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是一本由(美)弗朗西斯·福山著作,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8.00元,页数:401,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一):福老爷子被骂的好惨(PS:我不想做书评!豆瓣的书籍简评字数限制太严格了吧!)
(1)福老爷子前段时间还来PKU了···
(2)虽然福山的结论很偏激,但是从他的论述来看,他本人应该还是比较认同亨廷顿的“政经分离”;
(3)福山说黑格尔“需求认可”的“最初之人”是人性的另一个来源,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这种人性来源于长年进化形成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呢?
(4)看到第十七章,抛开福山本身是唯物还是唯心,目测之后的章节福老爷子想要表达如下意思:民主建制是资本主义体系下用来对抗唯物的物质生产体系的一个唯心的政治建构·······这个论证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5)福老爷子的论述功底其实蛮给力的
(6)我能说福老爷子是个标题党么············整本书里他一边是唯心一边是唯实
(7)综合评价的话这本书还是写的很给力的,福老爷子的功底绝对很霸气,虽然这本书的标题灰常的具有“意识形态"的味道,但其实还好。
五星吧!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二):随便扯两句
福山的基本思路:首先论证人的本性是向往平等自由的(出于一种所谓“获得认可的需要”,据福山说是科耶夫首先提出的),进而说明为了达到人类普遍的彼此认可,需要实现自由、平等、民主blabla,而自由主义在全世界的最终实现,就是所谓“历史的终结”(一切推论的根本在于个人,因而所有共同体在书中的地位都很边缘化)。至于这终结在何时?在福山看来,20世纪90年代就是一个很好的节点,不过即便它在90年代没有到来也不要紧,反正它总会到来,这是历史的逻辑嘛。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时代、基督教的千禧年不也都还没到来吗?预言的对象有没有真正到来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预言者拥有一套自洽(至少是能说服自己)的逻辑、或者坚定的信仰。
怎么说呢,这本书线索之混乱,让我这样一个至今苦于难以把自己的论文思路梳理清楚的菜鸡本科生感到一丝宽慰。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三):第二版的翻译举谬
手头拿的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的第二版。在买这本书之前,恰巧看到了雷颐先生的翻译举谬之文http://tbn.blogbus.com/logs/2004/11/474584.html,曾一度犹豫是否购买。幸好到手时发现此书已是再版,许多明显误译已得到更正。但在我的阅读过程中,依然发现了几个翻译错误或不妥之处,试举例如下:
19 第2段倒数第3行,“…如执政党、军队和警察也不相信它们没有合法性…”联系上下文,可以清楚发现此句语意与前后相反,正确的当为“如执政党、军队和警察也不相信它们有合法性”。
122 第1段最后两行,“…通货膨胀率降到20%以下,是历史上和拉美地区最低的通货膨胀率。”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历史上拉美地区的通货膨胀率都在20%以上,而这明显有违经济学常识。可惜手头没有英文版原文对照,不知此处是“20%”这一数字错误还是翻译语意错误。
181 第2段第1行,“霍布斯的观点也有不足之处,即合法的君王可以不知不觉地避免成为专制君王…”这又是前后语境逻辑相反的句子,应译为“即合法的君王如何才可以不知不觉地避免成为专制君王”。
221 最下面的注释1,“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对历史进程进行深入论述时再次借鉴了柯耶夫的观点…”黑格尔生活在18、19世纪,柯耶夫是20世纪的哲学家,黑格尔怎么可能在他的著作中借鉴了柯耶夫的观点呢?
264 最下面的注释2,“根据路易斯•哈里斯的调查,美国成人每周休闲时间的平均数从1973年的26.2小时降到1967年的16.6小时”,从“1973”降到“1967”,时间倒流了?而且根据原文语意,应是拿70年代以后的数据和70年代比较。所以怀疑“1967”是否应是“1987”。
以上都是不需要对照英语原文仅通过上下文即可发现的语意逻辑错误,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排版印刷错误的可能的。由于我刚开始读书时并未用笔做划注,所以印象中的错误还不止如此。
此外,还有一些人名的翻译不符合中文里约定俗成的习惯,比如P48和P121的“劳萨”一般译为“略萨”,
109的“雷蒙•阿龙”习惯译为“雷蒙•阿隆”,
173的“《纯理性批判》”标准翻译是“《纯粹理性批判》”,
218页尼采的“权心意志”应为“权力意志”,
270以及其它多处的“奥托曼”中文多作“奥斯曼”(这个最搞笑,一开始看到奥托曼我一头雾水,百度问我是否想找“奥特曼”。而ottoman这个词还可译为“土耳其的”,但直接的音译显然不合适)。
这些人名、专有名词的翻译不能算错,但显然给读者人为增加了阅读难度,毕竟作为外国名人,他们的名字在中文里已经有了一一对应的汉字。这就好比“Smith”在中文里的标准翻译是“史密斯”,但如果你把“亚当•斯密”翻译成“史密斯”,那也是要闹笑话的。就像此书的第一版居然把“苏格拉底”译成了”“索克拉蒂斯”。
以上这些都是我作为一个理科生,政治学的门外汉,在没有对照英文原文的情况下就发现的错误。作为一部著名且严肃的学术作品,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四):啊!未来
1)福山
