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有一个朋友,和相恋八年的男友分手了,某个晚上拉着我们一众人去大排档,烧烤和啤酒不停地往嘴里塞,半醉半清醒的时候哭着喊着给前男友打电话求复合,说自己离开了他一定过不下去什么的。
一年后,我再次见到这位朋友,她已经放下了那段恋情,正准备出国念书。人类其实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点,对于生活里出现的变数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一段感情的出现和离去,时间久了,都会习惯的。
文丨醉 鱼
1
一直以来我都跟随着父母在外地生活,只有每年春节才会回老家和奶奶团聚,所以我对于老家的印象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深刻。
按照当时的高考制度,每个高考生都必须要回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父母担心我高三再回去一时难以适应会影响成绩,于是提前两年让我回了老家。
在没回老家之前,我对老家有过很美好的想象,类似于某些青春电视剧的取景地,宁静祥和的小县城,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绽放在学校周围,会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县城还处于规划和发展阶段,我转学的学校位于老城区,旁边是一个菜市场,校门口的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就连学校内,也因为建新楼每日施工吵个不停。老师的上课方式也完全和我之前接触的不一样,比我之前的学校生硬刻板得多。
我转学之后一直难以适应,也就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程少岩。
2
学校对高二学生要求也很严格,除了体育课,其他的拓展课程统统都取消了,因此,我们格外珍惜每周的体育课。
上体育课的老师一般会带两个班,上课的时候先集合,等大家都做完热身运动之后就让我们自由活动。我一连三次都发现对面那个班级有一个男生总是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消失不见,然后又在下课集合的时候姗姗来迟。
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手上都有一大块的污渍,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是棕色的,有时候也瞧不出来是什么颜色。
大概是在这所学校实在是无聊至极,加上因为转学的原因暂时也没有融入到班级里的小团体当中,于是我准备去找找这个男孩。
篮球场,羽毛球场,甚至是食堂,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艺术楼的涂鸦,我脑子一机灵进了艺术楼,果然在三楼最角落的画室看到了他。
他就坐在那里,背对着我,左手拿着调色板,右手无规律地在摆动,画板上的白纸立刻因为他的摆动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和画面。
3
自从知道他在那画画之后,我每周都很期待体育课的到来。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我终于遇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我透过窗户看着他,有时他会画动物,有时会画水果。我预估着他完成的时间,然后悄悄提前离开。
可是今天,他不在这里。我确实是看见他往艺术楼的方向走了,也确实看见他上楼了,可是我在画室里找了又找,就是没有看见他。“他该不会是发现我偷看,不来了吧。”我有些懊悔也有些自责。
“同学,你在找我吗?”冷冽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他倚靠在门口看着我。这两个月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这么近距离地正面相对,还是头一次。他不算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好看的人,但我就是挪不开眼睛。
“对,快下课了,张老师让我来找你,要集合了。”慌慌张张中编织的谎言,充满了各种漏洞。
“哦,走吧。”
他好像并不喜欢说话,我和他往操场的方向走,是一路上的沉默。毕竟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猜他一定是害羞,于是我打算打破这无声的连续,“那个,我叫萧潇,你叫什么名字?”
“程少岩。”
然后又是沉默。
“你看起来很会画画......”我不死心,继续追问。
“嗯,算不上擅长,我是艺术生,再过一年就要参加艺考。”连回答都是一板一眼的,真是个死脑筋。
4
和程少岩搭上话之后,我开始肆无忌惮地去画室找他。因为他们艺术生特别忙,能见面的时候也就是这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我隐隐地察觉,程少岩也是一个在班级里没有找到团体的人,我们就像是两个被遗忘的人,彼此取暖。
程少岩一开始是个冰人,不管我在他面前怎么打闹,他就是不为所动。慢慢地,他居然也开始有了些改变,偶尔我讲个笑话,也能从他脸上得到一些反馈。
我喜欢他安安静静作画的样子,喜欢他认真讲画的样子,我喜欢他调的颜色,喜欢他买的水笔,总之,我喜欢的很多,但是最喜欢他。
我的性格驱使我告了白。那是寒假到来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我跟他说:“我画了一幅画,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他说好。我把自己手里的纸摊开来放到画板上,纸上一个小女孩,眼里两颗爱心,旁边是一行小字:萧潇喜欢程少岩,程少岩喜欢萧潇吗?
