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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产后第一年是一座悬在婚姻里的断崖
日期:2020-01-16 22:01:39 作者:李程 来源:女报 阅读:

【红尘】产后第一年是一座悬在婚姻里的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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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严沐在产房疼得撕心裂肺时候,韩萧是全然不知的。

  严沐早上9 点走进产房,在产房门口,医生告诉韩萧:“孩子已经41 周还没动静我们要给她人工破水,看催产的情况可能下午能回病房通知,你再来接。”

  严沐站在门口对着韩萧挥挥手,感觉自己像是去奔赴刑场,挤了个非常难看笑容给韩萧。

  韩萧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说:“别怕。”

  也不知严沐听到没有,产房的门就硬生生地关上了。

  严沐是幸运的,从阵痛到生产不过5 个小时

  那时,韩萧在产房外的长椅上跟刚从外地赶来的岳母寒暄,他正准备起身去问护士几点可以接严沐出来。突然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严沐虚弱声音:“我生了,男孩。”

  2

  严沐和韩萧已结婚三年,两人感情稳定,都是沉静性格,所以也很少争吵。

  严沐觉得这孩子来得恰到好处,他们的生活过得太安逸平静了。

  严沐怀孕后经常调侃韩萧说:“你说你这么闷,这孩子是你送给我,来给我解闷的吧,你不怕我有了他,就甩了你么?”

  每次听到这话,韩萧就会给严沐一个白眼,严沐就得逞似地往他怀里钻。

  婚姻也可以看做是一场爱情的长跑,沿途总是需要新的阳光雨露滋养,所以他们给孩子取的小名就叫太阳。整个月子期间,严沐的里变得异常拥挤公公婆婆妈妈都搬来同住,为了照顾这个小家伙,惊动了两个独生子女家庭的半数人口

  一家六口挤在这个90 平米的婚房里,洗澡上厕所都得排队。

  严沐对于爸妈们的照顾都是欣然接受的,但亲家住在一起,总是避免不了很多俗套矛盾,而夹在中间的严沐与韩萧也只能是和稀泥,时不时就把太阳搬出来化解矛盾。

  太阳满月时,韩萧解锁了很多项技能,比如一手抱太阳,一手刷游戏,在比如一边哄太阳睡觉,一边看静音电视

  严沐对韩萧的多向技能表示不满,但是念在他这个新手爸爸,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只是明白,带孩子的活儿他是干不了的。

  夜里,严沐喂完奶,轻轻把身边的韩萧推醒,她伏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们谈谈。”

  韩萧对这句“谈谈”比较陌生,他们还没有遇到过需要“谈谈”的事。

  严沐很认真地说:“我们请个保姆吧,让爸妈们都回去,我们自己带孩子。”

  韩萧彻底从睡意清醒,给了严沐一阵很长的沉默,最终怀疑地开口:“你行么?”

  严沐白了韩萧一眼:“我是他妈,不行也得行。这样住在一起,爸妈们也很辛苦,不是吗?”

  韩萧又是一阵沉默,不得不说处理长辈间各种矛盾的琐事,已经超过了多人照顾孩子带来的便捷,他点点头:“好,我明天去找家政公司。”

  3

  送走爸妈的任务,韩萧还是完成得很出色,没有产生什么不愉快

  只是,严沐送走自己妈妈的那天,她突然有些犯怵了,看着怀里熟睡的太阳,心里没底了,自己一个人真的能照顾好他么?

  妈妈走前最后抱了抱太阳,拉着严沐的手说:“要好好照顾孩子,也要好好照顾家庭。”

  当时的严沐并不明母亲话里的意思

  送走了爸妈们,这间房子终于安静下来,像是结束了一场喧闹演唱会,散场后的一室沉静,反倒让严沐觉得不习惯了。

  严沐感到生活到了一个新的起点

  韩萧与家政公司联系好,请了一个白班保姆负责照顾严沐的饮食起居,严沐负责照顾太阳。

  严沐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简单,她不让保姆经手有关太阳的任何事物,洗衣、做辅食、整理床铺所有太阳的饮食起居她都亲力亲为。

  她一直坚持母乳喂养,也没给太阳断过夜奶,她不觉得喂奶辛苦,看着太阳吃奶的样子,心里母泛滥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颗行星,只围着太阳转。

  4

  太阳从三个月后睡觉没有那么沉了,由于韩萧鼾声太大,太阳总会被他的鼾声吵醒,每次严沐要哄好久,太阳才能再次入睡。

  为了让自己可以多睡几分钟,严沐每每听到韩萧的鼾声,就毫不留情地把他踹醒,然后赶他去客房睡。

  有时,韩萧加班太晚,严沐直接不让他进卧房了,时间久了,客房变成了韩萧的卧房。

  自从他们分房睡后,严沐一直没有察觉到一个事实,就是她的确是在冷落韩萧。

  每天韩萧上班前,会死皮赖脸地冲进卧室抱抱她和太阳。但除此以外,严沐似乎想不起来自己还有没有碰触过韩萧。

  韩萧更是觉得自己的老婆消失了,每次回家都黑灯瞎火的,想起以前不论他加班多晚,严沐总会热着饭菜等着他。

  也许有了孩子后,他们之间总会要有一些牺牲。韩萧收起情绪,去冰箱剩饭剩菜热一热,随便吃了两口。

  只要太阳睡了,卧室的房门总是紧密着的。

  每天睡觉前,韩萧会站在严沐卧房的门口听听里面的动静,有时会听到严沐在哼摇篮曲,有时候会听见太阳哼哼唧唧地叫妈妈。

  沉静的夜里,韩萧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也沉寂了。

  5

  一天,韩萧写一个企划案写到很晚。

  本来他是很困的,但写完后,反而兴奋了,睡不着,于是打开电脑玩游戏。

  正巧,严沐喂完奶,出来上厕所,撞见了正在大杀四方的韩萧,严沐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我没日没夜地照顾孩子,你还有心思玩游戏,有那个闲心,你带孩子呀。”严沐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

