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简直觉得半条命都丢了。
造成于炳艳这种感情偏移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儿子去外地上学了，平时不回来，但就算假期回来也是每天在外头乱窜，跟于炳艳之间没啥共同语言，也不腻味。
但最关键是男人老姜也整天见不着面，尤其这半年，每天早出晚归。
老姜开店后于炳艳就不上班了，一心一意照顾读高中的儿子。现在连儿子都不用管了，于炳艳更闲得发慌。后来看到有人养狗，每天遛狗时跟狗絮絮叨叨的觉得挺有意思，也开始养。
养了之后于炳艳才知道，养狗这事儿跟年轻时候谈恋爱真差不了多少。养着养着，就养出了各种感情。于炳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跟狗狗倾诉，交流，絮叨……
甚至于炳艳都不大在意老姜了。他爱回回，爱忙忙，只要钱拿回来，一切OK。
前几天，于炳艳老娘发哮喘住了院，于炳艳考虑到回去要伺候病人，就让老姜代为看管狗几天。怕老姜嫌烦，她把肥坨关进笼子，嘱咐老姜早晚放狗粮和水就行。
于炳艳的狗狗叫肥坨，是只白色泰迪。也不是很名贵，因为不是特别纯，左眼下面有一小团一枚硬币大小的棕色毛毛。但于炳艳一眼就喜欢上了，包括那团棕色的毛毛。
肥坨小巧呆萌，还不到一岁，从巴掌大那么一点儿，在于炳艳手掌心里舔牛奶，舔狗粮，到现在会跟于炳艳撒娇卖萌，会作揖，两条腿走一段路……
于炳艳养儿子也不过就那么费心了。所以肥坨一丢，于炳艳感觉跟儿子丢了差不多。她心急火燎地方圆两公里找了个遍，附近的住户也挨门挨户地问了一圈，结果没半点儿影儿。
没办法，最后于炳艳也只好学别人，把肥坨的图片打印写个寻狗启事差不多贴了大半个县城，并承诺谁收留了肥坨并能送回来的话，会给两千块钱酬金。
肥坨本身还不值两千块呢，老姜看了启事都骂于炳艳败家。
但于炳艳不管，于炳艳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狗儿子肥坨。
2
启事贴出去头几天，倒是有人打过联系电话，每次于炳艳满怀希望地赶过去，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她见到的狗，都不是肥坨。
于炳艳瘦了一大圈。
在寻找肥坨无果的那些天里，于炳艳也反复在琢磨肥坨到底怎么丢的。据老姜说，那天晚上他回来，看肥坨在笼子里烦燥得厉害，就让它出来在院子里转了转。
于炳艳家原来住的是平房，老姜有了俩钱后，在城郊买了块地盖了栋两层小楼，带院子的。
也就放出来十多分钟吧，老姜想把它喊进来的时候，发现狗没了。
院门锁着的情况下，按理肥坨不会自己从大门溜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姜回来时根本没把院门关紧，肥坨从门缝里溜出去，然后被别人抱走了。
只有这一个可能。
分析出来肥坨丢失的原因后，于炳艳把老姜骂了个狗头喷血，非让老姜赔她的肥坨不可。
老姜最后烦了，说不就一只狗吗，丢了你再买一个就是了，别瞎JB叨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了男人呢。
于炳艳说要是你丢了我还懒得找呢，再说了，你对我有肥坨对我好吗？我一天到晚连你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于炳艳还絮叨，老姜抬屁股站起来说，烦不烦，狗你爱买不买，我还不问了呢。
说完拔腿朝外走。
于炳艳也便咯噔一下住了口，她知道跟老姜说了也白说，他对她都没兴趣，别说对狗了。
不过于炳艳也没说买不买，她正为肥坨伤着心，满心都想着肥坨还能回来，一时半会儿哪有心思再买一只。
但肥坨还是没找到，于炳艳在过了半个月后把酬金升到了五千，肥坨也没再出现。
俩月后，于炳艳才算死了心。半年后，于炳艳养了条新狗。
于炳艳的新狗叫小黑，因为狗是黑色的。
于炳艳跟老姜说，其实她都不打算养狗了，让肥坨的丢失伤了心，但那天她碰上了小黑，就改主意了。
那天于炳艳从超市出来下了雨，她着急往家走，却在半路一棵树底下，碰到了小黑。也就刚满月的样子，已经被淋湿了，大概也是饿，在那里悲伤地哀嚎着。于炳艳顿时心就软了，啥都没想，就把小黑抱了回来。
老姜听了明显有些不屑，半开玩笑说，养狗都养出了慈善心来了。对我也没见你这么慈善过。
于炳艳便白了老姜一眼，这倒是，因为狗比人忠诚多了。