福山是对历史有种直觉的人。他刚刚以《历史的终结》抱得声名的时候,电视台找他来做节目,同时来的还有其他的学者。他是这么说的:“我们已经都看到这个世纪都发生了什么,起初自由民主有许多竞争者,苟延残喘的世袭君主制、法西斯独裁、共产党的极权主义,到了20世纪末这些竞争者实际上都不存在了。在我看来,自由民主制是政治的最佳形式。在这个制度下,人们能在普遍理性的基础上获得认可。共产主义瓦解的最根本原因是在于它没有认识到个体的尊严。”然后学院派的学者就说,在你所说的每个词都会引发争议的。学院派的人就是这样令人讨厌,他们都应该去研究语言学,或者流行的分析哲学。不可否认,这本书指出的很多内容是西方在二战以来,尤其是在冷战晚期早就被很多人零散涉猎,但没有系统论述的观点。最后福山借助黑格尔、尼采和科耶夫,把这副卷轴画全了。
简单来说,他的观点是,历史是在终结,终结于类似西方普遍实行的政治经济制度,但是终结后的同时却会造就一种“最后之人”,麻烦的地方在这里。为什么麻烦呢,就得从“优越意识”和“平等意识”两个概念说起。
先说这“平等意识”。福山说虽然自然科学和资本主义经济在推动历史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历史前进的动力是不能用这种“物理化和经济化”的东西来完美解释的。推动历史进步的主要力量是一种来自于人类精神层面的力量:获得认可的斗争。人类最开始的时候,一种“最初之人”相遇后,经过血腥暴力的比拼,一些人成为主人,一些人成为奴隶。而历史就是奴隶为了取得认可,改变奴隶处境而奋斗的历史。奴隶为了获得认可:自由,尊严,体面的生活,而长久以来都在抗争。这种抗争中蕴含着一种我们熟悉的“平等意识”。用口语说就是“你(主人)和我(奴隶)都是一样的”。他们要争取这种平等。
“优越意识”得从柏拉图的《理想国》里论述的“灵魂三部分说”开始。树书里灵魂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欲望、理性和精神。对于欲望和理性比较好理解,而“精神”指的是一种人的超越意识。柏拉图使用“精神”这个词,马基雅维利使用“对荣耀的渴望”,霍布斯用“骄傲或者虚荣”,卢梭用“自尊心”,尼采用“红面野兽”。所有这些用语都指人需要把事物重要性进行排序的心理:自己是第一个,然后才是周围的人、行为或万物。(P.186)如果一个社会已经达成了平等,在这样没有主人和奴隶之分社会里,每个人都成为了一样的人,他们被称为”最后之人“。这个时候这种“优越意识”、这种灵魂中的“精神”如何安放呢?!用口语说就是“我不要和你(大众)一样”。而这就是在历史终结之后的麻烦。
支持历史终结的观点并不少。康德假定历史的社会有一个终点,即在地球上实现自由。他说“世界的历史不过是自由意识的进步”,世界普遍史的形成可以被理解为人人获得自由的过程。黑格尔将其归纳成一句名言,即:“东方国家发现只有一个人是自由的,希腊和罗马发现有一些人是自由的,而我们发现所有人都是自由的。”黑格尔认为,人类自由的载体是现代立宪制国家或我们称之为自由民主的国家,人类的世界普遍史只不过是自我意识的觉醒,即人逐渐走向完全理性并达到一种在自己管理自己的自由国家中知道如何表达理性本身。
2)终结和麻烦:黑格尔、科耶夫和尼采
黑格尔的学说论述了“最初之人”相遇后,在分出高下后产生的“主人”和“奴隶”群体,而奴隶始终是拥有着获得认可的欲望。黑格尔赞扬了“精神”,也就是这种存在于“主人”中的贵族主义骄傲,那种克服了动物本能的自我保存意识、为了名誉这种虚无缥缈的精神追求而战斗的意识。黑格尔甚至设想一种没有物质占有欲望的人类。
科耶夫认为在法国大革命之后,历史已经终结了。因为奴隶们已经觉醒并开始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平等待遇行动。之后的美国革命也是在类似的背景下发生的。社会进入“后历史”阶段,最后人们走向一个“人人平等,人人相同”的国家,而这些国家最后也会走向融合的趋势。科耶夫认为历史已经终结,思想家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做了。所以自己就放弃了学者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欧洲共同体这个大联盟组织中的官僚,走上从政生涯。他认为剩下的就是促进这种历史的进程。科耶夫认为,人为获得认可而互相战斗,通过劳动与自然战争,这种历史被马克思成为“必然王国”,在其之上是“自由王国”,人在其间不再战争(互相无保留地认可),只需要少得可怜的劳动。(P.325)所以在他的眼里,“必然王国”正在坍塌,而一个“自由王国”正在冉冉升起。
尼采凭借自己敏感的哲学直觉,继续丰富了关于“最后之人”的想象。在这种“没有抱负的人”的社会中,“谁也不想统治别人,谁也不想被别人统治,因为两者都需要太多的努力。”“没有牧羊人只有一群羊!每个人都要相同的东西,每个人都相同,有不同感觉的人将自愿走进精神病院。”尼采相信,除贵族外,不存在真正的人的杰出、伟大和崇高。换言之,只有“优越意识”(即被认可比别人优秀的欲望)才能带来真正的自由和创意。人只有具备被认可为比比别人更优秀的欲望才能更出众。这种欲望不仅是征服及帝国主义产生的根源,也是交响乐、绘画、小说、道德规范或政府制度等所有人生值得拥有的事物的前提条件。尼采指出,任何真正的杰出,首先来自不满足,一种自己对自己的反对,最终导致一场反对自己的战争。精神是人刻意寻求斗争和牺牲的一面,目的在于证明自己比一个胆怯的、贫困的、本能的、受生活制约的动物更好和更高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种冲动,但对那些能感受到这种冲动的的人来说,知道自己仅仅在价值方面与他人完全一样并不能使精神得到满足。(P.344)受过现代教育的的人满足于闲坐在家中,对自己的心胸豁达和中庸感到庆幸。尼采的毒舌又来了,他笔下的拜火教的创始人说:“为此你们说:‘我们完全是真实的,没有信仰,也没有迷信。’于是你们挺起胸膛——可是,胸膛里竟是空的。”(P.347)
3)历史的终结:小确幸和ISIS
对于书里的描述,我想到的一个最近很流行的词汇,“小确幸”,微小而确定的幸福。如果套用福山,或者说黑格尔和尼采的话语,那么追求“小确幸”正是没有抱负的“最后之人”的特征。这种微小的、只与自己相关的幸福感,显示出了与周遭和公共的隔离,是一种“最后之人”追求的状态。在每个人都在追求“小确幸”的国度,不用多长时间,一种精神层面的无聊就会开始泛滥,则“他们肯定与这种和平及繁荣开始斗争,与民主进行斗争”。
