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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果的命运
日期:2022-07-12 10:30:00 作者:高穹 来源:文章吧 阅读:

落果的命运

  落果的命运 

  高穹

  怕什么来什么,一树杏黄还是没有躲过一场风雨的劫持,坠落了一地。

  每年这个时节,院子的水泥地上,花丛中,还有菜地里都被一层杏黄喧宾夺主,占尽了风光。而这最是令我恼心的事。

  走在水泥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几枚杏子,黄黄的果肉和汁液瞬间糅合成一滩稀泥状的肉饼,突兀出果核的孤苦来。这样的时候若不及时处理,被风干的杏饼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附在水泥地上,不动用工具很难处理干净。即便如此,地面上也会长久保留一块污渍,只有等一场雨来冲净它了。

  杏子的别名叫落果,顾名思义落地的果子。它跟瓜熟蒂落的瓜果同曲异工。瓜果成熟时需要动用人工从一根根藤蔓上或枝杈上了断它们的缘缘,把它们剥离下来。而一枚杏子一旦到了成熟期,即便不借助风雨也会自然脱离盘踞的枝条,以自由落体的形式奔赴大地的怀抱,这过程充盈一种生寄死归,舍我其谁的壮烈意味。每一枚杏子的坠落,基本是体无完肤,但仍会有前仆后继者义无反顾踏上赴死之旅。

  只要将坚硬的内核留给大地这母体,明年就会有一株新的生命体被母体高举而挺立在广袤天地间。用破碎老我去重塑新我,杏子这种不破则不立、修己安人之道,植物界里可谓仅为其例。这样去看时,那些遍及了庭院的落黄似乎就不那么恼心了。

  只是每次面对一地杏黄,总会心生食之不得,弃之可惜的嗟叹。而假若不等它们到了成熟期就从树上摘下来,那口感必是酸涩难吃。也曾无数次想过把几棵老杏树取缔了,换庭院通透旷亮的视角效果。一年挨一年,时光流转中虽然有的被去掉一头花冠,做了顶端优势,有的移花接木,换了新果,但它们至今仍坚挺在那里。

  说起庭院里这些有三十多年树龄的老杏树的由来,就如人们常说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都是公婆一锹一镐,一担担水栽植培育起来的杏树。他们沿着后街那条山岗栽了两排杏树,共有十二棵。这些杏树曾满载着他们一份沉甸甸的厚望,以及寄寓在我们身上的美好愿景。

  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作为唯一的夏果,杏子是一方生态宜居之地上兴盛的农副产品,市场上供求平衡,乡农们都从中获取了创收的实惠。公婆也被赶在这条靠杏子发展经济的路上。那时一斤杏子能卖上五元一斤,若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景,杏子又是高产果,一棵树能产二三百斤杏子,利润可想而知。尽管到了90年代后期樱桃陆续占据了农贸市场甚至慢慢遍及大街小巷,成为夏果里的翘楚,但因其价格昂贵,对一些中低产阶级家庭来说可望不可即,所以仅几元一斤的杏子仍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有需求就有供应,价格会根据品种的优劣而调整。但乡农们顺应时代经济发展的四辩能力与时俱进。几乎一眨眼时间,退耕还林的思潮便湮覆了每一寸土地,家家都栽上了樱桃。当外观、内质以及价格都属当红极品的樱桃上市了时,农家人谁还会要那些风一吹就落一地的杏子呢?像三宫六院里不被宠幸的妃子,杏子从此永远被打入了冷宫。

  每年一到杏子成熟期,一地的落黄被堆积到院落一隅,或等慢慢腐烂分解成空气的一部分,或被捏碎果肉取出果核。因为农家人更注重价值取向,一斤杏子的果核确实要比一斤杏子的价格贵很多。

  若说岁月是浪里淘沙,披沙拣金的洪涛,那时代就是一件喜新厌旧的袍子。至于谁是华丽明艳的还是晦涩陈腐的,要看它在谁身上动用了心思。就如那一地杏黄再怎么金黄明丽也终要被归于那堆腐朽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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