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别人和我说对不起,因为那意味着我又被他人辜负,或者欺骗! ----蒋雯丽《女人帮》
●我的姥爷:出门之前,要把帽子刷得干干净净,要把发白的鞋子用墨汁涂上黑色;每做好一道菜,都要把碟子的边擦得干净;一院子的花草盆景,都被他收拾得整洁美丽。
我的姥爷:经历了近百年的中国近代史,虽然只是一名火车司机,却饿死也不给侵华的日本鬼子开车;经历了丧子之痛,想随着儿子而去,却活到了九十多岁,早已把生死看破,唯一留恋的是妈妈和我。 ----蒋雯丽《姥爷》
●孩子的命运,掌握在父母手中,父母的命运,又掌握在社会手中。我们都被无形的压力捆绑着向前走。 ----蒋雯丽《姥爷》
●我其实,没有那么悲伤,不是爱不够深,而是我相信,他的灵魂,去了天上。 ----蒋雯丽《姥爷》
●一个生命像小树长高,长壮实,一个生命却像一棵老树,慢慢地倒下了,无声无息。
那时,时间对所有的人都是静止的。
现在,时间对所有的人都是如梭的。 ----蒋雯丽《姥爷》
●我最开心的就是坐在姥爷腿上,问他那个问了成千上万次的问题:“姥爷,你喜欢我多还是喜欢大姐二姐多?”
姥爷每次都像第一次回答一样,认真地举起双手比画着大小:“我喜欢你这么多(比较夸张地),喜欢你姐姐这么多(缩小了一半以上)。” ----蒋雯丽《姥爷》
●姥爷下葬那天,下着细雨,我把姥爷一生所得的铁路徽章都别在了他胸前,我告诉姥爷,我会做一个好人,将来与他在天上相见…… ----蒋雯丽《我们天上见》
●当我带着战利品回家的时候,姥爷也已穿戴一新,正用毛刷子仔细地刷他的呢子帽。刷干净后,再用墨汁把泛白的地方涂黑,这样一收拾,就完全像是一顶新帽子了。
然后,姥爷再换另一把刷子,把鞋也刷一刷。同样,用墨汁点一点,涂一涂发白的地方,一双新鞋子又诞生了。
准备停当,姥爷对着镜子把帽子戴正了,风纪扣扣好了,拿起他的文明杖,拎起早就准备好的两包鸡蛋糕,带上我,去给他的亲家,我的爷爷奶奶拜年。 ----蒋雯丽《姥爷》
●姥爷和我,一个九十岁,一个七八岁,在七十年代末,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他扶持我长大,我陪他走完人生的路。一个生命像小树长高,长壮实,一个生命却像一棵老树,慢慢地倒下了,无声无息。 ----蒋雯丽《姥爷》
●说是“十样菜”,其实,里面有20多种原料。先把黄豆、红豆、花生米等豆类煮好,再把藕、豆腐干、木耳、金针菇、菠菜、海带、雪里蕻、芹菜、豆角等十多样品种切丝或切丁,配上葱姜,逐个下锅,炒出各自独特的香味。炒好以后将它们在锅中汇总,再倒入已煮好的豆类。那是一个多么巨大的炒锅啊,我的细胳膊根本就翻不动这么多的东西。可是,这是每年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而且只有春节才有机会做,所以,无论多么困难都得克服。我就像个食堂的厨师一样,恨不能拿个大铁锹铲菜了。 ----蒋雯丽《姥爷》
●人生的意义有时会很大,有时会很小。像这个时刻,我因为棉袄被弄脏了,而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了。
不知哭了多久,哭得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这才发现四周很安静。姥爷呢?难道他去谁家拜年了?难道他把伤心的我丢在家里了? ----蒋雯丽《姥爷》
●我们住的地方在雨花台附近,南京的雨花台,遍地都是雨花石。雨花石,有点儿像鹅卵石,比鹅卵石还美,圆润有花纹,大小不一。
对了,就送给姥爷雨花石吧。
姥爷的假山盆景里,就有很多漂亮的雨花石。最喜欢花卉盆景的姥爷,看到这些美丽的雨花石,一定会很高兴,病不是很快就会好了吗?
我为这个想法兴奋不已,比自己吃到冰砖还要高兴。 ----蒋雯丽《姥爷》
●人的记忆常常是由一幅幅的画面组成的。姥爷已经离开我三十年后的今天,炉火边那情景依然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后来,那件棉袄我穿了很多年,前襟的下摆上,也一直有一块刷不掉的泥印子。
姥爷去世后的很多个冬天,每当看到那个泥印子,我便泪水涟涟。 ----蒋雯丽《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