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儿子一回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爸爸,人活着是卓越了好还是平庸一点好?”我不假思索地指责了他几句:“这还用问?人不想着特殊至少说明了生活缺乏动力。”儿子没在做声,独自默默地看书去了。
晚上,我把儿子又叫到面前,问:“儿子,你下午问我的问题,是不是老师让你问我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儿子沉思一会,说:“我随便问问。”儿子的这种回答,对我这种用心的父亲来说,他的撒谎是难以逃避我敏锐的眼睛。于是,我自言自语:“随便问问,其实就是有意问问吧?骗老子,真不仗义。”我故意这么一嘀咕,果真激发儿子的那种率性子,儿子终于难拿不住内心的冲动,冲我说:“爸爸,我就是撒谎,一个人活着,平庸一点难道有错吗?”
我顿口不声。
“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为《拒绝平庸》,而我修改了一下题目《谢绝平庸》,老师批评了我,爸爸,你评断一下,我这种修改对不对?”儿子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对我说。
“随便修改老师布置的文题,从道义上看,是对老师不尊重的一种表现,老师批评你,主要从这一点切入的。”我说。
“我修改,并没有老师思想的这么复杂,我觉得平庸只有谢绝,而不该拒绝,哲学论已经说了世上的任何事物是相对存在的,干脆绝对的东西并不存在的。”
儿子这么一说,我才晓得语文老师的确是误解了学生的做法,把纯粹的知识理化为思想争锋,这种现象,即便在小学,老师们也经常犯这种低级错误,总认为个别学生自作主张的行为是一种完全鄙视老师的不道德做法。
“既然你没有这种想法,那你说说这样修改的道理在哪里?”我又追问儿子。
“拒绝含有绝对的意思,也含有全盘否定的含义,而谢绝包含着商议,语气比较柔婉,多少包括对平庸的一种认定的成分。”
我顿时笑了,感觉儿子的这种思考比较深刻。的确,我们所说的拒绝比谢绝刻薄的多,也绝对的残酷。这里,我想到了教育是不是需要一点点地从残酷转入柔和呢?我国长期以来,教育方式是硬了些,比如,我们一直追捧的狼爸虎妈式的教育,我们沿袭模仿的头悬梁锥刺股的熬学,都很残酷。因为方式的教育之残酷,导致了学习结果的残酷认定。特别是一年一度的高考,的确是生存的蚕食和生存的竞聘,如何让学生们静下心来学习呢?以我之见,主要是教育评价机制的不合理或者不公正所致。
【二】
哲学家萨特的一位朋友出车祸之后却高兴异常:“我终于出事了!”一句话弄得哲学家愕然。日子平淡无奇是“让人难以忍受”的,连车祸都当成了拒绝平庸的一种文化。当然,这种想法太过极端,在日常生活中,红衣服,绿裤子,黄头发……每当在街上看到“奇装异服”以标榜自己不平庸时,我总会不禁想到霍尔顿。
当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风靡美国之后,街上总能看见模仿主人公霍尔顿红色鸭舌帽装扮的男孩子。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个性,彰显与众不同之处。可转念一想,这种“拒绝平庸”的方式到底还是塞林格预设好的,扎堆的红色鸭舌帽不也是新的平庸了吗?
谢绝平庸的方式不是模仿他人,更不是举止“雷人”,行为出位。如果我们从拒绝平庸转为到谢绝平庸,那我们一定变得十分的理智而又自觉。
谢绝最可贵的品质就是独特性和独创性,这是其能够谢绝平庸的根源所在。在独立精神的指引下,勇于追求新的道路。哈佛大学教授乔治·桑塔亚在讲授最后一课时,窗边突然飞来一只知更鸟。乔治凝视着美丽的鸟,过了好一会儿,面向听众说:“对不起!我与春天有个约定。”说罢,疾步而去。这是真性情的流露!当我们的眼力能够窥见大美之所在时,我们当勇于突破陈规陈说,迎着我们内心某个遥远的呼唤,走向独一无二的道路。这正是我们为什么要谢绝平庸而不是拒绝平庸的根源所在。卢梭在《爱弥儿》中写道:上帝创造了我,然后将模子打破。我们切不可辜负造物主的一番美意啊!
【三】
教育的使命不是抛却,即使最让人讨厌的平庸不喜欢,也需要友好地送出去,决不能抛出去。或许,此地不适用,彼地还会适用。教育担负的就是帮助他人找准适合的位置,至于生存的方式准不准、或者东西要不要,这不是教育职责的核心所在。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陶渊明道出的一份闲适,一份淡然,在青山绿水中,吟一首小诗,寄托自己的情怀是文人志士所乐道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是对平庸的直面谢绝,我可以“烹牛宰羊且为乐”,但是我仍相信“我辈岂是蓬蒿人”,我很平凡,但不能说我就平庸。古人的“平庸”绝不是生活的无趣,相反,它是寄情山水的豁达,是纵情江湖的豪迈,是心系苍生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