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色礼帽
「你觉得王离这个人怎么样?」廖进吃了一口粉,突然问坐在对面吃得正欢的何松。
「整体的感觉吗?」何松想了想,「有些太高调了吧,就他说那个一百万的生意的时候,其他我觉得都不错。」
「是吗?」就像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一样,廖进有些失望,「这个人比我晚几年当的警察,各方面都很厉害,不论是破案还是平时的交际都比我强。我们最开始就在这隔壁的五大队一起工作,之后我调去二大队当大队长,他倒好,悄悄地就把工作辞了当了个私人侦探。」
「总归会有个原因吧,而且我感觉他这个私人侦探好像也不怎么成功。」
「原因这种东西倒是没给我说过,我也没过问。」廖进把筷子放下,「我想可能是因为失望吧。」
「失望?」
「是失望啊,晚上我们说的『815』案你是不是知道?」
何松点点头,「之前你不是让我看老卷宗嘛。」
「那你平时还算是学了点东西。『815』案的卷宗里面只写了三名死者,但是实际上是四名,『817』案的东西你看过吗?」
「看过,我刚看的时候就觉得『817』案不应该单独列成一个案子,杀害警察应该还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手法都是一样的。」
「是该并进去,我当时还没参加工作,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其实不止是作案手法相同,你仔细想想,还有一点是相同的。」
何松挠了挠头,当时只注意死亡的共同点了,其他的还真没注意。职业吗?前三个肯定不是警察,这个不成立。都是男性?想了许久,他想起了老板娘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是都有一个戴草帽的女人吗?」这句话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回答太幼稚了,他把头低下了一些,生怕会被廖进骂。
廖进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刚才那家店的老板娘给你讲的?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信,来个新客人她就给别人讲,以前她给我都讲过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就把这种事情当个谈资,我也是奇怪,给客人讲这种故事的店也能开到现在。」
何松小声地说:「可能是猎奇心理吧。」
「也对,猎奇心理,现在的人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毛病,但是她这么到处讲你觉得对我们有好处吗?老百姓听了是什么感觉,只会在觉得惊奇之外认为我们立城的警察是无能的,这么多年都抓不到凶手。」
廖进愤愤然地说,最后他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我刚才给你说的相同点是四个人身上固有的相同点,男性,年龄都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型也差不多,短发,都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那名警察当时没有穿警服,就在附近的公园那一片走访,也是可惜了,虽然我和他不认识,但是我来这里之后或多或少还是听别人说起过他,很负责很能干的一个刑警,一个家都毁了啊。」
何松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那名殉职的警察姓王,他回想起廖进和王离的对话:「我查这个案子没什么不妥吧」,「你也该查」。
一个大胆的推断在何松脑海里出现了,他问道:「师父,王离是不是和那名警察有关系?」
廖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是他父亲,后来王离去读警校都是以烈士子女的身份特招进去的。我猜他离开警察队伍自立门户和这起案子是脱不开关系的,包括他选择到五大队工作也应该是基于查清他父亲的死来考虑的,只是那些年我们手头的案子也多,根本没精力去翻之前的老案子。我其实一直在考虑今晚他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一百万?」
「是啊」,廖进喝了一口汤,「如果是真的,雇主绝对是当年『815』案某一位受害人的家属。如果是假的,那他可能发现什么东西了,故意说给我听表露一下决心,顺便寻求一下我的帮助。」
「那您要帮他吗?」
「你说呢,不管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立城警察的荣誉也得帮。」廖进看何松也吃完了,从钱包里掏出十二块钱放在了桌上,「我请客,走吧。」
从粉店出来就能看见街尾的公安分局还亮着灯,廖进站在店门口看了一眼自己曾工作过的地方,带着何松往东走去,过了百来米的距离是一个十字路口。
何松站在路口上四处看了看,北边是之前吃涮羊肉的那条街,南边是回去的路,这两边都还是灯火通明的,但是再往东走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好奇地指着前面问廖进,「师父,前面是去哪里的?」
廖进正在看哪里有出租车,他瞅了一眼。
「前面有个老公园,就刚才说的那个,今晚就不去看了吧,黑灯瞎火的。」
何松原本也没有想法这么晚去那个公园,只是想着王离居然这么晚能一个人跑到那么黑的公园里去散步,可能是酒壮熊人胆吧。但是转念一想,王离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没了的,卷宗里记载的死亡时间也是推定在半夜,这么晚还敢去也许也是因为他父亲吧,想到这里何松不由得感觉到了一种从内心里涌出来的悲伤。
廖进的手机响了,「这么晚谁啊?」他看了看,是王离打过来的,「这家伙就喜欢喝醉酒了到处打电话」,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哥,你快来公园,我撞鬼了!」王离的声音有些颤抖,「大草坪,你快来啊!」