老姜脸一寒，说于炳艳你别没事找事儿哈。
于炳艳说我又没说你。
老姜哼了一声，说我看你就是闲的。
于炳艳说，所以我才养狗么，省得无事生非……
老姜说随便你吧。
说完起身走了。
奔五的年纪，连吵架都没兴趣了。不管为了啥，都吵不起来，顶多掰扯几句作罢。
3
土狗倒是好养，又可以在院子里疯跑，小黑长得很快。
并且也不用怎么去遛，小黑没有那些品种狗那么矫情，顶多于炳艳把小黑牵出院子到附近河边转悠一下，小黑就蛮高兴了。
并且还可以看家护院，无论家里来了生人还是夜晚有个风吹草动，小黑总能第一个警醒，然后开始狂吠。
尤其过了春天之后，个头长大的小黑大概也到了发情期。有时候于炳艳牵出去，小黑明显对小母狗感兴趣得多。但碰到小公狗，就立刻拉出一副要决斗的架势。
有一次，为了上一条小母狗，小黑差点跟一条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牛头梗干架，一点不怕生性好斗的牛头梗把它撕了。
于炳艳算见识了，公狗遇到发情的母狗，简直比男人看到光溜溜的年轻女人还来劲儿。
都是一路货色。
于炳艳也怕小黑惹啥事儿，那阵子不大让小黑出去了。
但小黑，却还是惹了事儿。
那天下午，于炳艳喊了闺蜜去县城南边新开不久的生态园吃饭，那片生态园很大，旁边还有片薰衣草园，里头还有果树什么的，环境不错，能吃饭也能溜达，于炳艳于是就把小黑也带去了。
小黑开始倒是一直很乖，吃饭的时候就在于炳艳脚边趴着，偶尔在于炳艳手里吃点东西。但后来于炳艳跟闺蜜聊嗨了，没留意小黑啥时候从那种竹子围起来的包间里跑了出去，等于炳艳留意到的时候，外头已经一片犬吠，乱成了一锅粥。
于炳艳拔腿就跑了出去，结果看到对面包间外头，小黑正死死咬着一个长头发穿了花裙子的年轻女人的小腿儿挣脱不开。
女人怀里则死死抱着一只小白狗，小狗在女人怀里发出呜咽声。
生态园的俩保安差不多跟于炳艳同时冲过去的，手里都拎着棍子，冲过去试图暴力制止小黑的咬人行为。
于炳艳当然不干了，一边朝前冲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别动小黑，不许动我的狗。
于炳艳鞋都跑掉了，终于成功拦在了保安举起的棍子前头，于炳艳挡着保安，冲小黑喊，松嘴小黑，松开！
于炳艳伸手摸了小黑一把。
小黑依旧呜咽着，但还是松了口，于炳艳一眼就看到小黑已经把女人的小腿咬出了俩洞，正往外冒血。
女人疼得都没人样了。
保安大概怕小黑再发狂，手握棍子依旧跃跃欲试。于炳艳牢牢抱住小黑的身体，冲保安喊，行了行了我保证它不会咋地了。
又抬头跟那个花容失色的女人喊道，我赔你损失，要多少钱你说。
女人哪顾得上说要多少钱，一脸都是眼泪，怀里的狗狗也呜呜呜持续呜咽着。
于炳艳闺蜜弄清楚眼前的事儿，打了120。
4
被咬的经过也很简单，发情期的小黑隔着俩包间，闻到了张明丽那条发情期的小母狗散发的求偶信息。然后两只小狗一见钟情地就要在生态园的石板路上男欢女爱，小黑都已经爬到小母狗身上了，结果张明丽发现了。
张明丽的狗是只泰迪，和于炳艳丢的肥坨一个品种。张明丽还给它穿了小花裙子，脖子里还带着漂亮的链子，明摆着是当公主养着的，哪能被小黑这只土*给占了便宜？
张明丽几乎不假思索，伸手就把自家小母狗抱了起来。
小黑已箭在弦上，生生被人拦截，动物性加倍发作，于是一口就把张明丽咬住了。
小黑也真是下了死口，张明丽腿上那俩洞极深，就算打了狂犬*，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好不了。还会留疤。
张明丽开口就跟于炳艳要了两万，说不然就找人把小黑打死，反正咬人的狗打死也不过分。而且，就算这两万给了，以后她人出了事儿，也还得找于炳艳算帐。
于炳艳倒是没还价，当即就答应了，在医院就给老姜打电话，说小黑咬人了，要赔两万。
老姜在电话那头差点炸了，老姜说别说两万，两千也不行。让她给打死吧，这么惹事儿的畜生，打死了省心。
于炳艳忍着没在电话里骂出来，把狗打死，那个被咬了的张明丽也要两万。她说她还没嫁人呢，结果被狗咬一口。这阵子又说狂犬*出了问题，虽然没涉及到咱这里，但搁谁谁也怕啊，要万一以后得了狂犬病，要二十万都便宜我了。
电话那头老姜就愣住了，愣了半天说，那小黑……小黑打过*没。
于炳艳说没打呢，一小土狗我也没想着给它打。
老姜愤愤地说你就不怕它咬了你？
于炳艳说我养的狗我知道，它不会咬我的……不过你还别说，小黑这几天是有点不对劲，好像特别狂燥似的，别真得了那啥狂犬病吧……唉，先别叨叨了，你赶紧给我弄两万块钱来，我把钱给她。再领小黑去宠物医院查查。
