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美芳愤愤回娘家住了几天。她在娘面前从来没有秘密,如实相告:是老公赵淳那方面不行,她太委屈了,忍不住发了脾气。
娘叹口气,说这种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对你和孩子不错,等你年老了就不想这事了。
美芳内心的原子弹被点燃了,恨不得向全世界呐喊:我才30岁,还没有到50绝经的时候,凭什么要这样苦熬下去?作为妻子,那不是我应得的权利吗?
娘家是最后的根据地,再往后就没地儿可以退了,芳美绝望地想哭。
身处某些婚姻,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崩溃,不太想活,也不敢去死,只有无声地坚持下去,年与日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
美芳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研究生,事业单位的技术骨干,竟然会为一种难以启齿的理由所折磨。
前几年孩子还小,她的精力也顾不上这方面,这两年孩子上了幼儿园,她发现自己变成了萎谢的花儿——赵淳完全不想缴公粮,一个月也就和她做一次,每次还很快。
美芳经常上夜班,赵淳带孩子的时间更多,久而久之,孩子越来越黏他,前晚,她本来想和赵淳亲热一番,他却怂恿孩子把她赶到客卧睡。孩子睡了后,两人冷言冷语你来我往争执起来,火气越来越大,就扯到那方面的事上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新鲜感了?想和别人?”
“那早上呢?”
“早上孩子快醒了。”
“我才30岁,以后就要这样吗?”
“那你要我怎样?”
“我没问题。也没时间请假去医院。”
“还没问题?一天要上十次厕所,都虚成这样了。”
“那你不会自己主动吗?”
“我怎么主动?我倒是想在上面,你倒是有那个硬度啊,连正常姿式都半软不硬的,我咋努力?”
“你都不给我亲那里。”赵淳脸憋得通红。
“我没亲过吗?再说这事要自愿吧,你包皮那么长,我敢亲吗?让你到医院做个切除手术你也不愿意。”
赵淳语无伦次,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咆哮着往自己脸上拼命扇耳光,把美芳吓住了,“再这样我报警了,这也算家庭暴力的。”
02
过了几天,赵淳主动对美芳说,他上网查了医学信息,包皮过长确实会影响男性的那方面能力,而且也不卫生,更有甚者会导致炎症甚至患癌。
其实两人除了那方面不和谐,感情上并无问题,他们在大学相恋,当时赵母并没相中美芳,还为儿子另介绍了一个女孩,可赵淳一根筋非美芳不娶,母亲只好作罢。
婚后,赵淳顾家,从不与外面异性眉来眼去,有了女儿后,更是个好父亲。
美芳一年前,有了情人老龚。
那段时间美芳本来对赵淳在床上的表现不满,加上他瞒着她吵股赔了不少钱,她心情糟糕透了,这时工作上又出了件庇漏,算是比较严重的事故,足够开除她了。
正在忐忑中,老龚悄无声息帮了她的忙,利用自己的岗位是她的上游环节的便利,把这件事摆平了。
美芳知道老龚一直对她有好感,看她的眼神都灼灼的,以前对他没啥感觉,现在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是从老公赵淳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她也犹豫过,不想迈出那一步,但老龚明显加强了对她的攻势,几番撩拔,各种聊天渗透,她的心也被勾起来,蠢蠢欲动,终于不再挣扎,上了他的床。
事后美芳其实是失望的,老龚那方面并不比赵淳强多少,时间上也几乎差不多,而且,他也包皮过长。唯一优势是比较温柔,每次能照顾她的情绪,带给她一种兄长般的关爱,让她感觉很爽。
踏上偷情的轨道,美芳一直很矛盾。她是个道德感强的人,觉得自己在气场最低的时候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又怨埋老龚是乘虚而入占有了她。各种内心纠结,让她有时半夜醒来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感觉都有些抑郁了。
她想收手,退回家庭,几次主动与赵淳交流,希望他能改善身体,多理解她的需求,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吵一场,比以往吵得还厉害,吵得她躲到了娘家。
后来赵淳是把她接回来了,也表示要改变,但努力了两天,又故态复萌,他主要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晚上与她各睡一头,恨不得在中间划一道银河隔开。
03
老龚在做情人方面算是合格的,不仅日常关照美芳的情绪,工作上也尽可能保护她,几乎帮她屏蔽了所有发生事故的可能,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某天幽会过后,老龚叼起一支根,笑着说,不如以后我们各自离婚在一起吧,我离不开你了。
美芳脸上笑着,内心却咚地一沉。她压根儿没想过离开赵淳,更没想过和老龚在一起。
在单位她的职位比老龚高,工资也高些。论外表,赵淳一表人才,白白净净,完全秒杀老龚的大黄牙黑皮肤。论家境,赵淳是独子,父母都有丰厚退休金,老龚来自农村,老婆是家庭妇女,家里还有两个半大儿子要养,一家人挤在一套小居室旧房里,负担比山还重。
“谁说嫁给你了?再过几年你成糟老头子了,床上还动弹得了么?”美芳淫邪地说。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坚持跑步了。”老龚一腔豪情,有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霸气。
“别做梦了,先照顾好自己吧, 看你包皮这么长,是不是得赶紧上医院治治?”美芳轻描淡写提了句。
老龚却认了真,“原来你介意这个啊,没问题,我到医院去割。”
晚上,美芳问赵淳准备几时去做手术。赵淳似乎忘了这件事,说改天吧,这些时有点忙。
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心里愤恨不已,说你再不紧张我,我就跟别人跑了,到时你后悔药都没得吃。
她甚至邪恶地想,这也算一次考验吧,两个男人,都有那个毛病,看谁先到医院为她而做手术。
04
让她气恼的是,赵淳那方面还是没有丝毫改善,两个月都不碰她一次,去医院做手术的事也再没提过了。
好姐妹提醒美芳是不是请人调查一下赵淳,也许他在外面有人了?美芳否决了,她不大相信赵淳外面会有人,因为从第一次两人上床时,他就是这种表现,始终如一,恒久不变,他连一个老婆都应付不了,还有精力应付外面的女人吗?