1968年法国发生的重大事件,其深层次就是这种心理。学生们占领了巴黎并把戴高乐赶下台,他们并没有任何造反的“理性”的理由,因为他们中间绝大部分人都是在一个地球上最和平、最繁荣的社会中饱食终日的人的后代。然而,正式由于他们的中产阶级生活中缺乏斗争和牺牲,才导致他们涌上街头与警察发生冲突。他们中间许多人尽管受到了毛泽东思想的影响,但对更完美的社会却没有完整的构想。抗议的内容并不重要,他们所反对的只是他们生活在一种没有理想的社会中。(P.373)
这种从心理层面的解释其实很早就出现过。那么对于现在西方发达国家中的年轻人参与到ISIS中,在自己的国家从事这种恐怖活动,我们也能看着这种精神匮乏的端倪。他们需要成为英雄,但是在这个只能从事商业才能成为大英雄的时代,那些对于经济面不屑一顾的人最终需要找到其他渠道的发泄这种精神、这种“权力意志”、这种“优越意识”。他们必须将自己投入到一种“崇高与伟大”之中,这样做一位渺小的生物才能收获存在的意义。所以“优越意识”既在推动人类发展过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其中也蕴含着极大的潜在危险。这里面有一种“统治的欲望”,一种将自己的位置置于普通人头上的冲动。而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比他人更有价值,或曰更加优秀,那么他就已经具备了成为独裁者的潜质。历史上,一些人认为自己掌握了宇宙的真理,那么不配合的人就是妨碍自己实行“天道”的障碍物、是自己深信的滚滚历史车轮前的螳螂,那么在这种高下有别的情况下,处于下面的人本质上成为新的奴隶,主人可以对于不听话的奴隶实施惩罚,甚至从肉体上消灭。
那些年纪轻轻从发达国家跑到叙利亚接受训练的人,他们首先是有信念的人。他们接受严酷的训练,严格遵守《古兰经》的教义,把自己扮演成现代文明社会里的苦行僧。他们认为现代人堕落了,淹没在消费主义的泥潭里不可自救,而自己这种“受苦”才是对于精神的磨练。这个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从众人的泥潭里浮现而出,成为了一个可以感受到的存在。他们为了对抗这个由“最后之人”组成的社会,为了凸显出自己的“优越意识”,将自己投入到一种“崇高”之中。只有拥抱这种“崇高”,他们才能活下去。信仰!对,我们是有信仰的,你们这些没有信仰的苟延残喘者,他们心里这样想。至于信仰什么反而好像不再重要了。这些最有信仰的人干了最坏的事。
4)为什么要抨击“欲望”?
在整本书的论述中,福山对于人性三个组成部分的“欲望”一直持着一种冷嘲热讽的不友好态度。他说“庸俗的经济原因”,他鄙视那些只为了保住自己人身安全的人,他赞扬贵族精神、赞扬“最初之人”在相遇后胜利的“主人”,他用恶毒的词汇形容“最后之人”,因为在他的眼里,抱负是人成为人的标志。他抨击共产主义社会中执政者用金钱和“保加利亚的假期”来诱使国民的道德堕落,和极权主义政权为虎作伥。而同样资本主义经济中,不过是变成了“个人成长”和“个人启发”,同样在说叫我们放弃某种战斗的原则。福山流露出一种类似尼采的“权力意志”,他显然不满足于某种安宁的平等状态,他对于人们追逐自己的消费欲望而显示出某种失望。好似我们人类在他的眼里每个人都变成了在一种平等的温室里、秉持消费至上主义的“最后之人”。
我理解福山,他就是自己口里所说的那种具有“冲动”的人,心中充满着“权力意志”,对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优越意识”的黑暗面,但是还是不会改变的自己的观点。因为他认为如果人失去“精神”,只剩下“欲望”和“理性”,那么就完了。又或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抨击欲望,是因为通过这种鄙夷,作为生活在没有抱负的“最后之人”的社会里的人,这彰显了自己的“优越意识”吗?
欲望根植在人性之中,有人把欲望当做是人没有退去的动物性的一部分,但是这种观点既荒唐又牵强附会。按照他们的思路,那么人性应该纯化到一种没有欲望的境地,只剩下理性和精神。可这既不符合历史也不符合现实,完全是不着边际的幻想。作为消灭欲望的一个例子是共产主义运动中对于“自私自利”的消除,它要把人都改造成“一大二公”的“新人”,一种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的人,它酿成的灾难是有目共睹的。欲望被肯定为人性中正常的(正常的=不加以道德评价地看待)一部分是完全合适的。那么抨击和怠慢“欲望”的人,他们是每一天都在反对自己的人,反对作为人的自己。
5)“精神”真的会衰退吗?
或许福山对于人性还有着系统性的认识偏差。根据他的描述,人性的这三种成分是可以变化,或者说有种此消彼长的感觉。他认为在“最初之人”的时候,因为环境险恶,战斗和牺牲是一种常态,所以成为主人、获得别人的认可这种信念流淌在贵族的血液里,这种战斗精神满溢于社会的很多地方。而在进入自由民主的、每个人都获得了普遍认可的社会后,人们接受了一种“奴隶道德”,这时人不再追求荣誉,不再为“精神”将自己的双脚放在钢丝上和刀刃上,跳美丽的华尔兹。人们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或者说众人淹没了个人,总之在人性中,“欲望”和“理性”占据了主导地位,“精神”走了下坡路,走向晦暗无光,它处在真正的衰退之中。
福山借助托克维尔对于美国民主社会的观察,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托克维尔就已经完全了解贵族社会过渡到民主社会后会失去什么。他指出,民主社会不会创造贵族社会所特有的华而不实的东西,例如是诗歌、形而上学的理论和法贝热的复活节蛋;另一方面,它却制造大量的丑陋但很实用的东西,如机床、高速公路、丰田牌轿车以及预制结构的房屋(现代美国曾试图这样做,以至于它最辉煌最受宠的年轻人会制造一些既不美观也不实用的东西,例如律师每年制造堆积如山的诉讼文件)。然而,与人在道德和理论领域某种可能性的丧失,精细的手工艺术的消失便不足挂齿。这种可能性是贵族社会从容和刻意反功利主义精神所带来的。”
