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寒山深夜 ，孤风撕破心魂
出了家门，别忘记了回家的路！
（二）
看着慢慢腾腾的老牛拉着这辆破车，没有情感的老黄牛竟然还是迈着四方的脚步，它确实的不知道跟在后面的林然是个啥样的心情，离开了茅草老房子走去八搭伙那一条山沟里的，从此，林然再也听不到七嫂那哈哈的笑声，再也吃不到七嫂摊的大煎饼，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能得到七嫂的照顾了，惋惜哀叹之中，林然也安慰着自己，这样也好能让自己的骚气尽快驱散掉的。
一路上，林然和七哥不时地与相遇的熟人们打着招呼，人与牛车擦肩而过后又寂静了下来，可是谁能来猜得出来，围绕着牛车跟前的两个男人，彼此的心情是如何的呢？当然他们都知道，这辆牛车是去往八搭伙那一条山沟沟里的，但是，谁也不会猜得出来的他们是喜还是忧的，只有林然自己领会着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迈着难走的步伐向着那一条的山沟里走去的。只有林然清楚自己难言的苦衷，而七哥只是出了一趟牛车，帮助林然搬运行李的，老实的说七哥是送走了白吃白住三个月的一个寄生虫，要不是林然带着钱来到这里的，七哥绝对是不会让自己吃住在茅草老房子里这么长的时间。除此之外，林然再也猜想不出来七哥还有什么样的情怀了，林然知道，七哥把行李送到八搭伙之后，他就会赶着牛车回到茅草老房子的院子里，依旧是成天的吃着老婆做的饭菜，晚上依旧是同老婆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他的生活依旧没有一丝的改变，可是，林然就截然的不同了，一切又再一次的经历改变的陌生了。在短短的三个月之中，林然这是两次面对这种离别走去孤独难熬的，而且，是一次比一次走向更孤独更寂寞更无奈的地方去的。这一次的离别真的是远离了人群的地方，来到了深山老林之中的，这是在第一次的创伤还没有愈合中紧接着又开始了第二次的创伤，林然无力的苦伤着，他的心已经垮榻了，好像有些走不动了余下的路程了。
夏天的早上，太阳出来就不开面的毒辣辣的热着，人们戴着草帽上山下地的干活，或者坐在荫凉的树下聊天，阳光底下很少有人的影子晃动了。春天播种的玉米庄稼现在已经长得没腰高了，挺直的眼巴巴的望着天空，它们在喜欢阳光明媚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经常下一点雨来，解解口渴的需要，它们也是在挣扎中求生存的，也是很辛苦艰难的。
晴空万里这样好的天气对林然来说，是一个机会，这不是么八搭伙牧场所有的工程都进入了收尾的阶段，这是老天给林然创造了这样的机会，牧场的建设进度挺顺利，只是，七哥这个慢性子的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还是不急不燥的让柱子领着两个民工，一点点的在平整着进牧场的道路，林然督促过七哥好几次了：
“趁着天气好，赶紧把道路修好了，然后，好结清干活的功夫钱！”
七哥，他抽着烟说：
“不着急，慢一点，路能修得好一点。”
林然也不好太吹促了，只能由着七哥的慢性子来吧！反正，林然今天也是搬进了八搭伙牧场里来了。这慢慢腾腾的老牛车，费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才来到了八搭伙的牧场，七哥把牛车停在了牧场办公室的门前，林然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七哥揣起来烟袋锅子动手往办公室里搬动行李，林然也拿许多的东西走进办公室的屋里，放下行李七哥装上一袋旱烟，坐在炕沿上抽了起来，他伸手摸了一下糊好的炕说：
“林然，这炕糊的不错呀！赶明俺和你七嫂吵架时候，俺就搬这里来住！这里多清静呀。”
林然笑着说：
“七哥，你胆子可不小哇！还敢和七嫂吵架？”
“咋的！”七哥不服气的又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然后吐了一口吐沫的说着：
“咋的，你七嫂的头上还长牛犄角了？”
