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一曲,诉罢千年殇。——题记
风,裹挟着号角声响彻了九州大地。战乱的烽火燃尽了大唐昔日的繁华。极目千里,无复烟火。一时间,群雄涿鹿,豪杰并起。乱世的到来,或许是野心家的福利,却是百姓的炼狱!正所谓:春草暮兮秋风惊,琴瑟灭兮丘垄平。
此时的汴州已是大梁国的国都,将军府中灯火通明,琵琶古琴声中夹杂着婉转娇媚的吟唱拂遍整个府邸,酥软了将军战士们的筋骨,他们醉生在缥缈迷幻,梦死在《玉树后庭花》曲中。
“何事如此慌张?你这样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芷柔不满的看向翠儿。
“哼!这有什么稀罕的!前些年这皇帝还姓李呢,现在不也姓朱了?”一旁的歌姬们议论纷纷。
芷柔似是没有听见旁人的言语,嘴角上扬,不禁喜形于色,“若是得了王爷的宠幸,不就成了王妃了!”
“姊姊,你才色双全,要是当了王妃,可别忘了姐妹们呀!”翠儿随声附和。
突然,府中躁动起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纱,秀丽清纯的少女正缓步进入府中,青丝云鬓金步摇,皓腕如雪柳如腰。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府邸。
“这是从秦淮来的新人小舟,以后便是你们的姐妹了。”女官说道。
众人打量着小舟,暗自称奇。芷柔心下不满,心中不屑的想着:秦淮来的,不就只会搔首弄姿,哼几个小曲吗!
“三日之后,我主府中选取花魁,夺冠者,可送入皇宫。”女官话音刚落,歌妓们便七嘴八舌,喋喋议论起来,红光微现脸颊,神情激动。唯有小舟静静的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冷冰冰地说道:“命如牲畜,送入皇宫,就真的以为能享尽荣华吗?”
众人沉默,愕然地望向小舟。芷柔蔑视着小舟,戏谑地说道:“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呢!别忘了,你也是个下贱的乐妓!我可不相信你不贪图荣华富贵!”
“且不论谁能夺得花魁,即便夺得又如何?你以为我们还能摆脱现实重获自由身吗?到头来,还不是如玩物一样送来送去?还不是如浮萍一样在风雨中飘摇?你还是别做梦了吧!”
小舟的话似是刺中了芷柔心中的痛处,勾起了往日的年华,血丝爬满了眼白,眼角边溢出的泪珠划过略显苍白的面颊,她想起了儿时的苦难,想起了在战火中分崩离析的家,想起了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竟已变成了世故圆滑,苟且偷生的歌妓。
“我并不想觅得荣华!我只想寻得一个家,一个乱世中的避难所!我……”芷柔泣不成声。
小舟似是也被触动了心弦,眼眶中依稀闪着泪光,黑色的瞳仁似是无底的洞,藏着太多的炎凉。她拉起芷柔的手,柔声说道:“别太伤心了,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但是我们都得活着,这乱世一定会过去的!”
“金陵流传着一首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诗人觉得我们这些青楼女子不知亡国之痛,没错,我不知什么国仇是非,我只知道那一次次的战火夺去了我家人的生命,夺走了我的人生,我不想沦为商女!我不想夜夜笙歌!我只想当一个寻常的百姓!可是,这乱世啊……”小舟擦去眼角的泪珠,哀叹一声。
众人皆沉默无言,不知是谁用琵琶弹起了一支“梨园旧曲”,歌声婉转凄迷,萦绕在舞女们的心间,众人不禁应声而歌,已不似先前般浮华娇媚,取而代之的是如泣如诉,是对家,对自由的渴望。
曾经的梦想,往日的欢笑伤悲,未来的迷惘都伴随着古曲,传遍府邸,传遍汴州,传遍战火纷飞,传遍千年。
风尘滚滚,那些卑微渺小的“商女”早已消散于世间,那些“红颜祸水”也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商女们”的无奈、悲伤?那一曲曲“后庭花”真的只是亡国之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