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而且,我和程浩一起经历了生死,以为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把我俩分开。
可是,我到底低估了婆婆的眼泪。
02
我问他喜欢我什么?
他说:“我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你的单纯活泼让我觉得特别亲切,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
03
程浩比我大五岁,是标准的大龄剩男,再加上初来乍到,对他了解甚少,我拒绝了他。
他却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每天嘘寒问暖,遇到美食或好东西,都不忘给我带回来。
渐渐地,我被他的长情和细心打动。
第二年情人节,他把自己的银行账单打印出来,附上银行卡,再次表白。
04
所以,结婚的事一切从简,没车没房,就连婚礼,也没让千里之外的双方父母参与。
我的原生家庭很糟糕,父母常年吵架,很少管我,我要结婚了,他们不问我嫁给什么人,而是直接索要彩礼。
我跟程浩说了这事,本以为他会不高兴,可他二话没说,就把钱转了过去,还安慰我:“在我眼里,你比钱更重要。”
05
我们每天都铆足了劲,拼命加班挣钱。
06
结婚第三年,我和程浩双双升职加薪。
生活不再像刚结婚时那般紧迫,日子也有了起色,这时,程浩却病了。
有天晚上,他从电脑前站起来,突然觉得心口痛,整个人脸色惨白,瞬间跌坐在椅子上。
程浩的情况,似乎和心梗很像,我赶紧打了120。
一路上,眼看着他的心跳从130跌到20,我吓得腿脚发软,还好有医生在旁边急救。
主治医生说:“幸亏你果断,再迟一会他就没命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才敢大声哭出来。
在这之前,我整整48小时没合眼,生怕他有什么闪失,那我该怎么办?
谢天谢地,程浩总算转危为安。
07
这场意外,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程浩出院后,变得害怕天黑,一到晚上,他就不自觉的心慌。
再后来,他开始焦虑,甚至是失眠。
有一次,我陪他聊天到半夜,实在是困了,他却说:“我真怕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的状态,让我倍感担忧。
那些日子,他睡不着,我便也不敢睡,整夜陪着他,安慰他,替他开解。
从前我不喜欢他睡觉打呼噜,可那段时间,我最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呼噜声。
我深深体会到,在生命面前,工作和房子是多么微不足道。
来深圳这么多年,我们从没有好好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
朋友圈里,每到周末都是别人休闲娱乐的照片,只有我和程浩的日常,永远是在公司加班写代码。
我们必须要放慢脚步了。
08
在这种状态下,我想,或许有个孩子,会转移程浩的注意力。
于是,我和程浩商量,决定把备孕提上日程,他也很赞同。
可能是我们太想要结果了,半年过去,我迟迟没有好孕。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一切正常,可能是程浩心理压力太大了,导致精子活性不高,不容易受孕。
基于他的身体状况,我不想再给他施压,决定去做人工授精。
这次非常顺利,一次便成功了,还是双胞胎。
从医院回来,程浩很开心,一路都在跟我讨论男孩取什么名,女孩取什么名。
我们再次憧憬未来,他说:“以后不把挣钱放第一位了,要学会享受生活。”
我的眼泪滚了一脸。
从前那个程浩总算被我找了回来。
09
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这边刚怀孕,程浩在公司体检中又查出了甲状腺癌。
接到他的电话时,我绝望到痛哭失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情况属于早期,而且发现的早,治愈率很高。
然而,生活并没有善待我们,程浩准备入院手术时,我见红了。
去医院检查,其中一个胚胎质量有问题,医生说,双胎只能留一个。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彻底崩溃。
10
这时,程浩反倒冷静下来,交待我们共同的朋友来医院给我签字。
并且给婆婆打电话,让她来帮忙照顾我。
我们几乎是同时入院。
程浩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无论是他之前生病,还是孩子问题,婆婆都不知情。
程浩说:“我妈胆子小,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只会担惊受怕。”
正因如此,婆婆来到之后,得知儿子重病,得知我要拿掉一个孩子,她开始悲天悯人,像祥林嫂般到处打电话诉苦。
11
住院期间,我和程浩分别在两家医院,却都挂念着彼此安危。
每天恨不得给对方打无数个视频电话。
程浩在电话里叮嘱我,要保证睡眠和营养。
他说:“老婆,再糟糕的事我们都遇到了,挺过这一关,以后会好的。”
我鼓励他要听医生的话:“你这个病恢复得很快,术后基本不会有大问题。”
程浩说:“老婆,我听你的,好好治疗,争取早点出院。”
就这样,我们靠着给彼此打气,熬过了生命中的至暗时刻。
只是没想过,穿越生死线后,我们还要去面对生活的关口。
12
我先程浩出院,回家后,婆婆特意说,要和我谈一谈。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表情,我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还未开口,婆婆先哭了起来。
她说:“有些话,你住院的时候我不好说,现在你出院了,我必须得说明白,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程家接连发生这么多祸事吗?”
我说:“妈,我们之前光顾着赚钱,透支了健康,以后会好好注意,会好起来的。”
婆婆不以为然地说:“算了吧,结婚前我就找人算了八字,你们合不来,可是程浩不听我的,匆忙就结婚了,就连婚礼,都没敢通知我,现在,他接连生病,你又掉了一个孩子,八字不合才是根本原因。”
我惊呆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把天灾人祸归咎在迷信上。
看着婆婆冷漠固执的表情,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阵发冷。
婆婆最后丢下一句:“你可不要当我们程家的罪人!”
