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生了这一场病,身体有点虚弱,或者是最近家里、学校的一些扰心的事使得我心情有些抑郁,总也高兴不起来。今天早起,梳洗后,原想按习惯去跑步,但又感觉身体的动力不足,放弃。昨天在山脚下散步,看见杏花快要谢了,不如去爬山吧,顺便看看春景。
走出小区,穿过马路,就到了山脚。马路上,照常车流拥堵。每次放假,公路就像一个贪吃的蟒蛇,修长的肚子被塞得满满的,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消化得疏松一些。府君山脚东面的高墙下多了一排砖砌的简易灶台,供清明祭奠的人焚烧纸钱用。几个管理人员在旁边用树枝清理着未燃尽的纸灰。东面的高墙已经被烟熏得乌黑一片,可见前来祭奠的人很多。府君山上有很多坟墓,每年人们都要上山祭扫,这样对景区安全的确很不利。今年,景区管理部门想出了这样一个集中焚烧祭奠的办法倒也利公利民,很受民众欢迎!我想,这也是时代的进步吧。
山脚下一些低矮的草本植物和灌木都已发芽,长出细小、鲜嫩的叶子。路旁的杏花几乎落尽,暗红的花蒂间,绿叶的芽儿已经影影绰绰。花去,叶生。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生长秩序。每个人,也一样。
脚步轻缓地走上向阳的路段。向下看去,正是那户散养柴鸡的人家。一排青砖瓦房,几间简易的鸡舍。屋后是几垄青葱的菜畦,已经长出韭菜、小葱之类。一群活泼的散养鸡在旁边的野地里啄食,两条狗绕着房子追逐,嬉闹。周围是一片平整的果园,树木的枝叶泛着青绿色。看上去,有如世外桃源。从山上走下来的一对外地夫妻,看到此景,艳羡不已!料想,下面那对正在喂鸡、担水的夫妻仰头之间,也在羡慕我们这些无身体劳碌之苦,尽享假日悠闲地登山者吧。人们总是很容易羡慕那些自己没有体验到的生活,真的交换一下,感受也会有所不同吧。艳羡得不到,是为人类欲望之苦。与其如此,莫如安于所在,寻自给自足之乐。当下,满眼的秀美春光,不是大自然赐予每个人可以尽情欣赏、玩味的厚礼么?收回游走的遐思,继续登山。
临近石桥,路边乱木间,一株矮小的山桃花红艳艳地盛开着。因为植株矮小,并不很惹人眼目;但它吸引了我。从那灼灼的花朵中,我读到一个弱小的生命在春天里欢欣鼓舞地热情与蓬勃生长的力量!于是,我为它拍下了照片。身后,一对年轻夫妇走过。那女子轻声不屑地说了一句:“有人就喜欢晒照片!”对她的话我并不以为然,因为,我清楚自己:即使晒,也是因为它点亮了我的心,而非仅仅喜悦了我的眼!对于自以为是的人,和曾经自以为是的自己,我们都要予以宽容,因为,那是我们的过往。
走上最陡的上坡处,光线变得阴暗。路旁黑褐色的石壁上,爬山虎干枯、细长的茎已经钻出黄绿色的尖尖的芽儿,仿佛要将石壁顶破。石壁的褶皱里,一株弱小的青蒿绿茸茸地长了出来,宛如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青葱、质朴而坚韧!它在以自己柔弱的生命宣告着:自然万物生的力量和信念的坚不可摧!我的心陡然一震,大千世界,物竞天择,哪里容得下你我自我作践!一株青蒿尚且如此,我又有何不能担当?自将惭愧,奋起!
山回路转,山谷里一片粉白的杏花刚刚盛开,因为地势低洼,它们的花期比向阳的杏树要晚一些,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花儿们又不急着结果,开得晚,凋谢的也迟,不正好等着我这个迟来的赏花儿者么?我心里倒很欢喜这些花儿是为我而开。是呵,世间的人和事,早早晚晚总会遇见。“生命中,你所遇见的,都是你该遇见的。”想到中慧文章中的话,我更加相信缘分。人生路上,其实真的不必担心错过了那么多,有些风景,有些际遇,总会在你必经的途中等着你。因为,那的确是“你该遇见的”。好吧,既然有缘,就多看一会儿。伫立路旁,望着眼前一团团、一簇簇粉白的花朵,出了神。这么低洼的山谷,冬日里阴寒,夏日雨季水流冲刷,土壤贫瘠,春天阳光稀少。然而,这些树木还是长得很粗壮。秋天,照样结出甜美的果子。树不择土地而生,随遇而安,逢春绽放,人又何苦非要怨天尤人,凡事百般挑剔,自寻烦恼呢?像树一样,随遇而安,随处生长,不争不怨,应时而发,抱持这样一种怡然、达观的生命状态不也是悦己、乐人的自然之道么?当下释然,将自己站立成一棵开花儿的树,蓬勃,缤纷,仪态万方而又娴静、典雅。一阵清风拂过,粉白的花瓣轻轻飘落,溢着芬芳,含着释然的浅笑,轻歌曼舞,落入平静的土地。心若花瓣,随处净土。人若无争,立地重生!
闻着花香,抖落一身沉郁,脚步轻捷地向着阳光充足的地带走去。美丽的鸟在枝头鸣叫,奔跑的孩童向我闪着笑脸。一路上,看到更多盛开的花,听到更多欢欣的笑语。心情愈加灿然,感觉自己的眉头已然像柳条一样舒展,柔软。
快到山下时,遇到几个前来爬山的学生。显然女孩子感到有些难为情,男生却亲近地上前打招呼,询问我的病好了没有,关切地叮嘱我好好休息,别累着,表情很是温暖。我的心里瞬间阳光明媚,身体一下轻松了许多!我笑着告诉他们:“我的病已经好了,这不是能爬山来了么?你们平时学习挺累的,放假就是要好好放松一下。玩好,才能学好!”听了我的话,他们一边说:“谢谢老师!”一边高兴地挥着手向山上跑去。望着孩子们活泼的身影,我感到十分欣慰!在他们的身上,生命初始的蓬勃朝气依旧,对自然和身边人的热爱依旧,爽朗的笑声依旧,青春豪迈的梦想依旧——这一切,难道不是令人喜悦而欣慰的存在么?
经过休闲广场,大人们在打球、健身,孩子们沉浸在各种娱乐游戏中,乐此不疲。几个萨克斯乐手在演奏,旁若无人。经典的曲子,引来许多游人驻足欣赏。然而,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山口处的果园里,果农在修剪树木,一根根向上生长的枝条被他们用布带扎紧拉向地面。这些果农劳动的时候,一丝不苟,动作、神情很是专注。在他们眼里,春天的付出,正是秋天的收获。眼前,这一根根干枯的枝条,在他们心中终会缀满累累的果实。心中有希望,干活儿才会有力气!这个春天,我也须赶快种下自己的希望,心怀善念,付出汗水。秋天,怎么也会收获三五朵吧?
——清明日,写作此文,赏春花儿,散心结,长精神,植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