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延定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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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请等等我，我还有好多话想对您说……”，在回家途中，我千遍万遍心里默念着。
妈妈，我那坚强了一辈子的妈妈呀，您饱尝了人世间所有的艰辛，忍辱负重，把我们兄妹七人拉扯大，您种地，养鸡，喂猪，想尽一切办法供应我们上学，告诉我们书中有黄金，知识能转运……
妈妈，您曾告诉我，我能来到这个世上，应该感谢爹爹，是爹爹非让你取掉戴了六年的生育环而孕育了我，目的只有一个－－再要一个男孩!
您说生下我的当天，爹爹抽闷烟喝闷酒，对您不管不问，似乎很难过。
伤心欲绝的您一气之下把一丝不裹的我扔到被窝外，任凭我哭闹了一夜……第二天，看到奄奄一息的我嘴片儿发紫，您又心肠变软，把我抱进被窝，给我御寒……
慢慢地我长大了，有了些朦胧的记忆:爹爹爱抽旱烟，有一天，他似乎很劳累地坐在院子里，手往怀里掏烟袋。
这个细节被我发现，为了讨好爹爹，我连忙跑进里屋，脱下鞋，裸脚踩上带花边的床下沿儿，翻滚上床给爹爹找烟袋嘴儿……
当我把烟袋嘴儿递给爹爹的时候，他似乎很吃惊，但随后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把我揽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
妈妈，您还记得吗？这一瞬间被您看到了，您可能怕爹爹心烦，快步走过来，狠狠地把我拉向一边……
当时我心里很难过，很恨你，恨您剥夺了我的父爱。
后来，爹爹得了鼻癌，卧床两年，您悉心照料，但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病魔，在我五岁那年，爹爹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我们。
他临终前告诉您，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哥哥，一定要您把他好好带大……亲爱的妈妈呀，那一天您没有哭天喊地，没有伤心欲绝，坚强的您强忍着泪水穿梭在人群中，张罗着，吩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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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我该入学了，心灵手巧的您给我缝制了新书包，用各种花布方块集结在一起，很是漂亮。您又用您当年压在箱底的红盖头，给我做了条红裤子。
那天，我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可是走到一个村子中间，有很多人聚集在路边的大银杏树下吃早饭，多位妇女对我指指点点，“你看，女孩儿穿着红裤子!”“啊，好红的裤子呀!”(那时没人穿红裤子)
我不由自主往下看，顿时两腿发软，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之后，我没有去上学，而是返回了家，哭闹着:“我不穿红裤子，不穿!”
妈妈，您还记得吗？那一天您拿起笤帚打了我屁股好多下，边打边说:“我让你小小年龄挑吃挑穿!”打一下，说一句。妈妈，那天我以为您不想要我了呢!感觉您的心好狠，好狠……
从此，我再也不敢说：想穿什么，想吃什么。
转眼之间，我该上三年级了，您用省吃俭用的钱给我买了毛笔和墨水，您手把手地教我怎样捏毛笔，怎样运笔写字。(妈妈上过学，会写字画画)您还告诉我，字是门面，写不好字，别人光笑话。
那时的我，虽然不知道“字是门面”的含义，但我从您语重心长的话中，明白了“我必须要好好练，好好写!”到了四年级，您就让我写杂碎对联，什么“开门见喜”，“满园春光”，“鸡鸭成群”，“米面满缸”等之类的，不但写自己的，还给邻居们写。
当邻居们纷纷夸赞我时，您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花儿，好美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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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您不但会画画儿，还会讲一些富有哲理性的话，您还记得吗？
那时好像流行绣花儿鞋垫，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拿着自制的鞋垫儿样本，找您画画，我在一旁细心观看。
只见您端坐桌前，手执铅笔，满脸认真，笔尖在洁白的样底上飘逸潇洒地挥就，一会儿功夫，一盆栩栩如生的兰花便跃然其上：那细长柔美的叶片参差不齐，相互掩映，花盆小巧精致，那盆上的“福”字更是端庄秀丽。
您边画边说：女孩就应该像兰花一样，虽然生长的环境不太好，阴暗潮湿，一年也不见几次阳光，却依然能够开出芳香四溢的花朵，不娇媚，不做作，幽雅恬静……
又一会儿功夫，一束束旁逸斜出的干枝梅凛然登场：枝条粗细有别，花朵有苞有绽，有稀有疏。
您又边画边说：梅和雪是一对好朋友，可惜一年之中只能见一次面，梅喜欢雪的白，雪却钟情梅的香，梅是百花中最淡泊的一位，不与百花争宠，待群芳争妍夺艳之时，她自凋零含笑成泥……
站在一旁的我，细细看，认真听。妈妈，您知道吗？那时幼小的我是多么崇拜你呀!妈妈您太有才了!您是我的骄傲!
