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柒
01
木匠陈有德失踪了。
这个消息产生了比他结婚本身还要大的爆炸效应，村里的人们在茶余饭后都念诵着这件事情。
当初陈有德对别人说，自己讨了婆姨，他的女人是邻村改花的时候。
听到的人都要反复的搓搓耳朵，回上一句“什么，就是那个哑巴？”。
话有些刺耳，陈有德并不在乎，作为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他早就免疫了别人的想法和看法。
可事到如今，人们又有话说了，那个哑女模样倒还俊俏，可惜是个哑巴。
哑巴咋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呢，有德木匠不跑才怪呢。
02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都很少知道关于陈有德的消息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个从小在村里长大的孤儿，受尽了村里乡亲们的恩惠，却一声不吭离开了村里。
难怪有人说，野狼子喂不熟的，养大了终究要离开的。
野狼子走了，留下哑女改花，她更嫁不出去了，因为她哑，也因为她曾经许了人家，又被男人抛弃了。
可真正让哑女改花陷入绝境的不是这个，而是又过了三个月，她的肚子竟然不知羞耻的大了起来。
她算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或者说她许的男人在婚礼的前夕选择了人间蒸发。
总之，她被搞大了肚子，然后被人抛弃了。
她愤恨这个孩子的到来，不顾一切的跑到医院想拿掉孩子。可那个年代，医生断然不敢做这样的手术。
无奈，她只能把自己反锁在家里，使劲儿跳高，使劲儿的折腾，想让这个孩子自己走。
动静大到了惊动了家里人，改花的父亲王建国提脚踹开了房门，紧紧抱住了她，放过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
03
让周边的人欣喜的是，孩子出生的时候健康活泼，惹人喜爱，重要的是没有遗传改花听力障碍方面的遗传。
那一刻，周边的人都把改花的过往抛在了一边，把关注落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孩子长到三岁，越发的讨人的欢心，全家上下都把这个意外的孩子当成了宝贝。
改花对这个孩子依旧是不温不火，像是对待平素里的人，甚至还要更冷淡一些。
可没人当着改花的面提这个，他们只说，瞧着孩子长的和他妈多像啊。或者说一看就是老王家的种，有老王眉宇间的那股子精神气儿。
一听这话，王建国心里很受用，改花却迅速的抱起孩子逃离人们的视线。
04
又过了几年，孩子六岁了，到了上学的年纪。
学校里小朋友说王有福没爸爸，孩子哭着回来找改花，问爸爸去了哪里。
改花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孩子被吓得面色苍白，甚至都忘了哭泣，可年幼的他终于似懂非懂自己是没有爸爸的。
那一年，改花终于走出了家门，到镇上的砖厂做起了零工。
没有男人了，可生活终究得继续下去。
砖厂的老板知道改花命苦，也是看在老爷子王建国的面子上，破例收了哑女改花当工人。
就是那种最普通的砖厂工人，仅仅带着一副薄皮手套，工人们每日得耐着40度以上的高温将烧制好的砖从窑里面夹到外面的晒场。
冬天还好说，到了夏天，炎热的砖厂犹如火焰山一般。
可哑女改花可不一般，普通男工一天搬800块砖，她也要搬够800块，熟练男工一天搬1000块砖，她也要搬1000块。
日子长了，就连砖厂的老板都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这哪里是女人，这比男人还男人。
改花就这样在砖厂生存了下来。
05
砖厂几乎成了改花的另外一个家。
事实上，从陈有德不辞而别的那天之后，哑女改花在王家已经活的没有了意义。
终日里不是以泪洗面，就是无端的发脾气，纵然是周边的亲人也有烦闷的一天。
可在砖厂不一样，她在这里受到了尊重，体会到了那种叫做“尊严”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她28年的人生里很少出现过，上一次出现还是多年之前。
她赶夜集和村里的人走散了，只得一个人抹黑归家，在村外的小路上被三四个流里流气的二流子拦住了去路。
危急时刻，一个男人从黑暗里冲了出来，舞着手中的斧头，驱散了那几个流氓。
男人说，姑娘，别怕，我来保护你。
从那时起，那个手舞斧头的男人形象和他说的话便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
即使后来男人终究是负了她，可那一刻的温存一直留在改花的心底。
而在砖厂，这个几乎用不到嘴巴的地方，大家只顾着埋头干活，眼神交流，让哑女改花有了用武之地。
