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柴院风起，鸡犬不得安宁
出了家门，别忘记了回家的路！
（一）
此时，金川小镇已经看到了，篱笆小院也走近了，走进屋里放好了行李包裹，大煎饼也填饱了肚子，脚步也不用再移动了，可是，林然的心里却不能踏实下来，仿佛是走进一处屋檐前寄人篱下似的，林然掏出来在列车上买的那包‘迎春’牌香烟，抽出一支默默的点上，看着口中吐出来的烟圈，林然混沌了，今后，该如何面对这破旧的篱笆小院，又如何面对想钱如疯的七哥，还有那个泼辣热情的七嫂呢？林然只是苦笑暗叹一声，美梦难成呀！可是又醒不来的！
林然看着眼前倾斜的茅草老房子，以及，收拾完了碗筷之后坐在房屋的门口处，擦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水皮鞋的七嫂，林然的心里想着，又是半年多没有见到七嫂了，林然觉得他每一次来到金川小镇都是和七嫂闲聊的嗑要多一些。这不林然刚刚来到这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七嫂又是把那些七年的谷子八年的糠，都聊了起来着，聊着聊着时间过得就快了，眼看太阳就已经偏西了，七嫂抬着头望了一眼院子里，嘴上叨咕着：
“哎，你七哥也是的，这个老鬼东西，买菜跑哪去了，早就该回来了！”
这个七哥也真的禁不住别人的叨咕，七嫂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大门口处老牛车吱纽吱纽的响了过来，随后七哥人吆喝了一声：
“吁！吁！”
牛车吱纽吱纽的响声停了，接着就听到七哥喊的声音：
“老婆子，快一点的过来拿肉拿菜！”
听到七哥的喊声，七嫂站了起来笑着对林然说 ：
“嗨！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多亏没有说他的坏话呢！”
说着七嫂把手里擦干净的皮鞋子递给了林然，她三两步的走到了停在院子里的牛车跟前，她扯着嗓门冲着院子里的七哥大声的喊着：
“老七呀，你真是能够磨蹭的，咋，你是买肉去了？还是拉柴火去了？”
林然穿上皮鞋后也跟着七嫂的后面出现在了牛车的跟前，一眼看见七哥和儿子，两个人正从牛车上卸下柴火，林然刚要去帮助卸柴火，七嫂一把拉住林然说：
“不用你动手了，一会他们就卸完了，来帮助俺把这些菜拿屋里去。”
听到七嫂的吩咐声，七哥也回头冲着林然摆了摆手笑了笑的说：
“不用你了，就这么点柴火，俺爷两个一会就卸完了。”
林然帮助七嫂把菜送到屋里，又回到了牛车跟前，这个时候七哥，他们爷俩个已经卸完了柴火，七哥喊过来柱子说：
“柱子，没有看见你林然叔来了？”
正在解牛套子的柱子，面红的冲着林然说：
“林然叔，啥时候来的？”
林然走过来说：
“中午！”
柱子牵出去了牛，七哥把牛车支了起来，把老牛拉的绳套松开放在了牛车上，七哥对林然说：
“刚才要去买菜的时候，一看天色还早早的，俺又在大门口遇到了柱子，心里一合计俺爷两个就顺便的把南山沟的柴火拉回来了，现在，西屋多了一铺行李，这炕就要烧的热乎一些了，柴火就得多预备一些了。”
牛车这边归拢好了七哥又喊着柱子：
“柱子，拴好牛给牛槽子里添了一筐草料，它饿了一天了。”
牛圈里柱子大声地问着：
“爹，是先饮点水？还是让它先吃草？”
七哥拿起了烟口袋正在装着烟叶子说：
“柱子，先给槽子里添一筐草，等一会再饮水的。”
没有走进牛圈里的林然，老远就听到了老牛唰唰的吃草的声音，要不是厌烦牛圈里的臭气，林然肯定是要去看看的，现在，林然已经和牛羊结成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了，心里觉得它们都是一群可爱的畜生了。柱子从牛圈里走出来，林然就闻到了柱子身上有一股膳哄哄的味道，林然稍微得往后躲了一下，柱子却一步的跨过来问道：
