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柒
01
春来花开,阳光暖暖洒下。我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沉浸在自己杜撰的一个凄然缠绵的爱情故事里。
结婚六年,孩子上了幼儿园,每日只须早上送去,晚上接回。老公长年经商在外,所以,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小城市,闲适得很。
人的情感永远写不完,红尘男女,在我安排下经历着一番番情感周折,但最后我都会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只看到了纸端的欢喜,却不知写文人的落寞。要不然,凭什么他一靠近,我就缴了械?
02
他是我的一个读者,因为喜欢我的文,从杂志社编辑那里要到我的微信。
添加通过后,直接发过来几篇文。
他居然会发现?
他问是不是我写的,我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故弄悬虚地说,我知道你所有笔名,写的所有文章,要想知道他是谁,一个小时后在“无言约定”茶楼见。
茶馆的装饰有点怀古,空间流淌着古筝乐符,斑驳幽静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约好的包间里,一名40多岁的男子,静静喝着茶。干净,削瘦,有着温暖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
我径直向他走去。这一切好像也在他意料之中,他脸上的笑淡淡的,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叫郝如峰。他笑着,笑容干净,没有任何中年男子的油腻。
他介绍说我经常投稿的那家杂志是他开的,他靠文字发家。每次看到我的文,都感到似曾相识。
如此酸朽的一句话,在当时的我听来,却有种被懂得的错觉,心里莫名潮湿。
他递过一张名片,电话号码下重重用红笔画着。慌乱中,我接名片时手一颤,名片掉到地上,他趁机抓住我的手,眼睛里盛着无数让人心动的情素。
他说,我在你的文字里,读到一种伤感和无奈。所以,能不能让我当你的第一个读者?
03
手里的稿子进展很不顺利,莫名情愫推动下,我向个微信头像发了三个字:还好吗?
我问:可否一聊?
他问了我的住址,说二十分钟后见面。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的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冗长的雨季里撒不去的那种潮气。
郝如峰带来的是一本新杂志,里面收录了我的两篇文章。他笑笑说:“每晚都是枕着你的文字入眠。真想做你笔下的主角,最后抱得美人归。”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不乏诚意。
我们临窗而坐,侃侃而谈,谈生活,聊家庭,看窗外雨飞雾起,感到从未有过的安详适意过。
郝如峰注视着我,然后走过来,把我的手放进他的手里。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只有食指处稍稍有点发黄,那是吸烟留下的痕迹。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覆盖过来,一点点地将我包围。
潜意识里,我想抗拒着,可却无法说服自己推开他。我知道,自己已经沦陷。
04
因为郝如峰,我的生活有了祈盼。
也陆续知道,他与妻子的感情极好。但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妻子的心似乎全放到了孩子身上,两个感情日渐平淡。现在只是生活上的苍白交流,早已是柴米夫妻。
拥着他,我常常想,柴米夫妻只是一种法律合约的形式,自己才是他生命中的红颜知己。
两个已婚的人爱起来,不会再有年轻人的浪漫热烈,却如同涓涓细流,从容温馨的多。
只是,每次见面,即使是有再多不舍,他都会果断地起身离去。
有时,看我委屈了,他会在我的额上印上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宝贝,我们只有小心一点,才能永远在一起。
这一点,我们不谋而合。
我也不想因为婚外情而打乱眼前平静的生活。
所以,即便难受,也绝不强留,静静地躲在大玻璃窗后,看着他的身影躲进车里,而后绝尘而去。
05
不知不觉,我们在一起半年多了。
我一天比一天更习惯于寻他,盼他,想他,把他当作生活的主流。
笔下,人物因为有了情感而鲜活起来,每个故事里,我都不自觉地溶入了我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每一个情节里,似乎都有他的身影在晃动。
终于,郝如峰充满担忧:“宝贝,今后不要再写了,再写我们的事就会公布于世的,毕竟,我们都不想破坏彼此的家庭。”
我抽出手:“要我戒掉文字,就像要你戒掉香烟一样,不可能。”
他揽过我:“那我就专门收藏你的文字,你写给我一个人看就可以了,我出双倍的稿费。”
我呵呵地笑着,心里很酸,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是的,我们都希望这种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但,怎么可能?