他怔了一下,久久没有开口。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我脑子开始打转想找个借口给自己台阶下。
沉默的气氛诡异得很,就在我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程少岩开了口,“你的画是摹下来的吧,英语课本上那个。”
完了完了,被他看出来了,好丢脸!
“不过......我其实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
程少岩说完就离开了教室,留我还在原地思考,他说喜欢这个小女孩,是喜欢我摹下来的那个,还是喜欢我啊?
“喂,女朋友,还不走吗?要集合了。”程少岩在门口喊。
5
我变成了程少岩的女朋友,感觉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和程少岩悄悄地谈起了恋爱,学生时代的爱情,特别简单。我们不再一起上体育课,但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给他带早餐、送礼物。偶尔我们也会在晚自习结束之后绕着操场走一走。我拉着他手的时候,感觉得到他手心里的温暖,很真实。
然而这样“甜蜜”的日子仅仅过了半年,半年之后他就去北京培训了,为了准备艺考。
我们约定好每周打两个电话,直到他从北京回来。每次我都早早地守在电话前,一开始他是热情的、宠溺的,后来我们打电话的次数变成了一周一次,他是忙碌的、不耐烦的。
他总是在晚上11点之后打过来,他说他在那边很忙,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11点的课程排得满满的,他说北京很冷,住的地方经常没有暖气。
我想,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我这里是温暖的。可是,我没有等到他回来就得知:他有了新的女友。
那天我从天气预报里知道北京下了大雪,我给他打电话,想跟他说,我新织了一条围巾。可是他跟我说,“没办法啊,她是赵教授的女儿,你知道的,那所学校是我一直很想进去的,说不定......”
“程少岩,我们分手吧。”
没等他说完,我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挂掉了电话。
我和他,确认恋爱是一分钟,分手也是一分钟。
我妈妈以前跟我说,安静而专注的男生至少是让人放心的,就比如我的父亲。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没有哪种男生是一定靠谱的,我的父亲不是因为安静而专注所以靠谱,他是因为,他是我父亲而靠谱。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场感情戏里的独角。
是我追着程少岩,是我告的白,是我煮的鸡蛋,也是我织的围巾。
程少岩从头到尾都是个受益者。
6
我删掉了程少岩的联系方式,高考后回到了我父母所在的城市,此后再也没有见过程少岩。
很多年后,当我跟朋友讲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我的朋友们都不以为意。一个小女孩心智还未成熟时,鬼迷心窍了而已,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爱情,顶多是青春的一段臆想。
可事实呢?当我从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我发现自己融入不了这个环境,只好假装自己喜欢独处来掩饰自己的孤独。而那时候的程少岩,就像被命运安排的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在那段孤独又无力的时期,我曾经付出过真挚的感情。他们不知道,我之所以出现在画室门口,是因为很多年前我想学画画时,父母的厉声呵斥。
程少岩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是在帮我实现我的梦想。当我不能拿起画笔的时候,他代替我创造了线条,创造了颜色,创造了希望。
可是,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
所以当他选择离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我生气于他的背叛,可是并不恨他,每个人都应该为他的选择付出一些东西。
人生是一道加减法,选择加什么减什么,是每个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只是我们不能那么贪心,只想要做加法,舍弃是最基本的事情。
程少岩选择了把他认为的“前途”放在加法上,把我减掉了。我生气,但是也接受。
我知道我会习惯他的离开,就像当初习惯不再画画一样。
编辑:小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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