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除非天降横祸,才有可能被截去上臂,先不说遭横祸人的痛苦,别人看了,那怕是陌生人,也会起恻隐之心,遭遇者的痛苦别人根本无法想象。
那么,一颗正好年华的树呢?它的一侧被截枝,树会疼痛吗?可能有人会说,草木无情,何来疼痛,但那情景,依然让人不忍直视。
那是一颗正好年华的雪松,却成了断臂松。第一眼看了就让我触目惊心,两年了,每一次瞥见依然是触目惊心。
雪松因为外形像一座宝塔,错落有致的枝干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密密的松针坚细秀气,能当绿色的绣花针,冬逢大雪,雪嵌入松针里,形成一簇簇花朵。无论春夏秋冬,雪松都傲然独立,刚劲挺拔。因而,雪松常常被植于景点,被栽于单位。
这棵断臂松树是单位里的。单位大门里边东西两侧对称各栽一颗。松身笔直高耸,超过三层楼那么高,东侧的雪松完好,断臂松位于西侧,可惜半边被截枝了,通过剩下的半边可以看出它曾经伟岸的英姿。
和它紧挨的是一座三十多层的高楼,不难猜测,先有雪松,后有高楼,而高楼需要雪松的领地,设计师起草了图纸,施工者果断的截枝。高楼拔地而起,雪松惨遭断臂,楼里有了商家和住户,繁荣而热闹,断臂松的那些残枝上却再没有长出新的松针。
我不知道工人在砍的时候是否会心疼手软,是否有一种负罪感,是否忏悔过;那些设计者,再来欣赏回顾的时候,得意的同时是否会内疚;那些挨着雪松的住户,是否会起怜悯之心。
从古到今,中国人讲究对称美,讲究和谐,而这留下的断臂却是如此的不和谐。
雪松的遭遇,让我又想起几年前小区楼前的槐树,它被拦腰截断,然后连根挖出,砍老槐树的时候,很多人驻足,也有不少人说可惜了。
而在它截断之前,可以看出它享受着特殊照顾。它是一颗老槐树,周围围着它筑起一米的高台,小区里只有它有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它的牺牲换来的仅仅是可以多出一个车位。老小区里车太多,车位太少,为了规划更多的车位,是空地利用起来,不是空地也要利用起来,比如这棵老槐树的栖身之地。真的是,惜之可如宝,弃之如敝屐。
小区里那一笼秀竹更是不值,个个不过拇指粗,竹叶纤细,相拥而立,自成一片。
梅兰竹菊,竹是四君子之一,诗云:不因气节失刚柔,无有花香却入流。执笔挥毫动天地,笛箫能使鬼低头。
断臂松、老槐树、秀竹,它们的牺牲为了什么,只满足了人的利欲和私心,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
断臂松能等到属于它的公道么?
猜你喜欢:
叶一秋 :八月清风
叶一秋:楼下的果树
季羡林:美人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