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榴芒鹿 图：网络
01
第一次见到肖冬时，兰心刚满16岁。
他趴在阳光里睡觉，像一只慵懒的猫。
“不会说话？”
“据说是个哑巴。”
“好可怜哦......”
她已听过许多类似的言论，但仍旧觉得内心受到刺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他相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看着她。
即便时光流逝将往事冲刷得渐渐模糊，每当想起他的笑容，她的心底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涌出一股暖流。
兰心的座位正好在他的前面，她有些欢喜，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里恰好离火炉很近般侥幸。
他将一个纸条交给了她，上面用好看的字迹写着：“你好，我叫肖冬。”
02
因为不会说话，兰心没少受人欺负和歧视。
她转学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但有些事并不是转了学就能好转或解决。
肖冬找到了那个带头欺负兰心的男生，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对不起。”
当肖冬灰头土脸地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兰心在留言本上对他写了这三个字。
一股无名在他心底燃起，“为什么总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他低下头，似是不忍再看她，“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也是——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还手？”
她愣住了，用力抱紧手里的留言本。
那是她用来和同学交流的主要道具，里面写得最多的句子却是“对不起”。
别人欺负了她，她也要说对不起，好像错的永远是她。
肖冬忽然觉得自己开始讨厌她了，他抢过她手里的留言本，用力丢进水池里。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对不起’！”
她却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转身跑向水池，然后径直跳了进去。
——你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
——你又是否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呢？
从那件事以后，肖冬就开始疏远兰心。
像是出于某种默契，班上的人都开始疏远她。
很快，她又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快乐。
妈妈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回答说：“我本来想保护一个总是被欺负的女孩，但到头来自己也似乎成了坏人。”
“你只是还不懂得如何去保护她。”
03
凋零的玫瑰，垂死的蝴蝶......生命最后一瞬的美丽，她用笔将其捕捉，永远地留存于画纸上。
这于她而言是无上的艺术珍品，但旁人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垂死的蝴蝶，太不吉利。
临近过年，人们讲究的是欢欢喜喜，大吉大利，没人会喜欢垂死的蝴蝶，所以也没人买她的画。
只是她的画里永远缺少着一样东西，让她的画没法真正活起来。
她已守在摊前一整个下午，火炉的碳燃尽了，她的手脚冻僵，画却没有卖出去一副。
末班的城际大巴到站，肖冬从浅睡中醒来。
主街道的两旁每到快要过年都会摆满卖春联，年画，烟火爆竹之类的货摊，火红的灯笼高高挂在路灯柱的顶端，空气中夹带着烧烤的香味。
“多少钱一幅？”肖冬拿起了“垂死的蝴蝶”。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却欲言又止。
“好久不见。”兰心回以手语。
她忽然觉得很开心，仿佛她今天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等他再一次开口和她说话。
巧合的是，兰心在不久前搬过一次家，现在就住在他的隔壁。
04
兰心的妈妈很热情地招待了他，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兰心的第一个朋友。
兰心带他去参观了自己的画室，里面摆放着大量成品和半成品，也有部分废弃的初稿，但她没有舍得丢。
他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在此之前，他努力从画中的压抑气氛脱离，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的画很棒。”
他挤出一个微笑，“你能帮我画一幅画吗？”
这幅画很快卖了出去。
肖冬把钱交给兰心时，她愣了许久。
“人们喜欢阳光美好的事物，好像和这些事物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好起来。”肖冬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我们画稻田吧。”
她以前从未画过这样的画，也没有信心去画，但真正开始画时，她自然能被那种生命的力量所笼罩所指引。
05
“今天出太阳了，我们去湖边采风吧。”
他开始约他出去玩。
一阵风吹来，刮起她的画纸，他拼命跑去追赶，像个在追蝴蝶的孩子。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开始察觉自己快要变得离不开他，但她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
现烤的羊肉串很烫，他吹凉了一些才给她，然后坐在她的旁边，无意地喝了口她喝过的水。
她的脸马上红了，心跳加速犹如擂鼓。
她关了门，然后又跑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也走进家门。
第二次约会，肖冬带她去了琴房。
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她也很喜欢。
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她总会很紧张；在见不到他时，她总会往他的家张望。
妈妈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特地挑了个时间，在她的留言本上写道：“妈妈支持你谈恋爱。”
“不是，我.......”她有些不知所措，写字都歪歪扭扭。
“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妈妈带着慈祥的笑容。
“那是喜欢？”
“是的。”
06
除夕夜。
“怎么了？”他回头看着她，却未发现她已红了脸。
“你能说话了吗？”
她忽而有点想哭。
她其实能够说一点话了，但是发音太奇怪，别人基本听不懂，所以她很少开口。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句话她必须要亲口对他说出来才有意义！
“俄——”她打算最后再说一次，但他却走开了，走向出现在路口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但比她更有气质，眼神比她更有光彩。
“你回来啦。”肖冬跑过去牵起了女孩的手，把她领到兰心跟前.
兰心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为什么无法传达给他，因为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永远追着阳光的向日葵，火焰般燃烧的金色稻田，倒逆之蝶里勇敢的少女.......
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在顷刻间破灭，化作悲伤的洪流将她卷入其中。
她强忍着没有流泪，若无其事地告别，若无其事地回家，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下一批烟花升空的同时，她放声大哭起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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