由之路。巴漏河的河面宽阔,河床多砂砾,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散落成多条小溪流淌,行人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便能过河,但到了雨季水面便连了起来,过往行人就要趟水过河,遇到这种情况,娘都是挽起裤腿背爹过河,从不让爹趟水,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1981年,娘带着孩子们,搬进城里,同爹一起团聚了,家里日子有了新变化。有一个冬天,俺带着一起上中学的女同学,到家里玩,俺们年龄个头相仿。娘见同学穿的小袄紧箍在身上,下摆吊在腰以上,袖子短了一大节子,冻得嘴唇发青,手冰凉。娘就问她,这么冷的天你娘怎不给你多穿点衣服。同学说,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跟着爸生活,就这一件棉袄,没有换的。等同学离开俺家时,娘就让俺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送给同学穿走了,让俺临时穿上一件大人的棉袄,又把俺以前穿过的小棉袄找出来,一针一线地改装缝制,一夜未合眼,没误第二天俺上学穿。

  正当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时,娘罹患肺癌离世,享年只有61岁。

  至今俺家还依然保留着娘在乡下住过的老宅院,作为俺们的念想。每年给娘上坟时,都要带上一瓢白面献祭。

  娘的恩情,永远忘不掉,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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