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片一
小学四年级,数学课上,老师出了一道数学题让学生到黑板上演算。我高高地举起手,老师颔首应允。我兴冲冲跳上讲台,可是因为我个子太小,踮起脚尖仍够不到黑板上面的图,很是着急!这时,年过五旬但身材健朗的老先生,竟然从后面抱举起我,一面轻声说:“快写吧。”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父亲的双手托起,温暖又安稳。我很快把题做完。回头见老师,银白的额角上已渗出几颗豆大的汗珠。
底片二
小学六年级,班上公开评比三好学生,我的名字在同学投票中居上。这结果令老师有些为难,因为我的体育成绩不达标,按学校的要求是不能上报的。我为此感到十分遗憾!那天是星期五,上报的时间是星期日。
周六下午放假时,班主任马老师抛下出生几个月的女儿和教体育的李老师两个人一个技术指导,一个加油鼓劲儿,为我专项训练了一个下午。虽然结果还是有一项没能达标,我的名字最终从三好生名册上划掉,但那个下午,骄阳炙烤下,班主任马老师那汗水和乳汁并淌的美丽身影却永久的印在了我记忆的底片上。
底片三
初中一年级,作文课后,我准备将收齐的作文本抱到办公室。出于好奇,我打开了最上面同学的作文,一看,竟然写的是我,而且里面的事纯属捏造!一气之下,我撕下了那个同学的作文,并当面同她对质。语文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先是把我叫到办公室指出我行为的莽撞,让我向同学道歉。然后,又在下一次作文课上针对华而不实的文风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和整顿。老师那严峻的面孔和谆谆话语,至今仍记忆犹新,他教给了我为人的谦逊和为文的淳朴。
底片四
中师三年级,毕业前小组试讲,我因情绪紧张在优秀课评比中落选。正当我内心迷茫、失落万分的踽踽独行时,班主任王老师脚步匆匆的赶上来,并主动和我交谈起来。那一次细雨中师生间的倾诚交流给了我热情的鼓励和坚定的信念,使得我在此后近二十年的教师生涯中从未因困难而屈服,因挫折而萎靡。他以一种和风细雨的方式向我诠释了爱与关怀的真谛。
底片五
电大毕业论文答辩现场,一个女同学在答辩时因为教授的提问触到了她内心的痛处,情不自已,竟当众呜咽起来,弄得答辩老师莫名而窘迫。稍稍安慰了一下后,继续下一个。
到中午答辩时间结束时,刚好把我卡在了下一组,也就是下个周末,而下周末是我和男友会面的日子。论文答辩事关毕业,也是大事!左右为难之际,我忽然灵机一动。走到一位年轻的老师面前,说明下周有要紧的事脱不开身,请求老师延长一会儿为我答辩完。那位老师看上去很是友善,竟欣然答应!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我和他的单独交流(其他的老师都忙着去吃午饭了)。因为准备充分,老师连提了几个问题,我都对答如流。从他的目光中我读到了赞赏。后来老师向我询问起刚才答辩时哭泣的那个同学的的情况。我告诉他,她是我们师范时一届毕业的同学,听人说,不久前和她热恋了几年才结婚的男友有了外遇和她离婚了,可能是老师的问题触痛了她。听我这样一说,答辩老师颇感愧疚。让我替他转告那个同学: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都是她丈夫那样,纯真的爱情还是存在的。希望她坚强起来,开始新的生活。望着老师一脸的恳切,我有些感动,也代我的那个同学向老师表达了感谢!
临走,老师语气神秘地问了我一句:“下周是不是去会男朋友?”我一下脸色羞红!原来他早已洞悉了我内心的秘密。见我默认,老师很爽朗的笑了起来,并向我表达了真诚的祝福。然后,匆匆离去。慌乱中,我连老师姓什么都没有问,但这位大学讲师平易、谦和的仪表,宽容、坦诚的胸怀,以及他的对于弱者的同情与友善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底片六
本科进修课堂,一位年轻而桀骜的讲师正在用浓重的方言给我们讲授“现代诗派”。底下一片窃窃之声。讲师脸色骤变,语气更加骄横的狂呼:“有人说,我不会讲普通话。我告诉你们,我不是不会讲,只是不愿讲!”语音未落,下面的议论声更加沸起!盛怒之下,讲师拂袖离去。那节课赏析的本是意境很华美的卞之琳的《断章》,但诗未尽,那位自负才子的气度却已灰飞烟灭,引得满座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