老龚可能意识到美芳对他不像以往那般热乎,开始暗示她:他和妻子感情已经没有了,不久他会和妻子离婚的,看他的行动吧。
美芳本来没往心里去,可就在老龚说完这话的第二天,端午节到了,他的朋友圈干干净净,美芳想知道他在干啥,就看他老婆的朋友圈,一看就气炸了:一家三口穿着情侣衫,在张家界吊脚楼下看龙舟比赛呢。一家人笑得多甜啊,哪有半点分裂的迹象?
美芳失控了,当即打通老龚电话,把他臭骂了一顿,什么狠话难听话都说出口了,泼妇一样。老龚有苦难言,在那头唯唯喏喏,不敢狡辩,连大点声音也不敢,可能是躲着老婆冒着风险接的电话。
上班后,美芳没有理老龚,心里难受,好像没了影子似的,缺少了什么。也许,生命中所有的意外和激情,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她和他,只是两颗轨道偶尔交叉的卫星,相会了,只不过一瞬间,然后就擦肩而过,各走各路,她的下一瞬间依然是绝对的孤独。
她突然憎恶起自己所坠入的深渊,肥皂泡般的幻想,堕落到惨不忍睹的智商和不堪直视的低下动机。
老龚识趣,不再紧密纠缠美燕。半个月后,他趁周末真的到男性专科医院做了包皮环节手术,还发了一张在医院换药的照片。
给他换药的是个年轻女护士,他对美芳说:如果是你帮我换药该多好!
美芳惊呆了,心里不知啥滋味。老龚周一上班后,美芳悄悄拎了一提牛奶放到他的办公桌底下。
05
赵淳依然固执,床上依然疲软,当美芳再一次和他怄气争吵后,脱口而出了离婚两字。
赵淳一愣,马上就蔫了。后来就有气无力地说,随你吧。
美芳气坏了。悄悄咨询过了律师,好姐妹也给她出尽主意,她开始在上班时在电脑上悄悄起草离婚协议,一边对老龚和颜悦色,探询他的口风。
老龚一如暨往嬉皮笑脸地说,只要你离婚,我肯定娶你,我不是捡到宝了吗。
美芳内心是不相信的,他就拍着胸脯说,你看我为了你连那个地方都割了,还有啥不敢的?
美芳想来也是。这天中午上班时,在电话中和赵淳话不投机,又起了争执。
她本来还给了赵淳时间,如果他在这段时间内也做那个手术,她还是会站在他身边的。可是现在,她的耐心已经耗尽。她琥式口头提出了离婚,然后趁热打铁把离婚协议在微信上发给了赵淳。
做完这一切,美芳脑壳木木的,没有兴奋,也没有失落,没了知觉。这时,上司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正在会议室和客户谈判,有个紧急材料在她那儿,让她火速送去。
美芳想到这个材料上午刚被老龚拿去复印了,就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他已经出去吃饭了,她在桌上没找到,就拉开抽屉,同时找到的,还有一份病历。
病历写着老龚的名字,是两个月前的,当时老龚查出来下身那儿得了炎症,医嘱建议尽快做包皮环切手术,切除这个引起炎症的根源......
美芳腿一软,差点站不稳。
她颤抖着手划开手机,多希望发给赵淳的协议半路断网,发送失败。可是屏幕清晰地显示着,赵淳已经收到了协议,他并没有回复一个字。
在婚姻这道难解的谜题中,向外看的人,做着梦,向内看的人,才醒着。
终究,她只不过是一个不愿意普通的普通人,一个不愿意世俗的世俗女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