  韩萧被砸得有些懵,好几个月的沉默就像是箭在弦上,这一刻终于发了出来。

  他没有示弱:“你带孩子累,我工作也累,这么久了你有关心过我吗?我睡不着,玩会儿游戏,这时候你跑出来管我了?”

  严沐没有想到韩萧会回嘴,愤怒就像海浪一层一层叠加前行

  她继续说着攻击力更强的话语:“我变成这样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付出这么多,你什么时候安慰过我呀!你不过就是把家里的事、孩子的事全丢给我,自己不操心,你也就只知道上你那点儿班。”

  这场激烈短促的争吵在太阳的哭声戛然而止

  严沐迅速回归慈母模式,冲回卧室开始哄孩子,韩萧也跟着严沐进了卧室。

  他伸手,示意着她把孩子交给他哄。

  严沐打掉韩萧的手,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去玩游戏吧,别管我们。”

  太阳终于睡着后,严沐哭了。她不想被韩萧知道,只是默默地流泪,抬眼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披头散发,身材浮肿,因为长期缺乏黑眼圈像两团越擦越浓的墨团。

  化妆品梳妆台里躺到过期,衣柜乱七八糟堆着的全是哺乳服,右手因为长期抱孩子经常痛得夜不能眠。

  为了不弄伤太阳,她把婚戒都摘了。

  但,她的付出,到底让她得到了什么,真的让她迷惑了。她觉得她的婚姻就像是一座迷宫,他们钻进了死胡同

  6

  韩萧其实早就做过功课女人在生产完后一段时间激素水平正常,情绪不稳。

  所以太阳出生后韩萧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尽量不惹严沐生气,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经过昨晚的争吵后,韩萧发现,他犯了一个足以使他的婚姻走到尽头错误

  放纵也是一种变相的冷漠

  第二天,韩萧去公司请了三天假。回到家后他让保姆把太阳带到小区花园去玩。

  这时的严沐正在厨房给太阳做辅食,密密麻麻菜谱贴了满满一冰箱。她转身,看到韩萧出现在身后,吓了一跳,手中的小兔子饭团掉了一地。

  “严沐,我们谈谈吧。”

  严沐有些不耐烦,重新开始捏一只新的小兔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等会儿太阳要吃饭了,你让阿姨把太阳抱回来。”

  韩萧将严沐手里的兔子抢过来塞进嘴里,把严沐拉出厨房,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韩萧单刀直入:“明天开始给太阳断奶吧。”

  严沐觉得他不可理喻:“为什么!我要喂到一岁。”

  “他已经八个月了,可以断了。而且,他要再不断奶,我就没老婆了,”他说,“太阳出生后,你为了照顾他付出了很多,但是,你不能说有了他,你连你自己都不要了,连家庭都不要了吧。”

  严沐脑海里迅速闪过妈妈曾经告诫她的话。

  “我哪里不要家庭了,我这么累,不让爸妈来帮忙,不就是希望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能更好地相处吗?我这么做有错么?”

  “没错,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而不是你和太阳过,我和自己过,”他有些激动,“我知道你很累,累了就休息,你还有我。孩子他总会长大,你现在这种自我牺牲式的照顾会拖垮你,也会拖垮我们。太阳要的是一个母亲,不是一个称职的保姆。”

  严沐从未见过这样的韩萧,他的话很狠,也很准。

  她是太累了,她活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陌生人泪水在眼里打转,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萧坐到严沐身边,用力抱着严沐,在她耳边说:“我们先照顾好自己,再照顾他,好么?”

  严沐闻到韩萧身上的古龙味道,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味道竟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她会对每日相见的丈夫生疏感,心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她终于伸出了手,用力回抱住他。

  7

  当天晚上,严沐如何也把韩萧赶不出卧室了,他发起了婚前追求她时用过的死缠烂打技能,一定要赖在太阳身边睡。

  严沐只好放下一句“醒了你哄”的狠话,也就不再赶他。

  深夜,严沐喂完奶,强烈的睡意让她连衣服都没整理好就又沉沉睡去。

  韩萧轻轻给她盖好被子,严沐那晚睡得很沉,感觉有什么力量围绕着她,她使劲往韩萧怀里钻了钻,不再觉得心里犯怵了。

  多年后,严沐回头看曾经的自己,觉得自己曾经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人。

  产后第一年是一座悬在婚姻里的断崖,她不小心走到了悬崖边缘,心里害怕,还不懂表达。还好,一向不靠谱的韩萧,在危机时刻给了一个即时的拥抱原来一个拥抱的力量,足以拯救一段婚姻。

  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抱住她,可能,现在,他们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本文摘录于《女报》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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