在上一小节中,已经论述了福山对于“欲望”的嫌弃。那么对于“精神”的衰退他当然是惋惜不已。在福山的概念里,好像人作为人,有一些“人性”更加的“本质”,更加的可以称之为“人性”。那么这里就会产生错误和偏差。人的属性并没有哪一种属性“更本质”,或许更应该称为人性的主要部分,人性的这三个部分就像三个点一样,依据环境,时而隐去时而出现。作为人性中的一部分属性,他们没有数量和程度大小之分。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对于生活在日本社会的很多人来说,他们完全不关心政治,将自己的“优越意识”全部花费在工作精神以及各种娱乐上。他们可以被看成是一群“最后之人”。那么是不是他们的精神就已经完全蜕化以至于消失了呢,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和抗争的意识了吗。这完全要看事态的发展,今年夏天的大规模抗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现在的政府突然决定要派遣几万人去海外参加战争,那么埋藏在一般市民心中的“公民”意识——可以想象——将会苏醒。面对自己将被当做奴隶对待的时候,这种意识就会被唤醒,“精神”不是消失了,而是暂时隐退了。黑格尔认为,在现代生活中发生的根本性转变是主人驯化后蜕变为经济人。但是他意识到这并不意味精神会因此而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全新的(他相信)更高级的形态。
福山在书里也论述了现代社会中,人的“优越意识”转化为了工作精神和体育精神,甚至民族主义精神。民主政治也为人的野心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渠道。选举政治实际上是一种精神活动,其间,候选人与其他人进行是与非、正义与非正义方面的观点交锋,在与他人竞争中获得公众的认可。(P.359)而对于绝大多数“后历史”欧洲国家来说,世界杯已经取代军备竞赛作为民族主义追逐冠军的主要发泄渠道。科耶夫说过:他的目标是重建罗马帝国,但此时是重建一个多国足球队的罗马帝国。加利福尼亚是美国最具“后历史”时代特征的一个州,那里的人们热衷于高风险的休闲活动,如攀岩、滑翔、高空跳水、马拉松长跑、铁人运动,等等。这些运动虽然毫无目但却能使参加者摆脱资产阶级安逸生活。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如果诸如战争这种传统形式的斗争已经成为不可能,而且如果广泛的物质富裕使得经济上的奋斗不再需要,有精神的个人必定要开始寻求其他的一种能赢得认可的发泄活动。(PP.361-362)
尽管精神活动在现代社会中仍然存在,但是自由民主社会公认的社会理想(也就是“平等意识”)和“优越意识”意识之间的冲突问题是没有得到解决的。最后,福山没有得出详细的结论,他指出人类将经历“大规模的精神战争”,而后趋于某种一致的方向性。“人类不是会盛开千姿百态美丽花朵的无数蓓蕾,而是奔跑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一辆辆马车。”
6)对未来的脑洞
在结尾的部分,福山稍微提了一下一种循环历史的可能,也就是人们生活在了一个“人人平等、人人相同”的国家之后,长久以来的为寻求的“平等”也终于达到了,但是由于人性中的“精神”部分没有办法长时间地在这样的贫乏的环境中生活,他需要“优越意识”,“如果未来的人厌倦和平与繁荣,找寻新的精神斗争和挑战,就有可能所产生的更可怕的后果:我们现在拥有核武器及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会在瞬间杀害数百万无辜的人”(P.378)所以这种可能就是我们将因战争而被炸回到“最初之人”,从那个争夺主人和奴隶身份的阶段开始。所以一方面存在着在未来我们成为无忧无虑的、专心于自身利益的最后之人的危险,也存在着相反的危险:回归到为名誉进行血腥战斗的最初之人,这个时候使用的只能是现代武器了。
但是从人类有记载的几千年文明的历史看,这种愚蠢的举动发生的概率或许和外星人袭击地球使得文明退化到最初的情况的概率差不多。人是常常干愚蠢的事情,但长时间的、系统性的愚蠢在历史上并没有出现,不然我们人类也不会存活到现在、不会在工作之余还讨论历史是不是正在终结的问题。“精神”,或者说“抱负”、“野心”潜伏在我们人的心中,将以不同于以往的战争的形式引领我们。
我觉得,人类唯一可以重现某种团结与战斗精神的机会是和外星智慧生物展开某种形式的对抗。这个时候人们超越了所有个人的身份标签和利益追求,第一次所有人拥有了同样一个敌人。同仇敌忾在这里成了“同球敌忾”。这是有战争的情况下,如果在和平繁荣的情况下,人的“优越意识”和斗争精神,最终会和宇宙开发进行结合,而这将是我们可以预见的未来里,最具挑战的事情和最能战胜和平与繁荣带来的无聊的利器。我们人类将会把抛弃地球作为以后几百年的志业。而在宇宙开发获得关键性成功之后,人类会头也不回地走向一个以现在的头脑无法准确预见的未来。
所以在上面这些政治哲学家所说的“最后之人”后,还有着新的人。这些人也就是福山在这本书最后一段话里讲到的那些“大多数马车都到达了同一个城镇,我么无法知道车上的人是否会环顾一下新的环境,当发现这个环境并不适合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再把目光投向一个新的、更遥远的征途”的人的后代(这个“新的、更遥远的征途”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离开地球的时候并没有哭泣。对于我们现在的历史他们并不熟悉,也没有兴趣了解。他们忙于自己的宇宙探险,同时大部分的后代早已不再通过有性繁殖来进行延续。国家已经不再存在,他们互相之间只要确认对方是人类就可以。那个时候他们的灵魂仍然是由“欲望”、“理性”和“精神”组成的,只不过表现形式和追求对象发生了变化。在没有遇到外星智慧生物之前,他们和我们一样孤独。虽然不知道遇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作为茫茫宇宙中有意识的一群存在,他们是不会放弃追寻的,这时“人类从哪里来,有没有使命”这个问题将成为他们精神追寻的终极问题。祝他们好运。(20151130)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五):一个收获
扣一分是因为翻译的问题和328页提到湖人。。
生活于这个时代并一直倾向于自由主义让我如作者所说,对人进行两分,即欲望和理性,完全忘记了柏拉图的三分里面还有一个成分叫做激情。本书里把激情翻译作精神,似乎让这种意思更容易被理解,一种仰慕荣誉追寻不凡期望受到他人认可的精神。诚然霍布斯洛克一支的自由主义的发展把自我保存的欲望和权利作为基石,陪着自然科学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让人固化为一种欲望配理性的经济人,那种追寻卓越的精神则因为它与平等精神的紧张和侵略性而逐步被现代社会逼到了一个边缘的角落。以上是读者本书最大的收获,找到了一个本不应该被忘却的很大的阅读视角。