老姜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把电话挂了。
5
于炳艳给了张明丽两万块钱，和闺蜜一道，领着小黑走了。
然后于炳艳去买了俩猪蹄给小黑啃了，没带去宠物医院，而是直接坐车去了乡下娘家，把小黑留在了那儿一亲戚家里。
于炳艳当然舍不得小黑，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就算于炳艳不担心自己，还心疼小黑，还想小黑好好的，去替自己警示一下老姜和张明丽呢。
于炳艳开始还真不知道老姜有外心了，直到肥坨丢了快俩月的时候，于炳艳偶尔有一次回娘家，路过生态园附近那家理发店门口，坐在车里恰好看到张明丽送老姜出来，俩人那表情，一看就暧昧。
最关键，张明丽怀里还抱着一只泰迪，虽然一看就不是肥坨，可当时于炳艳的心就一咯噔。
于炳艳从娘家回来后，就把自己伪装了一番去了张明丽店里。张明丽没在，那只小泰迪倒正好在，于炳艳就和店员东拉西扯扯到了狗身上。
于炳艳说，你们老板这只小母狗挺乖巧的，养多久了？
店员说，没多久，也就个把月的事儿。我们老板本来不养狗的，那天不知道从哪儿抱来一只泰迪，不想店里人太嘈杂，它胆小，一怕就奔到马路上去，被车辗死了。老板受了惊吓，都哭了。后来不知道是谁，就照着那只死了的狗的样子，买了现在这只送给我们老板。
店员有点惊讶，对对，当时我们都觉得它一只眼睛像熊猫眼，所以印象很深……你怎么知道？
于炳艳嘴上没吭气，心里却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么久了，她只当是老姜不小心让肥坨溜了出去，没想到竟然另有内情。
应该是张明丽从老姜嘴里偶然听说了肥坨，生了好奇心。恰好碰上于炳艳要回娘家，老姜于是就带上肥坨去讨人家欢心，不想肥坨竟遭了横祸。然后为了安抚受到惊吓的张明丽，老姜又给她买了这只小白泰迪。
难怪她怎么都找不到肥坨！
6
但于炳艳没回来跟老姜闹，老姜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没工作，儿子还在上学，全家的日子都靠老姜撑着。
再说狗男女应该还在相互试探的阶段，没正经有点啥。起码在床上，于炳艳还没有感觉到老姜的明显变化。
所以除非于炳艳不想跟老姜过了，否则撕开脸，没准会把老姜逼得破罐子破摔。
于炳艳都四十七了，想找工作也不容易，再说老姜的修车行每月挣个三两万也不成问题，拱手让人，于炳艳才不干。
不过肥坨不能白死，这口气总要出。
更关键的，得给狗男女特别是老姜提个醒，不能任凭他们这样暧昧下去，等星星之火燎了原，就晚了。
所以后来于炳艳弄了小黑，于炳艳知道土狗的性子没有那些宠物狗那么好驯服，尤其到了发情期。
而张明丽经常带着她的小泰迪在生态园溜达，于炳艳也是知道的。她就是要让小黑碰上那只小泰迪，于炳艳非常清楚，张明丽无论如何不会让一只小土狗上了她的品种狗，而只要张明丽一阻拦，小黑就会下口。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结果不过是第三次去生态园，小黑就碰上了小泰迪，就被小泰迪发情的气息吸引得不顾一切了，然后下狠口咬了阻拦它的张明丽。
而于炳艳跟老姜要钱时，故意顺口带出了张明丽的名字，把老姜的怒气噎死在了他嗓子眼儿里。
于炳艳不心疼这两万块钱，反正这钱也是老姜赚的。老姜要真和张明丽搭上了，两万块怕是连塞那女人的牙缝都不够。
当然，于炳艳也不单单是为了让小黑咬张明丽一口，而重点在让老姜知道小黑没打*，且极有可能携带狂犬病毒。
这样就算张明丽腿上的伤没出事儿，老姜也未必有胆量跟张明丽继续好下去。
现在*的事儿人心惶惶，狂犬病的潜伏期又那么长，谁知道张明丽到底有没有得病。万一真得上了，又不小心传染上了他，那他可就掉大发了。
于炳艳太了解老姜了，就算再在意一个年轻女人的肉体，但更惜命。恐怕拿一百个年轻女人的肉体换老姜的命，他都不会干。
至于老姜会不会想起那赔了钱还没沾着腥的两万块就无名窝火，张明丽的腿伤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于炳艳就不管了。
狗也好人也好，随便发情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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