林然仍然笑着说：
“七哥，我来金川小镇这么些天了，都是七嫂数叨你的时候，没看见你还过一次嘴角的。”
七哥脖子一梗的说：
“那是俺不和老娘们一样的见识，别看你七嫂什么都是大嗓门的吵吵，到时候拿主意的还是俺这个老爷们哪！”
“你还敢和七嫂吵架？乖乖地听人家的吧！”林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接着说，七哥，你找一点时间应该带着七嫂去县医院，给她看一看病吧！”
七哥还是不在乎地说：
“林然你不知道的，俺们这山沟里，哪个老娘们，身子屁股不疼不痒的。”
林然却认真地说：
“七哥，你可别不在乎了，去县医院检查检查，没有事更好，如果有事就早一点治疗吗？”
七哥磕尽了烟袋锅里的余灰说：
“好啦，俺知道了，林然，没有啥事，俺要松开牛了，让它上山吃口草去了！”
林然收拾着行李说：
“没有事了，”说到这里林然又想到的说，“七哥，再一个，赶紧的把牧场的收尾活弄完，我好把剩余的工钱给你算清楚。”
七哥笑着说：
“好，好，俺催着柱子，他们这一两天就把道修完。”
说完话七哥走出了办公室，来到牛车前那拉车的黄牛早就盼着七哥走过来，它瞪着滴溜溜圆的眼睛，瞅着七哥一个劲的叫唤着。
七哥卸下牛套子，拍了拍牛的屁股说：
“行了，行了，别叫唤了，放你上山吃喝去吧！”
这老黄牛真像懂事似地不叫唤了，等待七哥的吆喝声，便迈开蹄子去山里了，七哥抽着旱烟袋也向着牧场的大门口走去。林然走回了办公室，他开始归拢一下刚刚卸下来的行李，从这一刻起林然就要在这里生活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虽然，是林然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他依然把东西摆设的整整齐齐的，看着整齐干净的室内自己的心里也会减轻一些孤独的感觉，因为，林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要生活多长的时间，不能随便的糊弄自己的。这样子一个人静心的安排着室内，也会减去一些离别的惆怅。今天的天气是真的热，忙活一阵子出汗了，林然脱掉了衣服，光着膀子继续的忙活着，只有饿了的时候，他才知道已经是中午，他下了一碗挂面，又拌点大酱便稀里糊涂的吃进了肚子里，望着空空的饭碗，林然苦笑道了：
“八搭伙牧场第一顿的饭，就是这么的从一碗挂面条开始的，还不知道这样的一碗的面条要端到啥时候为止呢？”
吃过面条之后，懒得洗碗林然在热炕上倒了一会，本想睡一觉的突然一只小鸟儿，顺着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看见倒在炕上的林然，脆鸣了一声又顺着进来的窗户口飞了出去，鸟儿飞走了，林然又看到了房梁上，一只蜘蛛吐着丝线东一下，西一下，来回的编织着一张网，林然感觉到自己离开了人群，却来到眼前这个动物的世界，今后将与它们作伴为舞喽，像蜘蛛一样东一下子，西一下子，不停的编织着一张梦想的大网。离开了人群中走进了大山沟，林然突然间感觉自己没有了什么时间的观念，也没有什么思维的空间，一切都是自然的流去着，山风刮进屋里来旋转了一圈又刮了出去，风来了林然感觉浑身的凉爽惬意，他没有睡意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牧场的院子里，看一看新建的房子圈舍，林然的心里多少的有了一些的安慰，尽管这里是简陋孤独，可这里却是自己的家了，再没有了寄人篱下的那一种感觉了。
他绕着牧场的周围了起来，一个多月之前这里还是荒野一片的，如今，这里有了房子，有了圈舍，今天，又有了一个大活人林然在，这里将是林然发‘羊’财的宝地了，林然站在牧场的最高处，一眼看到了西山钱家的老坟那里，他又想起了爷爷奶奶，他希望爷爷奶奶在西山那里保佑着林然，一切顺利，一切如愿，林然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真的希望灵魂能够仙灵，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坚持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喜悦的走出八搭伙这条山沟沟里。