不过回过来思考,我们常说的面子和虚荣心是否属于这一精神呢,以及应该怎样来看面子和虚荣心?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六):黑格尔历史观中存在的问题
福山的这本书旨在论证两个观点,即自由的必然性和民主的必然性。对于前一个论点,其主要的论据是自然科学发展的必然性,这里的论证是较为完整的。然而对于后一个论点,正如其在第十章中所说的,民主并不能直接由自由推论出来。在本书中福山对民主必然性的论证主要是建立在黑格尔的历史观上的,然而在这一点上,他的论证并不能让人信服。
首先的问题在于,福山并没有给出足够的证据证明,选择黑格尔的理论是合理的。当然他提到了黑格尔与霍布斯、洛克、卢梭和马克思的不同,但是没有明确解释为什么黑格尔更为正确,仅仅因为黑格尔可以提供一个框架吗?我们仅仅看到作者说:“黑格尔对早期阶级划分的理解,从历史的角度看,很可能比马克思的观点正确。”(P169)事实上这不仅仅是黑格尔的问题,同时也是上述其他几位思想家的问题,因为关于原始社会的生活状况,他们都不具备切实的资料和证据,以至于在对这种状况的描述本身上, 他们都存在巨大的分歧,更不要说对各种生活状态的转变过程和顺序的了解了。
其次,即便接受了黑格尔对于“最初之人”的描述,他的理论也不是完全严格的。同样是上面那句话,我们先看看作者在整个段落中是怎样说的:
”对于黑格尔来说正如马克思所说,原始社会被社会阶级所分割。但黑格尔不像马克思,他相信最重要的阶级差别并不是由于经济原因造成的,例如一个人是地主还是农民,而是根据一个人对暴力死亡的态度来决定的。社会被分割为一边是愿意用生命来冒险的主人,另一边是不敢冒死的奴隶。……“
上面这段话中暴露了黑格尔理论中的逻辑漏洞,恰恰在于他对”最初之人“的描述实际上不能严格地推导出阶级的分割。原因在于黑格尔的描述,始终是针对”一个人“的。我们难以想象,一个人对暴力死亡的态度,会导致一个阶级的产生。因为一个阶级存在的必要条件就是它的稳定性,当然我们可以找到一群对暴力死亡感到恐惧的人,但是他们的后代没有任何理由也是对暴力死亡感到恐惧的人,甚至没有理由认定他们会始终对暴力死亡感到恐惧。这就意味着这种”阶级“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
退一步说,就算将这种对暴力死亡产生恐惧解释为奴隶本身的弱小,导致其在暴力上无法胜过主人,而被迫接受其奴隶阶级的属性,那也需要对奴隶的后代为何会也弱小提供解释。这种解释我想无非两种:一是主人阶级掌握了暴力的工具而奴隶没有掌握,然而这就意味着必须要先有私有制的产生,因而这种阶级分割最终还是归于经济原因。
二是如作者所说,即游牧民族强于固定居所的民族,这虽然可以解释阶级分割的产生,却没有解释这种民族社会产生的原因,而且也无法解释,因为按照黑格尔的理论,人类个体之间的关系只有是服从关系时,人才成为人,而人从平等关系中获得他人认同则是更高级的形式,那么这种民族先产生就毫无道理。
总而言之,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私有物、没有合作的时代,一群人是怎样对一群人施以长期的、稳定的压迫的。既然黑格尔的理论不能合理地解释人类社会的开始,就算它能很好地概括人类社会的发展,也不能直接拿来作为作者的论证依据。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七):读《历史的终结》
我读的是远方出版社1998年的译本。
福山在这本书里主要依据的是科耶夫对于黑格尔的解读。译文中明显的错误不少,不过其志愿难得。福山在国内应该是被低估了,尤其是这本书,由于其读者并非限于学者而往往被人忽视。实际上,这是一本必读之作。
2 如此理解的历史与德国伟大的哲学家黑格尔关系最为密切。
4 自由民主目前以及于全球的不同地区与文化,成为唯一一贯的政治憧憬对象。
6 就像一七七六年的美国那样,安定的民主有时会在前工业化社会出现;但另一方面,从明治时期的日本和俾斯麦时期的德国到今日的新加坡和泰国,不论过去与现在,都可看到许多科技发展的资本主义和政治威权主义并存的情形。而且,有许多案例指出,威权主义国家有能力完成民主社会没法达成的经济成长。
6 回到黑格尔和他以“承认斗争”为基础的非唯物论历史观。根据黑格尔的说法,人和动物一样,有饮食住居及保存自己肉体的自然需求与欲望。可是,人在基本上又与动物不同,因为人需要他人的需要,也就是希望获得他人“承认”,尤其希望被承认是“一个人”,一个有某些价值或尊严的存有。此一价值关系到他乐于冒生命危险纯为声名斗争。只有人才能克服最基本的动物本能尤其是自我保存本能,追求更高贵抽象的原理和目标。
黑格尔认为,寻求承认的欲望驱使两个原始时代的战士去寻求对方承认自己是人,而让自己的生命暴露在死亡的战斗中。其中一方的战士因死亡的本能恐惧竖起白旗时,便产生主从的关系。历史启始之时,血腥之战的报酬不是食物、住家和安全,而是纯粹的声名。正因为这种战斗的目标非由生物学所决定,黑格尔踩在其中看见人类自由的曙光。(如此的概括可能会受到人类学和社会学研究的驳斥,报酬往往是在于关系之中,包括对于食物和生育权的分配,这里的例子不一定是最初的)
8 主从关系本有的此一“矛盾”,最后由法国大革命,若要再加以补足,亦由美国革命予以克服。。。。黑格尔对当代自由民主之意义的了解,跟盎格鲁-撒克逊式的了解相当不同。。。。他认为权利不是手段而是目的,真正可以满足人的不是物质的繁荣,而是自己的地位和尊严获得承认。(但是,黑格尔是否预计到了人的空前物化之后的畸形?)
9 黑格尔主张,历史由美国独立和法国革命而走向终结,因为驱动历史过程承认斗争的愿望,在以普遍而交互的承认为特征的社会中,才获得了满足。没有其他的人类社会制度更能够满足这种愿望,所以今后根本不可能再发生历史的变化。。。。随着高度工业化来临的社会变迁,尤其是教育的普及似乎解放了一种被承认欲望;而这种需求在贫穷没有教育的人群间并不存在。
10 因为自由政治与经济的成就大多含有不合理的承认形态,而此形态常被视为自由主义应该加以克服的对象。要让民主发挥作用,市民们必须对自己的民主制度培植出非道理可加解释的骄傲;同时要培养托克维尔所谓“协调技术”,而此技术仰赖对小共同体满怀骄傲的挚爱。这种共同体往往建基于宗教、族群性货币建构自由国家的普遍承认低一阶的承认形态上。(注意与罗尔斯的印证。以中国为例,如何来解构一个国家的普遍承认?在旧的意识形态消亡之后,以民族之名是否能够成功?)
