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
农村人对于麦子,总有割舍不了的情怀。即便进了城,到了五黄六月,也还会自然而然的想起家乡那滚滚的麦浪和迷人的麦香。
北方的小麦一般在10月初种植,越过一个冬天,便开始返青,一返青,整个田野便一改冬日死气沉沉的摸样,呈现出一片绿油油的景象。这个时候农人便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锄草、施肥、灌水,样样都不能落下。进入四月,麦子开始拔节,那麦苗便开始憋着劲儿往上冒,似乎晚上都能听见麦子往上窜的索索声。冒着冒着,麦穗儿便开始探出小脑袋了,没几天,一个个便如同等待发射的火箭,坚挺地屹立在麦田。拔节后紧接着是灌浆,等到灌浆结束,沉甸甸的麦穗便羞答答地垂下了脑袋,一阵风吹来,麦浪涌动,田野一片麦香,而这,便到了丰收的季节。
丰收的季节虽然是喜悦的,但也是龙口夺食的季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有可能让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所以麦子一黄,农人的心便会发急,走路都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农人急,那些脱了农民皮,但却依旧和农村有千丝万缕关系,在城里工作的一群人也急。农人急,是急着把麦子收进仓;在城里工作的那一群人急,急得却不是麦子,而是仍在家乡辛勤劳作,舍不下那一亩三分田的老父老母,兄弟姐妹。
麦收时节烈日当头,挥汗如雨,农人头顶一顶草帽,手舞一把镰刀,争分夺秒的把麦子割倒。而顷刻,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豆粒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农人来不及喘气,镰刀一扔,赶忙把身后一捆捆的麦子抱过来压成一堆,最大程度的降低雨淋的损失。而天刚放晴,农人便又忙着把捆好的麦子拉到打麦场进行晾晒,脱粒,归仓。面对高强度的劳作,那些从农村走出的城里人又怎能在城里待得安心。
于是一到麦收时节,城里的一群人便如同朝圣般返回农村,为的是能在那波涛汹涌的麦浪边闻闻那熟悉的麦香,为的是能在麦田里挥舞几下镰刀,为的是能在打麦场上扬几锨麦子,为的是能陪着老父老母,在月光下清点一下今年几袋子的收成,为的是父母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分享那丰收的喜悦。
其实在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些返乡人的花销和请假回乡所扣的工资,所损失的生意甚至能买下那一亩三分地的所有产出,为何不给家里打了款了事?是钱的问题吗?我想不是的,是感恩,是亲情,是那已注入他们心肺的麦香促使着他们返乡的。
麦子是有思想的。它生于秋风萧瑟之时,一出生就面对着大雪纷飞的隆冬。但它并不悲天悯人,诅咒命运的不公,而是勇敢的面对着隆冬,接受命运的洗礼,因为它的心中永远都有春的希望。待冬去雪融,万物复苏,它也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开始加速成长。成长道路上有虫害、有病害,但这些困难它都一一的克服,挺拔的身躯足以显示出它的自信。而到最终成长成为沉甸甸的麦穗,它却谦虚地低下了头,把功劳归向哺育着它的大地。
从农村走出的城里人其实是农村人撒在城里的麦子,他们的身上散发着坚强、朴实、谦虚、低调的麦香,而那麦香来源于乡村,来源于大地,来源于那面朝大地,沉甸甸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