“林然叔，这回不走了，真的要在这里养牛养羊了？”
林然不能再躲了，他笑着说：
“不走了，这次就在金川小镇安家了！”
柱子摇一摇头说：
“林然叔，俺不信的，这里是个穷地方呀！”
林然拍了拍柱子的肩膀笑着说：
“半年没见了，又长结实了，这才是纯牌的大老爷们了。”
柱子笑了笑说：
“林然叔，你的身体还是挺好的，不像俺爹一身的老毛病。”
七哥拍了拍手，横了一眼柱子，从兜里掏出来打火机巴嘎打着了火机，点着了刚才装上了一锅旱烟叶子，抽了一口说道：
“柱子，你那是啥眼光，你林然叔可是有能耐的人，大人家的事情你就别跟着瞎参乎了。”
林然看到柱子撇了一下他爹一眼后就走了，柱子刚走到大门口，七哥连忙的问道：
“柱子，要吃饭，你往哪里去？”
柱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一直地走出了院子的大门，七哥抽了一口烟说：
“儿子大了，俺是管不了啦！”
林然看了七哥一眼说：
“七哥，柱子是大人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了。”
七哥抽着烟叹气地说：
“再怎么大，俺还是他的爹的！”
林然笑着说：
“七哥，你是柱子的爹，到啥时候也改变不了的关系。”
说完林然和七哥都笑了，他们一起地往屋里走去，七嫂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林然问着七嫂：
“七嫂，我给你打下手呀？”
七嫂马上答应道：
“那好哇！”
七哥斜着眼睛看了七嫂一眼说：
“林然，走进屋来跟七哥唠嗑，坐车熬夜怪累的！”
显然七嫂生气了，她说：
“老七，不让林然打个下手，那俺啥时候能做好，啥时候才能吃饭？”
七哥笑着对七嫂说：
“你啥时候做好，俺们就啥时候吃饭呗，好饭是不怕晚的吗！”
七哥抽完了烟袋也洗完了手脸，他坐在了南炕的炕沿上，他的腿脚太短，可能是坐着不得劲儿，便一转身的上炕里了，他招呼的说：
“林然，来，上炕里坐，这炕还热乎着呢！”
林然笑着说：
“七哥，在炕上我是坐不住的。”
七哥又抽起了他的旱烟袋，说着：
“是的，现在城里没有炕了都睡床上，人们都不会盘腿坐在炕上了。”
现在都是春天了，七哥的上身依然穿着破旧的一件老棉袄，左边的袖口还划了一道口子，露出了灰白色的棉花，显然是今天在山上弄柴火时刮破的，浑身上下还沾有了许多的泥水点子，融雪的山里道路肯定是难走的。七哥抽完最后一口烟，在炕沿上磕掉了烟袋锅子里的烟灰，这个时候一手摘菜的七嫂走进屋里，看见七哥披着破袄还坐在炕上抽烟，好像生气的说：
“老七，你不帮助俺烧火，还一个劲儿的抽着老旱烟袋锅子，穿着破棉袄也不怕林然嫌你埋汰，去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七哥脸色不红不白的看着七嫂，仍然没有动弹，七嫂走到炕沿边，一伸手的拉着七哥的胳膊就往地下拽，七哥还是没有生气的说：
“林然，是我的弟弟，他不会笑话俺的。”
七嫂紧接说：
“老七，你要一点脸皮吧！”
七哥吱扭扭的没有动着地方，七嫂也是没有办法，林然从炕沿边上站了起来说：
“七嫂，我来摘菜，你去给七哥找衣服吧。”
七嫂把手里的一把菜递给了林然，七嫂还是拽着着七哥说：
“老七，你看你的棉袄上，除了泥就是泥，你脏了一炕了，晚上咋放被子睡觉的。”
这个时候七哥才起来勉强的下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
“俺累了，歇一会，看你这些穷干净的毛病。”
走在厨房的林然，摘完了菜他和七嫂商量地说：
“七嫂，咱们今天晚上，不做那么多的菜行不行？”
七嫂仰起头看着林然说：