06
老公回来了,很突然。
那天郝如峰没打招呼,突然登门,而我正试着老公买回的新衣。
开门瞬间,我们都有些许惊慌。然后,我心虚地为他们相互介绍,端茶拿烟,尽一个女主人之宜。
郝如峰反应较快,客气向老公敬了烟。
老公的目光浅浅地掠过他的脸:“我从来不抽烟。”
郝如峰独自点燃,将烟灰自然地掸进烟灰缸里,然后说李太太是个很有潜质的写手,想跟我签个长期情感写手的合同。
老公说好,挣钱不挣钱是小事,关键是可以体现我的价值。
两个人围绕合约进行了谈判,完全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方式,严肃、冷静、理智。
然后,约定一个月后签约。
郝如峰起身辞行。我僵在哪里,不知道该不该送,最后,还是老公礼貌送客。
老公没有过多问起什么,转身去了浴室,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都是汗。
07
老公电话一直响,我接了。
是个年轻女子,但我刚说一句:“我是他太太,有事吗?”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老公从浴室出来,我嘲弄道:“魅力可以呀,电话都打家里了。”
他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只是商场上的一些应酬,我对婚姻以外的闲花野柳不感兴趣。”
闲花野柳?
我的心突然酸楚。
在郝如峰的眼里,我是否也是一种消遣?
但一想到他的款款深情,我就安慰自己,他跟妻子只是柴米夫妻,我们彼此是相恋的,这与社会上的那些俗情不可同日而喻。
我对他没有社会上那些女人的各种要求,他对我也不必隐瞒婚姻的平淡和无奈,一份没有物质参与的情感,应该是一份经得起考验的感情。
看出了我脸色不好,老公揽我入怀:“放心,婚姻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归属。为女人去破坏婚姻早就过时了。没听说嘛,现在流行的是品味男人。”
“品味男人?”
“三品男人有了情人闹离婚——无聊;二品男人家里和情人两头跑——死累;一品男人不管在外漂多久,都会以家为重——潇洒。”
“你算几品男人?”
“我是极品。除了你,其他的女人都不入眼。”老公认真地说,但眼睛深处有明显的慌乱。
“算你乖。”我夸奖着。即使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只要他累了能回到我身边,只要那些花花草草在“李太太”面前自动闪开,糊涂一些又何妨?
只是,不知道那个郝太太是否知道,在她的婚姻之外,也有一个我的存在?
内心深处,我居然渴望,郝如峰是个令所有成功男人都不屑的“三品男人”。
08
接下来一个月时间里,老公都没有出差,说是要多陪陪我。郝如峰再也没有出现,甚至朋友圈里,也没有痕迹。
我急不得,恼不得,除了陪老公,我把精力全放到了电脑上。屏幕前疾指如飞,思念而又痛苦都敲进文字里。
那一天,虽然已是初秋,但阳光出奇的好。陪老公从朋友处回来,极度压抑的心情稍稍得以缓解。
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所有的车子都停下来。也许是老天的刻意安排,那天我们的车窗是落下的,而并排的那辆银灰色车子的车窗也是摇下来。
“看,郝总。”老公突然指着那辆车子说。
循声望去,不禁猛地呆住。对面车子里,驾驶座上,的确是销声匿迹了一个月的郝如峰。
他正用纸巾帮副驾座上的女子擦脸上什么东西,动作轻柔,就像当初对我。
郝如峰扭过头,也发现了我们,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然后指指身边的女子:“我太太。”
她眼里盛着贤妻良母特有的笑,柔柔的,却透着一种历尽大风大浪,洞察世间万物的睿智。
相互介绍后,十字路口的绿灯亮了。郝太太探过身子:“你的文章很美,和你的人一样有一种灵气。我一直是你忠实的读者,可惜,最近好像看不到你的东西了,期待着你的新作。”
谢谢。我用笑掩饰着慌乱,心里在说:我的文章都给你丈夫收藏了,现在只能写给他一个人看。
09
两个车子同时启动,郝如峰车速很快,很快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
“马上到签约时间了,我不想你因为有约定在身,每日里写稿把自己弄得异常疲惫,所以,还是打个电话推掉吧,活的轻松一点。”
老公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放到我的肩上。
我看了他一眼,他定定地看着前方道路。
心里咯噔一下。
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看到我的茶饭不思,以及见到郝如峰时眼底的渴望。
只是,日子还是要过的。
离婚伤情伤财,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婚姻,一旦扯碎了,对谁都是一种至命的伤害。
反正,都是明白人,终究,我们都要回到彼此的身边,就像郝如峰也总会回到郝太太身边一样。
想起亦舒在《圆舞》里写的那段话:
生活本身是一场表演,活一日做一日,给自己看,也给观众看。舞蹈的名称叫圆舞,我不担心,你终归会回到我身边,我是领你入场的人。
婚姻,又何尝不是?
原以为郝如峰是那个领我入场的人,后来才发现,他也只是个临时舞伴。
想到这里,我主动握紧了丈夫的手。
END
木柒:85后单亲妈妈,心理咨询师。此生执笔写人性,期许携手过一生。欢迎关注木柒的原创情感公众号【木柒的时光礼记()】,一起变通透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