12 二十世纪黑格尔的伟大注释家Alexandre Kojeve以坚决的态度宣布历史的终结;因为他认为他所谓的“普遍均质的国家”--我们可以理解为自由民主--由于以普遍平等的承认取代支配与服从的关系,可以完全解决承认的问题。人在历史过程中追求的驱动往昔“历史阶段的是承认。人在历史世界中终于发现它,而且得到“完全的满足”。。。要求承认是专制政治、帝国主义或支配欲望的源泉,所以是政治的核心问题。可是,不论认知有什么黑暗面,也无法简单的从政治世界中把它清除出去。因为要求承认是勇气、公共哦精神、正义这一类政治美德的心理基础。所有的政治共同体都必须利用承认的欲望,同时也要从它的破坏作用中守护自己。如果当代立宪政体可以实际找出既被普遍承认又能阻止独裁者出现的准则,这种政体也许可以说是过去出现的政权中最稳定和长寿的政体。(要求承认类似于一种原力)
13 左派对于不平等的攻击,以及右派,以杰出的尼采为代表的"men without chests"所指出的,从精英角度对于工业化社会中的人的处境的批驳。
30 福山所讲述的拉美的民主化过程比较简单。要注意在此过程中的经济和政治过程。
31 福山对于强国崩溃的论述是相当精辟的。
最后让这类强国崩溃的决定性弱点,若仔细分析,便是正统性的失败--亦即理想水平的危机。正统性(或正当性)并非绝对意义下的公正或正义;而是存在于人们主观认识中的相对概念。所有拥有有效行为的政治体制都会以一些正统性为其基础。独裁者常被认为是凭暴力支配,并引希特勒为例,然而并非如此。暴君可以凭暴力统治自己的孩子、父母或自己的妻子,如果他们肉体上比自己弱势的话;可是无法以同样的方式支配其他的人,如果对方是数百万人的国家更是如此。我们说希特勒这样的独裁者凭借暴力进行支配,其意是说,包括纳粹党、盖世太保和国防军在内,希特勒的支援者都能够物理性地恐吓广大的居民。然而这些支援者为何效忠希特勒?当然,并非因为希特勒能物理性地恐吓他们;终极而言,他们相信希特勒权威的正统性。安全机构本身可以借威吓进行管理,独裁者必须现在这类机构的重要地方安排相信自己权威正统性的忠心部属。即使是最低级腐败的秘密组织领袖,情形也一样。如果他的“家庭”不能以某些理由承认他的正统性,他就不会被称为“老大”。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苏格拉底解释说,就是在盗贼集团中,也必须有一套分配战利品的公正原理,同样的,在极其非法残酷的独裁统治中,正统性也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32 政权的正统性即使没有渗透到全民里,只要在与体制本身结合的菁英,尤其一手掌握政党、军队与警察等高压权力的菁英中没有开始动摇,其政权就不致于陷于危机。若要政权顺利发挥其功能,这些菁英就必须团结一致,因此所谓威权体制的正统性危机不外是菁英集团内部的危机。
34 没有正统性的政权则常因失政而刹那间就被推翻。
35 葡萄牙是很好的例子。。。如果当时葡萄牙没有惊人强固的市民社会--如果政党、工会、教会--不能动员广泛的大众,巩固对民主的支持,外来的帮助也将无所助益。
40 有趣的是,福山也重点分析了极权主义,级苏联和纳粹德国。这是与十九世纪传统权主义完全不同性格的独裁政治。
41 极权主义国家经由报导、教育和政治宣传的管理来改变个人信念与价值的结构,并借此改变苏联人自己。这种做法也及于人类最个人性最亲密的家庭关系。向斯大林警察控告父母的年轻人帕维尔-莫洛扎夫,后来长期被政府赞颂为苏维埃的模范儿童。Mikhail Heller说:“当社会有系统而有方法地被粉碎时,纺织社会这块布料的各类人际关系--家庭、宗教、历史记忆、语言--都变成攻击目标。而且,格个人间的密切关系会被他人所选择、国家所承认的不同人际关系所取代。”
42 俄国人民满足于监禁生活的住院病患,希冀分享苏维埃政权赐予的帝国雄风和超强地位这一类特别的恩惠,而自愿居于囚禁之中。(多么富有现实意义)
47 人们也发觉在理论上没有阶级的社会中已经有新的阶级制度兴起。这就是党官僚阶级,他们跟帝政时代的官吏一样腐化,又有特权,而且更伪善。
49 苏联市民社会透过数万新协会--政党、工会、新杂志与报纸、环保俱乐部、文学团体、教会、民族主义团体--的成立,开始脱离极权主义明确的地盘。
50 乌兹别克共和国恶名昭彰的“棉花秘密组织”在第一书记Rashidov的领导下繁荣起来。在与勃列日涅夫总书记及其女儿卡利娜、女婿丘尔巴诺夫的个人关系保护下,拉西道夫才能常年控制腐败的官僚帝国。
51 这种国家体制不能再称为极权主义,也不是像拉丁美洲独裁体制那种威权主义的另一形态。勃列日涅夫时代苏联与东欧的最好标签,可能是哈维尔所使用的“Post-totalitarian”一辞。这是指此一体制不再是一九三零年代到1940年代血腥残酷的警察国家,但仍未脱离过去极权主义的习性。极权主义在这些社会里并未强大到足以抹煞民主理念,然其正统性却成为其后民主化的桎梏。
53 communism的权力还会存在于世界,但已非充满活力与魅力的理念。(这也是还原马克思的时机,从真正的马克思的信徒来说,这种反例只会影响理论本身的力量)
60 在这个世纪,民主的最大敌人是以“实质民主”之名攻击此一“形式民主”。
61 基于功利主义思想的经济自由主义,正是罗尔斯的政治自由主义所希望克服的。
64 不能预测的领导气质和舆论的政治因素已支配着民主化过程,民主化的过程常因国家的不同而显得千差万别,也委实难怪。
68 一七七六年(美国独立)以前的世界,一个民主国家也没有(Pericles时代的雅典并没有系统化地保护个人权利,所以没有资格成为民主)
76 书写普遍史始于试图成为世界宗教的基督教。书写普遍史的最认真的尝试已在德国观念论的传统中诞生。伟大的哲学家康德在一七八四年所写的论文《世界公民观点的普遍史理念》中提倡普遍史的理念。这篇不足十六页的论文对往后所有要写普遍史的人来说,是必须参考的文献。