大家对她像对普通人一样，那滚烫的砖块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哑女而降低半点温度。
这让改花很受用。
06
改花愿意待在砖厂，还因为一个叫老豹的男人撩拨了她的心。
老豹是砖厂里负责看工具和守厂子的，早些年干活的时候出了事故，压坏了一条腿。
厂子为了照顾他，安排他负责工具，节假日什么的就留在厂里守厂子。
从改花入厂的第一天起，老豹就动了心。
之前，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命苦的哑女，可一见了真人，老豹吃了一惊。
他完全被改花身上散发出的韵味迷住了。
别的男人说，唉，模样倒是很周正，可惜是个哑巴。老豹也说，可惜喽，可惜喽。
可实际上，他悄悄走了心。
特别是后来，改花“拼命三娘”的劲头，把一大半的男工都比了下去。老豹心里感叹，这女人真带劲儿。
故事便从一把使起来顺手的砖夹开始，那个砖夹几乎每天都能被准确无误的分到改花的手里。
时间长了，有的男工有了意见，说老豹偏心眼，有意照顾改花。
老豹也不避讳，事实上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个瘪犊子，和个女人计较算得什么男人。
几番下来，男人们都默许了这件事情，老豹对改花偏心也从暗地里上到了明面上，最终传到了改花的耳朵里。
07
改花趁着一个人少的当口去了老豹的工具间。
她拿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他们说你对我有意思？
老豹不怂，也写，有意思，想和你一起过。
改花写，我有个孩子，自己还又聋又哑。
老豹回，我离过一次婚，瘸了半条腿。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聊了满满两页纸。
改花的心里不平静了，她得出结论，老豹这个男人实在，靠得住。
那之后，风言风语就在砖厂流传了起来。传回了村里里面，传到了王建国的耳朵里。
王建国怒不可遏的去砖厂把改花叫回了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跑去老豹的工具间，趁着老豹不注意的当口，朝着老豹的伤腿就是一脚。
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瘸子想骗我闺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建国说，改花，还让父母给你操多少心，丢的脸还不够多吗？我们王家的脸都快没处放了。
当年和那木匠陈友德私定终身的时候，就没少说你，最后落了个什么，如今才去砖厂几年，又和个瘸子勾勾搭搭的，当真王家容不下你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
改花“无言”，只有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08
父亲的责骂最终也没能留住改花。
不久后的一天，在老豹的协助下，改花收拾了自己的衣服从家里逃了出来。
那天晚上，老豹带着改花来到了砖厂后面的一个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工具，工具的后面有一张小床，一张小床不够么？一张小床足够了。
天是黑的，两个人的心里却是亮的，眼前的男人急不可待，改花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他解开一颗扣子，她再把扣子系上。他再解开，她再系上。
往复几次，急的老豹抓耳挠腮，索性把改花往床上一推，两个钳子一般的手一用劲儿，改花衣服上的扣子就被抻的七零八落。
姑娘的嗔怒哪里挡得住男人的热情呀，小床开始咿咿呀呀，两个人也就忘乎了所以。
改花需要一个家，但不是王家。
此时，睡在一旁鼾声四起的老豹不会想到，王建国只是改花的养父。
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之后，木匠陈友德的突然归来会让平静的小山村波澜骤起。
明日继续
今天更新的是一篇短篇小说，这是上篇故事情节，希望小伙伴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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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木柒：写作培训师，心理咨询师。此生执笔写人性，期许携手过一生。欢迎关注木柒的原创情感公众号【木柒的时光礼记（）】，一起变通透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