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浦空旷的大山小广场上,我和我的客人相遇了,刘局和我已见了大概三次面,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给我签合约。
我的客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他一起喝过几次酒,他都以各种不诚恳为由拒绝签合同,而我的老板比我还着急,他打电话告诉我说,“这张空调订单,你一定要接下来,他是关乎我们这个公司的命脉。接的第一笔单子的,但是太重要了,你务必把他拿下。”
陪着顾客去喝酒,顾客被灌的酩酊大醉,最后让他痛痛快快的签合约,我也是干过几次的。但是这个客人实在是相当古怪,居然要携人到一个肮脏的地方去,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看样子不让他潇洒一回,是不会答应签合同的。有这样的癖好的人,也是第一次见。
我们来到广场拐角的后巷,这个地方黑洞洞一片,地砖是乱青砖头砌成的,砖板滑溜溜的,不注意都以为是上面抹了油,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污水。一种恶臭,那我感觉到莫名的无法言说的怪异!
现在想起来,我敢打包票,这是这座城市最肮脏的一条街了,没有之一。
穿过这个肮脏的街道,甚至需要再拐过去三个弯,是一个破旧的旅馆,只见上面的字,发着昏黄的字灯招牌,上面写着“今宿旅馆”。
但我踏进去的时候,一种空气不流通的恶臭直钻我的鼻子,非常难闻,我只想逃出去,但是担心回程会迷路,于是一忍再忍。
旅馆不大,进门一个小柜台,台上一个本子,还有一个老旧的风扇在嗡嗡作响,却不见有风。一个老先生在风扇旁打瞌睡,身后的木板上挂着一本崭新的挂历。柜台一侧是木质楼梯,再往里面走两步,几乎已经走到尽头了,里面还有个四人位的欧式茶几。
什么也没有说柜台上一个老先生拖着被慌乱的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种似曾相识的模样。
那先生抬起头来,好像想起了什么,“有的。”他按了一下电铃,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从楼梯的上面走下来一名女子。为此,我一看这个人非常的漂亮,浓妆艳抹,香水的诱惑极其暧昧。
“温婷!今晚给我兄弟找个活儿好,漂亮的,”刘局说着迫不及待,肥厚的大手伸向女子!
她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闪闪的星光。她抗拒却又不能拒绝刘肥猪的猥亵,无助而逢场作戏……
我问老先生,“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六、七年了。”
“刚才这个女的是不是叫温玲?”
老先生正要说什么。
她看着我,想起了什么,“你!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温玲可是等你好多年呢!”
“我来和顾客谈生意的。过路而已。”
“我只是个业务员。发财谈不上。”
“哦,那你是住宿?”
“算是吧!”
“姑娘叫了吗?”
“不必了。”
肥女人寒暄几句,便进屋去了。临走,给记账先生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意思是不要他多讲什么。
我的思绪突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的孩童时代依然有很多的好朋友,其中就有一个小姑娘。也是我数年后的同学。
我只记得她的性格内向,非常腼腆,说话声音甜甜的,我还记得我们在农田里,天就要下雨了,我们这些孩子躺在大地上,躺在木犁翻过的泥土上,肥沃的泥土让我们闻到一股泥土的芬芳,鸟儿欢快的歌唱……到处都是土地,我们看不到山,看不到水,只看到了天。摸得到的,只是广阔无垠的大地。
在山间的石沟里聚集了很多很多的雨水,而正值夏日,我们一起去避暑。那年,我们都是天真的孩子,衣服脱光了,跳进去一起游泳,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的游戏在山间,在山上的果子也早吃偷偷的摘山核桃,河畔钓鱼捉青蛙、捉蜻蜓……我们也曾做过一些愚蠢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来,当年的那一些已经彻底变了。
“啊!”的一声呼叫!只见温玲花容失色。一条粗长的花草蛇匆匆爬离。
几个小孩子隔着大老远,看着大蛇蜿蜒爬走。最后决定打死它,于是大家紧追不舍,然后七手八脚行动起来,打的打,拿石头砸的砸,不几下,蛇便不动了。事后犹记得,那蛇身上五彩斑斓的花纹确实漂亮的可以!
大家都说被大花蛇咬了后,就会中毒,中毒深了,还不能奔跑,不能走路,只能跳着走……
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大家都会记得曾经,信以为真的那些愚蠢的想法。想想这件事足够蠢到家了。
但是当时的温玲却深信不疑的瘫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怕蛇毒随时发作……其他小伙伴们则借口各自回家了。
我上前安慰道:“一起回家吧!”
“不会,当然不会。”我看着温玲的伤口,伤口在膝盖上三分,也是慨叹不已,束手无策。
这时,天渐黑了。
昏暗的空中是蝙蝠的天堂,一直有传言说,蝙蝠是地狱的使者!恐怖的气氛逼迫下,让大家不再沉默。
不管那么多,我上前用嘴帮她吸出蛇毒,正如电视里说的那般,也许我帮温玲吸出蛇毒,救她反而我会死!
吸出来的血,渐渐没有血腥味,血色越来越淡,那么说明温玲得救了。
回家的路上,滑过斜坡,我低着头,有气无力,我不再顾及温玲,伤心的走着。
温玲跟过来,她拉住我的手,我感到一丝安慰,至少死了,也并不孤独。
温玲和我到了房间。
爬山虎居然在破墙中的夹缝里,生命是如此旺盛,凤仙花开了,却没有花香的味道!
如今的温玲已经不是以前的温玲,而是风情万种的温婷!
一阵沉默后。
“你最近好吗?”
“在农村不也很好吗?”我尝试新的话题,却按捺不住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只感到这个温玲的的确确不再是温玲,她只是这个都市里长的像温玲的女人。
回去后,知道蛇毒并没有发作,我们彼此成了最好的朋友。学生时代,我们懂得了爱情,却并不说破那层关系。
温玲的母亲向来嫌贫爱富,一直看不起我家,温玲和我的感情一切还来不及开始,恰巧她家便举家搬迁至大城市,辗转多年居然六浦了!
造化弄人,我们居然相会于今宿旅馆!
隔壁的酒馆。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过的漫长。
客户剔着牙,满身酒气,摇着肚子走了出来,活像只待宰的鸭子,此时正红光满面。
我们走出巷子,他甚至喝的过多的酒,几乎认不出我来。客户满不在乎的把合同交到我的手上,但我并没有多意外,也不怎么高兴。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却不再追问。为什么温玲一家搬迁后,沦落到市区开旅馆?温玲改化名温婷,是为掩人耳目,光明正大的做一家旅馆的头牌妓女?温玲一家做了这无耻的营生,他们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了走一步?对此,我天马行空的想,昨晚想了一夜。
这时和刘局寒暄几句后,便告别了。他便摇着肚子,走向公园,穿过公园则方便在对面搭车了。
我本应转身找站台乘车回公司的递交材料的,但我快步追进了秋谷中央公园……
“哈!小王,你果真干的漂亮……我没看错你……嗯,不错不错……
九月份的订单,我本来找别人在饭局上拿下订单的……这样好了,小王啊,以后,刘局的订单,都辛苦你了……
不过呢,九月订单,需要在月底签署……刚才我问过了,刘局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在小公园被哪个情绪激动的家伙打到医院了……”老板在那一头依然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