77 此一机制不是理性,不如说是与理性相反的任性与敌意。而任性与敌意是由人之“社会性与非社会性的混杂状况”所产生,反而导引人离开人与人的全面战争,一起加入市民社会,进而倾力去振兴艺术与科学,让这些社会能够彼此竞争。换言之,竞争、虚荣和支配愿望,才是社会创造的源泉,并保证会实现那些“unborn in an Arcadian shepherd's life”的潜在能力。(注意福山在这里引用的是接近黑格尔的言论。)
79 福山对于黑格尔的正名值得玩味,而其跳过希腊罗马的相关思想的用意不可知。在黑格尔与马克思的对比中,福山实际上完成了对于其历史观的建构。
81 意识--人类对善恶此一基本问题的思考方式,对行动的满足程度,对上帝的信仰,甚至人的世界观--因应时代而有根本的变化。而且这些观点彼此互相矛盾,可知它们大部分都是错误,或者被后来的历史举发为“虚假意识”形态。黑格尔认为,世界的伟大宗教本身也不是真理,而是从信仰者特殊的历史需求中衍生的“意识形态”。尤其基督教就是从奴隶制产生的意识形态;基督教人皆平等的主张是依循奴隶希冀解放的利益而来的。
82 黑格尔说,人的欲望本质上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历史时期与文化中变动的。
83 福山将黑格尔和马克思称作伟大的普遍史作者,很有意思。“其实,我们并没有发觉,黑格尔对我们的知识恩惠有多大,因为他的遗产是经由马克思交给我们的。”
85 马克思对于黑格尔关于历史终结的社会形态的断言的改动,以及科耶夫的创造性解读黑格尔,重新指出历史已在拿破仑之后结束。
87 欧洲共同体可以说是适于象征历史终结的组织。
88 韦伯以绝望和悲观的眼光观看人类历史“进步”中更强化的合理主义与世俗主义,可是斩首的近代化理论却在他的思想中加入乐观的色彩,可以说是典型的美国品味。
96 历史的变迁是从人的“社会性与非社会性之混居状态”而生,换言之,人并不是基于协调关系,是基于对立关系,而生活于社会;此一社会的可能性也可以更充分地发展下去,康德观察的正确已在此表现出来了。(罗尔斯应如何应对此种观点?也许他会回答,政治自由主义并非反对对立,而是力主于一种协调的持续的机制)
99 “早晨去狩猎,中午钓鱼,黄昏看妞,晚餐后讨论”的社会。提议不错,不过前提是人类不会因技术毁灭。
104 这种反技术学说大多数受到最先怀疑历史“进步”是否为善的思想家卢梭的影响。
105 卢梭说,人要获得幸福,必须逃离近代科技所带来消费的无限扩大,及由此所生的匮乏与充足的无限反复,以夺回自然人纯真的人性。所谓“自然人”并不生活在社会中,也不比较自己和别人,更不生活在社会人为创出的恐惧、希望与期待的世界中。不如说自然人在以肌肤感受自己的存在,并在自然界中成为自然人的时候,才能得到幸福。这种人不想使用理性征服自然;自然本来就恩惠深深浓,没有必要使用理性,而且从他人孤立出来的人会觉得理性等等根本不自然。
109 诚如近代初期马基雅维利所教诲,即使是善良国家,要以国家形态生存下去,也必须取范于邪恶国家之行动。
120 苏联却在1920年代到1930年代明显的恐怖政治下经由农业部门的剥削完成了此一过程。
121 列宁所指出的,资本主义将剥削输出到殖民地以谋自存,这也是经济学中对于全球化的批驳的起源之一。阿根廷经济学家普列必希(Raul Prebisch)。(实际上,这次全球化过程中的全面经济危机也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依靠廉价的劳动力所引导的盲目的消费社会的崩溃)
124 亚洲各国达到一定的繁荣后,所得分配就接连快速平均化。
133 福山有很大篇幅都是经济证据,这虽然增加了说服力,但是其理论解释也可能包含很多漏洞。罗多语言说,个人所得达两千美元时,西班牙已准备好走向民主。
141 美国的民主已成功地解决动态多民族国家中不同利益团体间的纠纷对;但这并不能保证能够同样解决其他社会所发生的冲突。(这也说明了在解决本土问题时的慎重需要)
143 美国的种族集团没有一个拘泥于历史的共同体,所以不会生活在传统的土地上,或讲说自己的母语,而沉埋在过去国籍与主权的回忆中。(实际上,这也说明了解决民族问题的关键,对于历史的伸张或者压制)
146 最先进工业国受教育的中产阶级人士喜欢自由民主甚于各种威权主义政体,即使这是事实,却也不去探寻问什么如此的原因。而且,偏袒民主显然不是从工业化过程的逻辑导出。如果从这过程的逻辑观之,完全向相反的结果走去,也不足为奇。如果一个国家的目标是经济成长,那最合适的体制不是自由民主,不是列宁式社会主义,也不是社会民主主义,而是自由经济和威权主义组合的形态,这种体制也许可以成为“官僚威权国家”,或者称为“市场取向型威权主义”。
165 福山同样返回到了自然人的原初状态, the first man。
170 黑格尔-科耶夫的新综合哲学家。
171 福山将霍布斯和洛克作为自由主义的源泉,但没有提到密尔和边沁。
第一,黑格尔对自由主义的了解,层次比霍布斯和洛克更高。第二,将历史当作“承认斗争”去了解,其实不失为了解现代世界的一种易懂而又有益的方法。
173 诚如科耶夫所解释的,只有人才可能会追求“从生物学观点来看是完全无用的东西,如奖牌、敌旗等”。人追求这些,并不在它本身的价值,而是因为别人也同样追求。
。。。黑格尔自然状态中的“第一个人”,彼此第一次相会,也跟霍布斯的自然状态、洛克的战争状态一样,完全是暴力的。但他没有走进社会契约或其他和平形式的市民社会,却走进支配与服从这种高度不平等的关系中。。。。这种战士精神依然留下,成为全世界贵族社会文化的核心。