林然信步的又走到了牧场的南边，靠近金川河北岸的一块土地上，这是林然租赁的一块土地，在黝黑的土地上春天种的玉米现在已经长的没腰高了，一阵风吹来玉米叶片哗啦哗啦的响着，黑土地肥沃庄稼长势就好，第一次种地的林然就希望着秋后能有一个好的丰收，林然继续的往前走去，他走到了租赁地的西南角，林然看着少说也有三四亩地的样子，让七哥种上了‘洋姑娘’，七哥种的‘洋姑娘’是没有经过林然同意的，前些日子林然和七哥走到了这里，看到其它播种下的玉米种子的地上都长出了小苗了，只有这片地没有见到玉米的小苗，林然指着这一片地问着：
“七哥，这一片的地里的玉米苗儿，怎么没有长出来呢？”
七哥涨红了脸，他抽着烟袋锅子说：
“林然，怪俺没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这一点土地让俺种上了一些‘洋姑娘’了。”
看着种子已经埋下了，林然还能说个啥呢，只有吃了一个哑巴亏了，心里好像让驴踢了似的，闭着嘴巴干生一个闷气罢了。今天，林然不愿意再看到这片地的，就躲过去走向了通往牧场的小道上，这个时候他看见有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过了松木小桥并向牧场这方面走来，林然停住脚步的看着，原来是七哥家的柱子，带着两个人拿着工具来牧场修整道路的，柱子老远就和林然打着招呼：
“林然叔，搬来牧场了，大热的天你站在那里干啥？”
林然笑着说：
“欢迎你们，来牧场呀！”
他们走到了一起，来到一棵树荫下，他们坐了下来，林然问着：
“柱子，你爸回家了吗？”
柱子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说：
“刚才看到他在豆子地里，这一会儿他可能是回镇子里了。”
林然又问道：
“柱子，对象谈得咋样了？早点结婚吧，省得你爸妈跟着你着急。”
柱子坐下来掏出来烟卷递给林然然后说：
“对象倒是处着，可就是俺爹老是不答应给人家两万元的礼钱，林然叔，你说俺爹是不是太小气了？”
林然拍了拍柱子的肩膀头说道：
“柱子，这个事也不能全依靠你的爹妈，看你这硬棒棒的身体，应该自己赚钱娶媳妇的。”
柱子抽着烟苦笑道：
“林然叔，外出打工，俺又没有手艺，干力气活吧，又常常拖欠工钱，难哪！一年到头光种点地，也剩不下来多少钱的。”
林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
“柱子，你不是常去山里抬木头吗？”
柱子接着说：
“林然叔，你不知道，那个活计不是常有的，再说那个活计赚的钱，还不够大家伙吃喝的费用钱。”
沉闷了一会，林然笑着说：
“柱子，等牧场建好了，你来这里上班吧，保证一年的收入，怎么也能赚个几千块钱的。”
柱子听了高兴地问道：
“林然叔，你让俺来牧场上班吗？”
林然掐灭了烟卷头说：
“就看你自己想来不想来了。”
柱子笑着说：
“想来，想来的。”
说着柱子招呼同来的两个小伙子：
“大锁子，二孩子，咱们起来干活了。”
柱子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说：
“林然叔，俺妈，让你晚上回家来吃饭！”
林然笑着答应着：
“好嘞！”
柱子他们干活去了，林然也走回到了办公室，他又开始的收拾屋里的东西，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林然洗一洗脸儿，穿上干净的衣服，梳理一下已经很长的头发，他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向着金川小镇里走去了。
西边的山岗上，一片晚霞被夕阳燃烧的通红通红，它们铺在西边的天际中，一会悠长，一会聚堆，变幻莫测的演绎着，西下的太阳已经没有了中午那样的炎热，一阵小风吹来凉快多了，林然爽快一下精神了，此刻他走去金川小镇的心情，是与以往也有些不同了，这一时刻他没有寄人篱下的那一种感觉，他再也不欠着七哥七嫂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