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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罪恶之吻
第12章：商海浮沉
沐儿
他的一家主要供应商突然倒闭，公司面临半成品供应不上的问题，而且，没有资金可周转，去联系另外的供应商。
一夜之间，他冒出了许多白发。他变得沉默焦躁，尤其是当我妈再犯糊涂的时候，他皱着眉头，兀自走进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晚上不出来。
以前，孩子周末回来，我们总会坐到沙发上，聊聊一周的事情。如今，他也没了兴致。除了东奔西跑，东挪西借，他常常醒到半夜，天亮时才闭眼眯一会儿。
“栾雅，要不，我们离婚吧。”在努力了大半个 月之后，一天晚上，他摇醒睡着的我。
“瞎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这还有一份工资，可以养着家。”我睡得迷迷糊糊，起床，把工资卡拿给他，“这上面还有十几万，你拿去用。”
他惨然一笑：“栾雅，这点钱，杯水车薪啊。再说，这钱我不能动，得保证你们的基本生活。我们离婚吧——不是真的离，是为了以防万一，债务不会转嫁到你们身上。”
李迹是担心，万一公司破产，我们的住房会被银行收去抵债。那样，我们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先睡吧，我们再想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我安慰着李迹，在他背上轻抚。
翻来覆去一阵，李迹渐渐睡去，我却再也无法入眠。
看来，公司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否则，以李迹的性格，绝对不会想到离婚这条路。对做生意，我一窍不通。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借点钱就可以度过难关的情况。
当务之急，是得找到能给公司提供半成品的货源，而且要先供货，可以延迟付款的那种。
我悄悄起床，网上搜了一下同类产品的供应商，只有四家规模大一点的。李迹公司要求的量大，这几家，他们应该早已联系过。死马当做活马医。我决定给那几个远在浙江和江苏的小公司打电话，碰碰运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让李迹给我一份产品需求表，送完我妈，就去了出版公司。
关好办公室的门，我按照网上的信息，一一电话过去询问。他们的答复无一例外：产量低，也满足不了我们对质量的要求。
我垂头丧气时，李迹的电话打了进来：“我已经辞了公司的大部分员工。目前没什么业务，先减少支出再说。再支持一段，顶不住了，只好宣布破产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男人，我跟他一起生活了15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颓败过。我心疼他，也怪自己束手无策，但我不害怕。
就算破产，就算房子被收走，我们一家，还可以住到给妈妈买的那套小房子里去。小一点、挤一点，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
午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宛凌之前在上海实习时，就是在一家LED公司。问问她吧，或许她知道一些讯息。
“那个公司，早就没联系过了。他们后来转产了，做服装外贸了。”宛凌大概是在餐厅里，周围有点吵。
“哦，好吧。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想着问问你。”
“我打听打听，有消息告诉你。”
不到五分钟，宛凌打过来了。接起，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叫吴卫东。听宛凌说，你们公司急需一批LED半成品，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太好了。你有认识的朋友，现在可以帮忙生产吗？不过，我们得交了货才能付钱。”
“是我们家的家族公司。规模不大，量不一定能满足你们的要求，但质一定没有问题。我们今年接了两批海外订购。数量都不大，现在还可以赶制一批出来。”
这简直是天使的声音！我约了他和宛凌，晚上我们做东，具体谈谈合作要求。
李迹不抱希望，他说，从来没听说这家公司，不知道靠不靠谱。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拽住再说。
吴卫东和李迹，谈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蹦出一个术语，最后双方愉快地达成协议。吴卫东那边，先生产出一半数量的半成品，我们交货后，付钱给他们，他们再生产另一半，合同当晚就签订。
“只是，有一个问题。我现在是我们家族企业的老板之一，但我并不在那儿上班。这批货，产量大，得有人盯着工人加班加点。我父亲年纪大了，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吴卫东说。