可惜，因为没了父亲，全家的吃穿住行全靠您一人打理，岁月不但夺走了您姣好的容颜，似乎还消退了您所有的才华。
慢慢地，没人找您画画了，您似乎也不会画了，更不会讲些意味深长的道理了，有的只是无人处的叹息，和对我们兄妹七人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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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我考上了师范。亲爱的妈妈，我要离开您到外地求学了，还记得吗？
您送我上车前对我说：“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分心，多学点知识，将来好教给学生。”我听从了您的教导，在学校我认真学习，课外时间去阅览室读书，去琴房练钢琴，去书法班练书法。
虽然都没有学精，却修炼了我的内心，让我在尘世中不羡于浮华，不贪于钱财，不随波逐流，恪守着自己精神世界的追求!
可是，妈妈，有一件事却让您伤了心：在毕业之际，我恋爱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来得那么突然，本发誓在师范不谈恋爱的我，在桐柏淮源实习时却遇见了他，本心无波澜，但架不住他的猛烈追求，我恋爱了……
毕业之后的那个暑假，当我把这一切告诉您时，您强烈反对，还把姐哥们都叫回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可倔强的我却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恼羞成怒的哥哥第一次出重手打了我，怕我跑掉，然后又把我锁进房间里，叫您看好我……
妈妈，您还记得吗？您隔门劝我妥协，几乎声泪俱下，我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后来，我脑中突然闪出一条妙计：我说我怀孕了，两个多月了。您当时怔住了，然后连忙打开房门，一下把我揽入怀中，大哭了起来……（妈妈，对不起，是女儿不孝）那天中午，您烧了点热水，给我洗洗澡，洗洗头。
吃罢午饭，您神色凝重地走进房间，许久才出来。您走到我面前，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说：“雯雯，告诉妈妈实话，是他主动追的你吗？他对你好吗？”我对您点点头。
然后您递给我一个包裹，声音颤抖地说：“这是你的换洗衣服，里面有一千元钱，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去找他吧！妈不怪你！如果让你哥知道实情，不打死你才怪！雯雯，听妈妈话，到了他家，你一定要勤快要孝顺，要懂礼节。
记着，丈夫是你们的一片天，全靠你撑起，多给面子，家务活儿要多干。儿女是你的一块地，种什么收获什么，全靠你指点。过日子一定要节俭，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女人手牢不牢。夫妻相处多包容，如果生气要学会化解，自己吞咽，千万别往娘家跑，否则，丢娘家的脸。”
妈妈呀，您的一席话让女儿肝肠寸断……就这样，不孝的女儿走了，远嫁了他乡。为了所谓的爱情，编造谎言欺骗，置您的万分不舍于不顾！妈妈，是女儿不孝啊！请原谅女儿！
妈妈，等着我，今天女儿要告诉您，女儿在婆家做得很好，没有丢您老人家的脸。同时，不孝女儿还有好多话想对您说！请等着我！（接到妈妈病危的电话，写于回家途中）
*作者︱詹延定：80后、笔名云卷云舒、河南省.方城县二郎庙镇王楼小学校长，微信公众号「青眼有」专栏作者。
妈妈，女儿还有好多话想对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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