“林然，你来了，你七哥可高兴了，俺也是高兴的，怎么的也得多炒几个菜的，俺们好好的喝一顿酒。”
林然 还是跟着七嫂商量说：
“七嫂，你和七哥的心情，我林然领情了，以后，我也不走了，咱们吃饭喝酒的日子还长着呢！”
七嫂说：
“那咱们也得炒四五个菜吧！”
林然笑着说：
“七嫂，今天晚上的菜我来炒，你看行不行？”
七嫂惊讶的听说林然要下厨来炒菜，满脸笑着说：
“中！中！林然，你炒的菜一定会好吃的！”
这样七嫂把围裙系在林然的腰间，系完围裙后七嫂还在林然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道：
“林然，俺给你打下手咋样？”
林然问着：
“七嫂你不去给七哥找衣服？”
七嫂笑着对林然说：
“你七哥，今天是看你来，他是有点胜脸了，俺还干活着，哪有功夫持活他呢，让他自己找吧！”
刚才七哥虽然有那个倔强的劲儿，仍然没有扭过胖子七嫂的脾气，七哥还是下地后自己乖乖的去找衣服了，七哥是怕七嫂的，林然略有一些耳闻的，平时当家作主说了算的是七嫂，七嫂也是这个小镇里有名气的‘泼媳妇’，左邻右舍都知道七嫂是一个在家里说话算数的而且又是一个能守住钱财的‘匣子’。真的，在农村谁家要是有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张罗着过日子，也是一辈子难得的福气，这样的家庭里老爷们就省下了不少的操心事，也省下了不少的瞎力气，家里当然也不会常常的闹口角打仗了，不过，这样一来蔫了吧唧的七哥就落了个怕老婆的名声，开始的时候，听人家叫自己是怕老婆的‘气管炎’心里是有一些不平衡的，可是斗不过七嫂也就没有法子了，另外这外号听长了，也就习惯了，再说的七嫂也都是为了这个家里过日子吗。咳！任凭别人说去叫去吧，咱不掉肉的也不缺神的，倒也清闲自在的省心省力了，另外没有外号不发家的随便的让他们叫去吧！再说家里的大钱大事还是攥在自己的手里，想动用大钱的时候，七嫂还是得跟俺钱老七来商量的，想到这里七哥就不听那些蝲蝲蛄的叫唤了，每当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时候，七哥就哼着二人转的小调子，若无其事的从旁边走过，还有一付逍遥自在乐呵呵的样子。
今天七哥在柜子里翻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还是七嫂给七哥找出来了衣服，七嫂走进了东屋里说：
“老七，把脱下来的破棉袄给俺，你穿上这件毛衣吧，看人家林然打扮得干干净净，哪像你整天弄得七老八十的损样子！”
说完七嫂又走回到了厨房，看到林然在菜墩上切菜，七嫂高兴地说：
“林然，在家里也是你常做饭吧？”
林然抬头看了一眼说：
“是的。”
七嫂走近林然的跟前说：
“找个男人会做饭菜，老娘们家真是有福气的，这样的男人，弟妹怎么能舍得让你出来呢？”
林然一手拢了一下头发说：
“七嫂，现在城里，哪个男人不会做饭菜的呢？”
七嫂瞥了一眼七哥说道：
“哪个男人不会做饭，有哇，你七哥就不会做饭菜的。”
林然说：
“七嫂，有你做饭菜，七哥就不用动手了。”
七嫂一边淘米一边说：
“哼，提起来你七哥做过的一次饭，还差一点出了大事情的。”
林然惊讶地问道：
“七嫂？你是在埋汰七哥的吧？”
七嫂往大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然后扬起头笑着说：
“林然，你七哥还在屋里哪，俺哪敢乱说他的坏话呢？不信，你问一问，你七哥是咋回事吧。”
听到这里七哥叼着烟袋，从东屋走到厨房的门口倚在门框上乐呵呵地说：
“林然，男人会做饭菜，那是不受憋屈的，俺亲身的就经过那么一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