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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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迄今猫二狗三,已经快物满为患了。但这有什么?就是多了几个食钵和屎盆,还有就是多了一份虐心。但那些拥有一身绵密的软毛的小动物,茸茸球似的能够瞬间诱发我产生肌肤之亲的欲望,我向来是捧在手里,搂在怀里,让它偎在脚旁,容它呆萌地瞅着我,这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会致命地崛起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性情。当看到生了五只咪仔的咪宝妈,乳房被咪仔生生啃噬掉,已所剩无几,还要忍疼坚持哺乳时,那些茸茸球就像竖起了刺的刺猬根根扎痛了我的心,于是毫无怜惜地就把它们一个个送了人。我只能疼惜我该疼惜的,这世界无论是缘缘还是怨缘,都有渊源可寻。只要不夭其生,不绝其长,我没必要疼惜属于他人该疼惜的东西。我相信,任何一个动物,今生能与我们渊源相接的,一定带着前世未结的情缘,或者是我们已经故去的某个亲人,为了续接前缘才翻越前尘后世,千转百回,一路寻来,羽化成翎,有一天不知不觉安插在我们的心尖上,留之,是一种劳心;弃之是一种痛心。既然它们选择在我们心能顾及到的领域安度一生,那就好好善待它们吧。每当有一只令我渐渐生厌的猫或狗,因它们年老色衰,邋遢慵懒,让我早已淡忘了与它们最后一次肌肤之亲是在什么时候时,我都会借着它有可能是我某个已故亲人投胎转世的信念,再次拾捡对它的关爱。就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而且我会渐渐笃信不移。已故亲人转世为猫为狗,俨然没有什么能代替这些猫或狗更能抵达我们心灵的捷径。
那么,对于院落里经常神出鬼没,像幽灵般乱窜的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猫呢?我无法界定它们与我生死涅槃的渊源。是我上辈子的仇家?抑或曾经彼此要好后又辜负了的朋友?它们把我这里作为一个讨食的驿站,却视我如敌,每次双目眈视着我,总会在我转身离去时,把我投食给自家猫咪的食物强取豪夺为己有。于是我会对它们反客为主,欺行霸市的行径由怜悯转为憎恨,操起家什追打出去,自然毫无所获,它们逃生的能力狠狠辱没了我的自以为是。转而我只能对自家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家中那只橘色男猫深居浅出,只习惯了庭院生活,整个夏天把水泥地面、平整的闲屋顶、正房的红瓦脊、掩藏在前后院枣树、杏树下的高墙的方砖,都当成了自己的宿营地。只有每次用膳时,它才会步态从容优雅,仪态洒脱自如地从“三宫六院”的某一住处走来,那一刻它俨然似游走在前庭后院,叱咤一方的君主。但自它张开嘴喵喵讨要食物,那威震四方的气势就一扫而尽。声音娇软,音域绵细,哪像一只不怒自威的男猫?尤其食物在它狼吞虎咽中被四面八方围攻来的流浪猫抢夺时,它竟然会大度地把到嘴的食物忍饥谦让出去,却独自躲在一旁,舔舐着嘴角边的残留物,一副谦谦君子卑以自牧的佛系做派。由他猫肆意抢夺到家猫默默相让,作为既是友好方又是敌对方的我已经黔驴技穷。只有听之任之,让两股势力自消自灭在平常这种吃食上。但那就意味着妥协者的橘黄猫要永远受制于霸权者的流浪猫。为此我从没有停止对霸权者的憎恨和厌恶。那时我对所谓的良善还缺乏正式的考量。有时对橘黄猫的行为无能为力时,我会试着用宿命论去理解那些无人供养,在左邻右舍间来回游荡无所皈依的灵魂,它们或许是找不到了自己前世今生的主人或亲人,才让自己的生长强势他人,以此反证曾被豢养过的生命除了养尊处优,都是不堪一击的伦理。或许橘黄猫最先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整个夏天它都不愿宅在家里与我亲昵,所以才会把我对它的疼惜拱手相让。但夏天已经过去,秋天也纵将离去,橘黄猫还能在庭院里闲适多久?届时那些流浪猫也要找一处庇所来安放它们孤凄的灵魂。那就各归其所吧。在那间装满杂物的闲屋里,其实我早已为它们备好了一切安暖。
作者:毕丽青,笔名高小穹,70后,生于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从事于小说、散文创作。散文《第十五个祝福》荣获海内外‘’感恩节‘’一等奖;散文《若干年后,希望在转世的拐角相遇》获得征文特等奖,并收录在《中国当代名家名作年鉴》,在《海外文摘》、《散文选刊》发表多篇文章。散文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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