李迹表示为难。公司刚刚解聘了一些员工，他自己是万万去不了上海的，公司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我去。”我斩钉截铁，“明天我去辞职。”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栾雅，你没发烧吧？”李迹用手在我额头上试试，“当初，我力劝你辞职，你死活不同意。现在公司半死不活了，你要辞职过来？”
“那时候，你如日中天，不稀罕我一个弱女子。现在不一样了，你手下无兵啊。我不帮你冲锋陷阵，谁愿意不拿工资给你白干？”
“咱妈怎么办？”
“......只能先把她全托了。度过了危机，我们再接她回来。”
李迹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满满的是爱和感激，像我们刚结婚那阵子，他的眼神。
“栾雅之前，就是没有放下她的文字梦。梦想着当作家，当不了，做做编辑也好。”宛凌说。还是好朋友了解我。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文艺青年梦，也该翻篇了。我也应该去腥风血雨的疆场，策马扬鞭了。”我自嘲。
吴卫东用欣赏的眼光看看我：“商场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利益和风险，永远成正比。”他端起酒杯，“你们熬过这一场劫，就又东山再起了。”
“托你吉言。”李迹仰首干了杯。
吃完饭，李迹陪我一块儿去接我妈。我们给看护带了鲜花，感谢他们额外的工作。
李迹殷勤地搀扶着我妈上楼，我妈上床睡觉的时候，李迹还把沙发上的泰迪熊，放在了老太太的怀里。
妈妈乐呵呵地，享受着李迹的照顾。
我去辞职，大boss挺意外：“我以为，你是不会走的。公司离你家这么近，平时看你工作，一腔热情。”
“唉，人生无法预料。”即使大boss之前为难过我，但共事多年，临走还是有些舍不得。
当然，我更舍不得的，是张大姐和小鱼她们几个栏目编辑。她们曾经跟我共同进退，说好的大家一起携手，把栏目做好，现在我却拔脚走人。
“栾雅姐，我们会去看你的。”小鱼说。她送了我一副珍珠耳环，那是她去日本买的，自己还没舍得戴。
“你做生意，也会是一把好手。”张大姐总是对我有信心。她们几个，知道我辞职的真正原因，只有大boss不知道。
送我妈去全托的那天，她很清醒。
“我不用去，我可以照顾自己。”她执拗地说。
“妈，你清醒的时候，是会照顾自己。但有时候，你犯糊涂。糊涂的时候，你就不记得火有没有关，连自己吃饭了没有都不知道的。”
“我糊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妈想了一下，问我。
她赤身裸体跳舞的镜头滑进我的脑海，但我不想让她难堪：“也没什么，就是神神叨叨，忘东忘西的。”
“那，到冬天了，记得把我的围巾和帽子送给我。”我妈收拾着衣物，突然跟我说。
我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妈，冬天还早呢。我会经常去看你的，只要我回北京，就去看你。”
我妈点头。
三天后，我启程去上海。
吴卫东他们的家族企业，位于奉贤区。他的父亲，看样子已经有70岁，倒还是精神矍铄。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监督工人们加班加点赶工，并把控质量。他们做得好，我就买来盒饭，奖励他们，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瓶饮料。
工人们朴实。在他们眼里，我是甲方，他们对我，跟对老板一样尊敬。只要我在那儿晃，没人偷懒。可其实，李迹的公司，现在也就是个空壳。我们负债累累，还没有这些工人有钱。
闲下来，我看看手机，很想给陈阳发条信息：“我在上海，在你曾经呆过的地方。”但我写完又删了。我怕他看到信息，会跑来上海找我。
“你们几个，怎么样啊？”我给晓薇、宛凌和安文她们，发了一条。
晓薇很快给我私发了条：“陈阳说，他托人问了一圈，都没有吴文生的消息。”
“好的。”
“他最近要回一趟同里，到时候，他会去派出所问一问。”
“你们最近联系得多吗？”我问，满满的醋意。
“我们偶尔微信聊聊。他真的很不错，我挺稀罕他的。可惜，对我不积极。”晓薇说。
“聊多了，说不定就忘不掉了。”我说。
“你不吃醋？”
“切！我吃哪门子醋。”我轻描淡写地。
是我让他不要联系我的。我们都怕一旦联系，就会往深渊里滑。尤其是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所有的电影里，出轨都没有好下场。我不可以，也不能，背叛李迹。
【未完待续】
沐儿
专栏作者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旅居欧洲的汉语教师
喜欢瑜伽和徒步
走过三十多个国家
已出版《世间唯有我的达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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