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树上的日子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住”在树上。这棵大榕树的枝丫已经蔓过4楼的阳台,几乎要往窗内延伸了。每天早晨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窗外的一团绿云,那么近,触手可及;那么多,一眼看不到边。若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可以看见树的枝干像一个托盘。我则住在树的某一个分枝上,与万千鸟儿为邻,它们自由地飞来飞去,自由地停落在某一个枝丫上,左顾右盼,或者唱上两句。
榕树上会结出一粒一粒小小的籽,圆圆的,豌豆一般,从绿到黄,干枯坠落。数量太多,稍有风起,便听见“噼噼啪啪”砸落到地上爆裂的声响,如夏天暴雨初至时,不很密但很重很大的雨滴声。即使在春天,一早起來,阳台上也会铺上满满的一地,树籽和着落叶,踩上去“啪啪”响。
作为这棵树上唯一外来的居民,我总是怀着一种谦让的心情,甚至电脑都少开,更别说音响了。这样才不会打扰这儿的“原住民”吧,不然它们的叫声中一定会有抱怨和数落!
住久了,我发现,树上的居民们居然和我的作息时间一致——晚上10点以后几乎就安静了,没有鸟叫声,树枝也平静下来,尤其路上的车流少了,街灯暗下去,榕树也显出一副沉静入睡的深绿色彩。而早上五六点我们醒来的时候,它们似乎也刚醒一会儿,我甚至可以确定每天的第一声鸟叫都被我装进耳朵。而树的颜色也换成新绿,嫩嫩的,翠翠的,发着光。
榕树真是“妈妈树”,她的姿态不像白杨那样直直地向上伸展,也不像杨柳那样娇柔妩媚,“亭亭玉立”“摇曳多姿”。她总是拼命地扩大树冠,姿态总是宽容和接纳,你看她的每一根树枝都是一双向外伸出的手,都是张开的怀抱,鸟儿们心安理得地在上面栖息。
因为“住”在树上,每每在市区其他地方看到榕树,我都会顺着枝干向上望,似乎这也曾是我“居住”的那一棵,那上面也有一间屋子的阳台属于我。一座城,因为有了这些充满母性的榕树,也具有了更为宽广的城市襟怀。
每座城市都应该有些事物被作为象征,有的或许通过行政命令强行被写入史册,有的或许通过商业手段夺人耳目,而有的就是轻风细雨的包容与关怀。如风吹过的那一帘绿色,如万千叶片剪碎的阳光,想起这座城市的时候,足以让人们心里充满温情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