13
从那天起,婆婆几乎不再和我说话,看我的眼神也完全变了。
程浩还没出院,我不敢把这一切告诉他,心里既孤单又无助。
我知道婆婆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很难轻易改变,或许她已经在盼着我们离婚了。
在程浩出院后的第二天,婆婆关上门和他谈了好久。
后来,他气冲冲的打开门,当着我的面,把婆婆凶了一顿。
而且,他故意大声安慰我:“老婆,你放心,我不信这些歪理学说,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的表态,让婆婆哭了整整半个月。
那半个月,她几乎每天以泪洗面,程浩由一开始的厌烦到后来的自责。
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14
婆婆为了表达抗议,拒绝再和我说话。
后来干脆连饭都不做了,全然不顾我还在小月子里。
程浩不忍我受委屈,又不想和婆婆对立,很多事情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婆婆对我不好,他便加倍对我好。
这样反而刺激到了婆婆。
有一次,他早上起来给我煮面,婆婆冷嘲热讽地说:“你老公可真是疼你到骨子里,可惜你的命太硬。”
那一刻,我忍无可忍。
冲婆婆吼道:“你儿子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现在说这样的风凉话,我们拼命赚钱买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日夜守着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程浩把我拉走,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婆婆愣了一会,又开始嚎啕大哭,骂我是灾星,骂儿子固执不听话,说他之所以遭遇这些,都是我的问题。
我气得浑身发抖,甩开程浩的手,心灰意冷地回了自己房间。
15
这之后,婆婆更加不待见我。
我和程浩商量,让她先回老家,或许她会慢慢想通。
程浩刚提了一嘴,婆婆又开始掉眼泪。
婆婆一哭,程浩便心软了。
而她的眼泪,成了打动程浩的利器。
程浩不停的劝我忍忍,我不想他为难,只得处处退让。
可婆婆却得寸进尺。
有一次,我在厨房不小心打了一只碗,婆婆便哭着跟程浩告状,说我故意摔摔打打赶她走。
这样的事情多了,程浩也烦不胜烦,像所有双面胶丈夫一样,他开始逃避。
每天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愿回来面对婆媳战争。
还有一次,我让他提醒婆婆别每天熬夜追剧,程浩盯着我说:“看瞎了也是她自己的事,你装看不见可以吗?”
我愣了。
经历了那么多艰难考验,我们的感情都坚不可摧。
可婆婆的眼泪,婆婆的碎碎念,轻易摧毁了这一切。
16
在这种折磨中,程浩老家的一个亲戚去世,婆婆终于回去了。
婆婆走后,我下定决心,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又怀了孕,我们要一直相守下去,不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婚姻。
孕期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月子也能请月嫂,只求婆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对此,程浩不置可否,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一来经济压力太大,二来婆婆说过,她一定还要回来。
我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心里的委屈,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
程浩说他想想,一直不肯给我准信。
17
直到有一次,我们去朋友家吃饭。
朋友是自己带孩子,月子里请了月嫂,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叮嘱我们有孩子后的种种注意事项。
讲到他们因婆婆带孩子闹矛看,差点要离婚时,程浩看了我一眼。
回家的路上,我再次央求程浩,不要让婆婆再来。
程浩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看着他从一开始的反对,到陪我面试月嫂,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那段时间,我们仿佛又回到新婚期,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18
那天,程浩和婆婆打视频电话。
听到婆婆在电话里说,她随时可以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程浩连忙挂断了电话。
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妈说担心我们,再说她早就给亲戚们说了,要给我们带孩子,现在不让她来,别人会笑话。”
接着,他又开始给我算经济账。
我们的月供加生活费要两万多,如果再请月嫂,每个月差不多就得支出三万。
他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拼命工作,压力真的很大。
他说:“敏敏,我们要长远打算,我妈过来,每月至少能节省一万块。”
他继续劝我:“我妈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当时病急乱投医,才信那些人胡说的,只要我们慢慢好了,她不会再提那些事。”
在现实面前,我无话可说,心里拔凉拔凉的。
19
婆婆计划半个月后过来。
我开始各种失眠,焦虑,脑海只要出现婆婆哭的画面,就会莫名紧张。
我感觉自己有了产前抑郁症的倾向。
有天晚上,我梦到婆婆指责我,说程浩会毁在我手里,我哭喊着从梦里惊醒。
或许是我的反常举动,让程浩害怕了。
他把婆婆的机票退了,又把之前确定的月嫂请了回来。
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生完之后,婆婆一定要来带孩子。
他向我保证:“如果我妈来了再和以前一样,马上买机票让她回去。”
程浩怕麻烦,凡事都想得简单。
可他不明白,这世上,最好的婆媳关系就是保持距离。
20
我不怕吃苦,不怕累,更不怕自己带孩子。
但我就怕和这样的婆婆相处。
再过几天,预产期就到了,未来会怎样?我不敢想象。
婆婆的迷信,程浩的敷衍,只会让我们的生活一地鸡毛,让我们的婚姻岌岌可危。
一想到这些,我内心充满了惶恐绝望。
我和程浩闯过了生活的惊涛骇浪,盼来的却是这样狼狈不堪的日子。
我们的婚姻,还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敏敏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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