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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试读 | 虚构是写作者直面现实的倔强(下)
日期:2018-07-26 19:31:32 作者:毕飞宇X胡玮莳 阅读:

新刊试读 | 虚构是写作者直面现实的倔强(下)

   编者按 

  作为第20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评委之一,著名作家毕飞宇就大赛稿件情况发表自己看法,并在阅读写作上为青年作者们提出了具体建议。此外,访谈还围绕着毕飞宇的童年生活创作经历,为读者提供了近距离了解他的机会

  毕飞宇X胡玮莳

  链接:新刊试读 | 虚构是写作者直面现实倔强(上)

  这个世界是“理性不及”的,

  换句话说,理性有它天然的局限。

  当我们理性不及的时候

  我们就需要直觉

  胡玮莳:你会每天都写,还是专门留出一段时间进行写作?平时你会怎么记录生活中观察到的东西?写作时有什么样的习惯

  毕飞宇:我不是每天写,是间接性的,天天身体跟不上。我是那种十分在意语言密度的作家,这种类型的作家消耗是很大的,天天写我做不到。

  我没有记录的习惯。我写作也没有特殊的辅助手段,坐下来就可以,我是很快就可以集中注意力的那类人,这是运动带来的好处

  胡玮莳:说到运动,听说这次来青松城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赛评审时,你第一件事是找健身的场地。很多作家都比较宅、不爱动,你是什么时候养成运动的习惯的?平时喜欢哪些运动呢?

  毕飞宇:我从会走路开始就喜欢运动,是孩子时代养成的习惯。其实我也很宅,几乎每一天都在书房里猫着,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运动。我年轻时主要是喜欢比赛骨子里是喜欢胜负,胜负这个东西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玩具,它让你紧张恐惧,然后,你又必须要面对它。有趣事情就在这里,因为一天到晚和胜负打交道,在事后,一个人反而容易超脱,面对胜负反而是坦然的。我现在就是跑步和器械,很少参与那种生死大战了,当然,还是有,我喜欢比赛的刺激

  胡玮莳:你曾提到写第一本小说时,写得笔都裂开了,缠了一层层的胶带,现在写作时你是用电脑还是用笔还是兼而有之?你觉得用笔写作和用电脑写作有什么不同?写完初稿后你一般会怎么做?修改时你会着手哪些方面

  毕飞宇:现在我用电脑写作。在使用电脑的时候我用的是双拼,这就保证我在写作的时候始终语音在一起,一个声母,一个韵母,这就是我的节奏。这个差不多已经成了我使用语言的一个习惯了。

  修改的话,就是把玩,哪里不好动哪里。

  胡玮莳:《平原》这部作品最初在你电脑里的篇名是《长篇小说》,后来“平原”这个名字是《收获杂志社的程永新老师帮取的。《平原》是你写得很畅快的小说,你对它的感情也很深,为什么当时没有起标题呢?在写长篇的时候,你是否会先草拟每一章的大纲或整体结构

  毕飞宇:就是忘了。其实程永新老师也是过了很久才发现的,他来电话,说小说没有题目,我过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后来我也起了几个题目,程老师都不满意,最后我就耍无赖了,你看着办吧。后来就有了《平原》。我非常喜欢这个书名,就像从小说里长出来的,很合适

  我不会先做草拟,我不喜欢那样的工作方式,我只有大方向,在局部,我都是临时决定。这么说吧,我决定去逛街,这个可能计划,但是,具体走进哪一家商店,那个就必须随机,否则我就成了收电费的了。

  胡玮莳:你曾说小说家在写作的时候是“带戏上场”,有其“假定的身份”,那么你在写作时给自己假定的身份是什么?另外,你很看重写作时的状态,认为好的写作状态是一种“被解放”的状态,“可以抵达生命力最为核心部分,确认虚构的合法性,建立写作的尊严”。好状态并不容易获得,在状态不好的时候,你是怎么应对的?

  毕飞宇:这个是由大的小说背景决定的。在古典主义时期讲究的是“作家隐匿”,其实也不是完全“隐匿”,只不过他们化身上帝代表最高道义。这是古典主义的价值所在,也是局限所在。到了现代主义时期,上帝死了,作家再也没有上帝的压力了,他的主体性随即就加强了,他不再“隐匿”。一句话,现代主义小说里头,“我”是一个最为关键关键词,它不再是一个叙事的角度,它直接就是价值尺度

  写作状态不好的时候,就去阅读,在咖啡馆鬼混,站在窗前眺望。即使一个字没有,我也觉得比参加饭局意思

  胡玮莳:你在南京大学的 “毕飞宇文学工作室”,在故乡兴化的小说沙龙,以及《小说课》一书,让很多人对小说写作更为了解。在你看来,写作中哪些是可以教授培训的?又有什么是不可教的?此外,很多作家常说:学习写作从模仿开始。你怎么看“模仿”和“创作”之间的关系?在模仿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毕飞宇:写什么,这个可能没法教。一个作家,他渴望表达什么,什么是他最为关心的,我觉得这些没法教。反过来,怎么写,这个就可以教。写什么属于世界观范畴,怎么写则属于方法论方法论是可以学的,也是可以教的。

  模仿也是创作,只不过价值没有原创那么大罢了。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去仿写,我觉得有好处,但我们一定要搞清楚仿写和临摹的区别,写作不是书法,你不能去临帖。所谓的仿写,是气质性、风格性的,大体上是那个路子罢了。它需要很强的主体性,它最多是“像”,而不是“是”。我在年轻的时候也仿写过,最拿手的是仿写鲁迅去挖苦别人,我估计许多人都会这一手。

  胡玮莳:你在《苏北少年“堂吉诃德”》中曾分享小时候学习撑船的经验:“不会撑船的人都有一个习惯,一上来就发力。这是人在学习的时候常犯的错误努力。老师们常常告诫我们,要努力!可努力有时候是最愚蠢的。以我撑船的经验来看,在学习的过程中,尤其是初期,‘感受’比努力要重要得多。”为什么在写作初期,过分的“努力”会阻塞“感受”?在你看来小说家应该怎样保持鲜活的感受力呢?

  毕飞宇:过分的努力会遗失自己,会让你把注意力放在别处。我觉得,不管做什么,体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在年轻的时候玩过许多东西,我总是把时间消耗在比划上,也就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等比划到一定的时候再上手。还有一点,人是要有玩心的,玩心会激发一个人的爱,太努力我不喜欢。当然,毅力也要有,那个是辅助性的,我不相信一个人仅仅依靠毅力就可以做好一件事,还是要爱。

  胡玮莳:你作品中有时会出现一些鬼、狐狸精和赤脚大仙等带有民间传说色彩形象,这与你的乡村成长经历有关吗?在讲求逻辑、理性至上、经济主导的今天,在你看来这种神秘主义的东西还有没有价值

  毕飞宇:有。我崇尚理性,但是,我同时也知道,这个世界是“理性不及”的,换句话说,理性有它天然的局限。当我们理性不及的时候,我们就需要直觉。

  本文为节选,刊于2018年第八期《萌芽》。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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