廖进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何松,他是认定了王离已经彻底喝多了,「咱们去吗?」
「还是去吧,就怕喝醉了又一个人出点什么事,这大晚上的,摔倒在哪里了也没人看得见。」
「行吧。」廖进叹了口气,刚好是一个绿灯,两人穿过马路朝公园走去。
「他怎么没说话了?」
「我早就把电话挂了,一个酒疯子和他多说什么。」
「我只是想到他父亲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觉得他还是有些可怜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反过来也是一样,你和他呆久了就会知道这个人有多么消极而且不思进取。」
两人走进了公园,但是这个公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盏微弱的路灯,四处望去除了黑压压的树影之外一个人都见不到,何松把手机的电筒打开,「他说的大草坪在哪里啊?」
「这边」,廖进指了指边上的一条小路,「虽然这么多年没来过了,我还是找的到的,以前没事还在这条路上骑骑自行车,环境倒是很不错。」
「环境不错也单指白天吧,这里晚上一直没有灯吗?」
廖进指着公园里零零散散几个昏暗的路灯,「你看到的所有灯都是二十多年前修公园的时候装的,连续出了两起命案就没人敢来了,政府自然也不想多去操心这里的建设。」
两人顺着小路走了差不多有三分钟,何松看见前面十来米的路边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他用手机照了一下,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基本上可以看出来是王离。
「王哥?」何松试探性喊了一句。
那个人影动了动,看着像是从躺着的状态站了起来,「在这,在这呢!」
廖进摇摇头,走过去上下打量着王离,灰头土脸的不说,身上还到处是泥巴,「你是跑草坪里去打了个滚吗?」
王离连忙把廖进拉住,一脸惊恐的说:「哥,我没骗你,我撞鬼了!」
「哪种鬼,你讲讲看。」廖进把王离的手甩开,开始顺着小路往回走。
王离连忙跟了上去,他的眼睛在四处看着,像是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窜出来一样。他小声地说:「就那个女人啊,戴草帽那个……」
「还有个男人,太黑了看不清啊!那女的走路腿都不动,戴了个大草帽,脸上好像有一层雾一样!」他看廖进完全都不信,就把目光转向了何松,「小兄弟,你相信我吧?」
何松看了看廖进,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这种时候就一口认定自己无比相信他的故事,赶紧把他弄回家才是正确的,但是又怕说自己相信会把看起来已经生气了的廖进给惹恼了。
廖进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进了草坪,他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了很多,「我相信行了吧,但是现在就得把你送回家。」
王离飞快的点着头,「好,回家」,两步小跑赶上了廖进。
廖进瞥了一眼沾了满身土的王离,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也不把身上拍拍。」
把王离送到家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廖进捏紧了拳头让何松把还执意邀请两人在家里坐坐的王离扔到床上,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第二天早上八点出头,才起床正在洗漱的何松就接到了廖进的电话,只有简单地三个字,「出现场!」
何松在路边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坐在出租车上一边啃着饼一边摸着身上的警服有没有哪里没整理利索。
司机笑着说:「警察同志,你们也是九点上班吧,这么急干嘛啊?」
「没办法,突然就有急事。」何松把最后一口灌饼咽了下去,把塑料袋揉成一团捏在手上,他看了看四周,疑惑地说:「刚才我给你说的是去哪里啊,路线怎么感觉不对。」
「你不是说去高新区分局吗?」
何松一拍大腿,「说错了!去老工业区的废水泥厂,麻烦开快点啊!」
廖进蹲在地上看着尸体,趴在地上的是名年轻女性,半个头部被人完全击碎了,离的老远就能看出来陷下去了一大块,棕色的长发和附近的地面上满是血迹和白色的脑浆。
原本打算做记录的一个年轻男同志看到流了一地的各色黏糊糊液体之后忍不住跑到一边吐去了,除了周围分控的同志之外,别的部门的都还没到。廖进看了看表,何松这小子也该到了吧。
离尸体差不多两米远的地上端正的放着一顶白色圆顶大礼帽,他走了过去戴上手套把帽子捡起来,帽子是亚麻编织的,帽檐上有一圈黑色的丝绸包边,上面还缠着一堆黑色的网纱。
他拿着帽子抖了抖,黑色的网纱顺着帽檐垂了下来,「原来是面纱」,廖进看着差不多有十五厘米长的网纱,又把帽子翻过来看了看,帽子里面并没有血迹。
他招呼着脸色苍白的记录员,「除了这顶帽子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记录员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尸体,点了点头,「只有这顶帽子,没有发现能确定死者身份的物品,现在就等痕检他们过来了。」
廖进摆摆手让记录员到一边休息,他看了看死者身上的黑色紧身运动装,又看了看手上的白色礼帽,轻轻地把帽子放回了原处。
— 未完 —
十九年前的连环凶杀案还剩十天就要过追诉期了,私人侦探王离受人重金委托在十天内查出有效的线索,可是才过了三天,凶杀案却又再一次出现,不仅仅是相似的作案手法,更离奇的是这次的被害人正是这名雇主。
分配到立城公安局工作了一年的何松随着师傅一同开始了调查,顺着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查下去,当年旧案里三名受害人的后代都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可是在重重迷雾之后真的是太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