175 霍布斯伟大的政治学著作《利维坦》,就从描写那作为高度复杂化机器的人开始。。。。黑格尔对人的了解,出发点完全不同。人不是由其自然或动物的本质来决定的,而是由人性中征服并否定这种动物本质的能力决定的。人不识在霍布斯所谓不受自然拘束的形式意义上是自由的,而是在原非自然所决定的形而上学意义上是自由的。这里说的自然包含人的本性、周围的自然环境以及自然法则。(然而,这种能力是何由而生的呢?福柯对于社会机制对人的自然特性的压抑的研究和科耶夫的关系)
简言之,人有真正的“道德”选择能力,也就是说不是以功利性的大小为基准,也不是根据何种情感或本能获得胜利的结果,而是因为他能自创规则并固守不渝的天赋自由,才具备从两类行为中选择其中一类的能力。
177 只有人,才会只为了显示不怕死,为了显示自己超乎一个复杂机器或“情感的奴隶”,换言之,为了显示自己自由及人类固有的尊严,而挺身进行血腥的战斗。(之后福山引用了现代生物学的反例)
黑格尔及其前辈康德已经注意到,近代自然科学的唯物论基础对人类自由选择的可能性所形成的威胁。。。。无论康德或黑格尔,都相信人在某些方向上完全不受物理法则制约。。。是指精神现象不能单纯地化约成物质的运动力学。对德国观念论创出此一“岛屿”的妥当性进行分析,已超出我们现阶段的能力与意图。人类自由选择的可能性,这个形而上学问题诚如卢梭所言,是“哲学的深渊”。
179 人的自由是在超越自己的自然性与动物性存在,“亲自”创出新的自我时,才出现。象征这种自我创造过程的起点,正是寻求纯粹声名威望的死斗。
181 注意霍布斯跟同时代思想家Filmer和Hooker的差异,霍布斯是从自然权利中推导出统治法则的始作俑者,从而颠覆了神权政治。
184 始于霍布斯的自由主义传统,显然把欲超越动物本性的少数人,在人类最低共同情感(即自我保存)名义下,来约束他们。而且,这种情感不仅人,也是与“较低等”动物相通的共同因素。(实实际上,这也是在叙述强者们所应受到的压制)
187 洛克及美国立宪者们对于政治体制的设计。。。。他们相信暴力死亡的恐惧和舒适的自我保存欲望都非常强烈;所以,这些激情在任何懂得利己计算的理性人心中,都已凌驾了承认的欲望。我们在直觉上觉得黑格尔为声名而战相当荒谬,原因即在于此。
193 《理想国》篇中登场的“气魄”,即柏拉图所谓的三种动物之一,或者说,是一种关于价值或正义的判断力。
196 哈维尔所举的青果商的例证。。。。C常强迫一般人用他们的良心去做无限琐碎的道德妥协,有时又不十分琐碎,借此“屈辱”他们。这种妥协常表现为在店铺窗前贴标语,或在控告国家所不喜欢的朋辈诉状上署名。。。
197 哈维尔指责C,不是因为C的经济;相反地,C在比布尔乔亚自由主义更彻底的方式下扩大灵魂的欲望部分,附上浮士德式的交换条件:在道德价值中逼迫人们妥协,才提供物质的富庶。而且,经由这种交易,体制的牺牲者变为体制的拥护者,体制本身却在与想参与的国民意向毫不相干的状况下独自发展下去。
200 红脸颊的野兽 如果上帝的意志是要“这次战争”持续到奴隶两百五十年没有报酬的劳苦所积累的财富消失,持续到鞭打的每一滴血都由剑击流出的血来偿还,那就像三千年前所说,现在仍然可以适用:“主的审判是真理,而且悉数正确。” --林肯,第二任总统就职演说(有趣的是,罗尔斯同样引用这段演说。可能汉语文本里很长时间以来没有能与之相比的演说)
204 经济现代化进展中的国家,因为经济成长本身引起新的期待和要求,所以在政治上最不安定。他们不是与自己国家的传统社会,而是与富裕国家比较自己的处境,结果愈发激起愤怒之情。有(如果国内的贫富分化持续,恐怕也会导致这种结果。因为新的一代不像过去的一代,他们不会去与历史和传统的生活水平比较)”
209 欲望人,经纪人,真正的“布尔乔亚”,内心都奔向“损益计算”,不断地让他们扎根在“体制内”。只有“气魄”的人、愤怒的人,才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尊严和同胞的尊严。
212 注意这一章对于“气魄”的分析,与阿伦特和罗尔斯的相关论述比照。古希腊的“驯服欲望”的主张。
214 马基雅维利不像往昔的柏拉图,致力于教育有“气魄”的君主和守护阶级,而是想以“气魄”制“气魄”。采取混合共和制,可以保证某种程度的自由,因为在这制度中,君主与少数贵族有“气魄”的野心、与人民有“气魄”的独立欲望,两者维持均衡。马基雅维利所说的混合共和政体,正是美国宪法中所熟悉的三权分立的版本。
219 现代社会今后也许将由C.S.Lewis所说的,是“没有胸膛的人”所组成;这种人只有欲望和理性,却缺乏骄傲的自我主张。这种自我主张在以前充满了人性的核心。“胸膛”是让人成为人:“若遵从知识,人只是灵魂;若遵从欲念,人只是动物。”
224 这也是主人的悲剧。他为获取奴隶的肯定而以生命为赌注,而这些奴隶却没有足以让主人肯定的价值。
226 因此,奴隶更接近哲学家。在他实际享受自由之前,必须抽象地思考自由。他在实际居住在自由社会之前,不得不为自己创造自由社会的原理。所以,奴隶意识高过主人意识;因为他已达到更深的自我意识,亦即对自己和自己情境的深邃洞察。
228 对基督教牧师金来说,人的尊严不在人的理性和聪慧中,而是在人格中,也就是在道德特质、分辨善恶的能力中。
o247 功利主义的价值观带来的损害可以说是非常明显的。
250 托克维尔论述说,民主最能发挥功能者,并不是依上意下达,即中央政府是从无数的地方自由体和民间团体中自然产生的,而这些地方自治团体为自由与自治扮演了学校的角色。
278 亚洲的新威权主义。。。其专职支配也许会采取服从帝国的形式,即要求人们服从更大的权威,向一系列严格的社会规范整齐划一地趋近。亚洲新威权主义所展示的服从帝国也许会产生出前所未有的繁荣;但对大多数市民而言,这乃是指幼年时代的延长,以致不能完全满足“气魄。”
279 在现代世界里,我们亲眼目睹了的双重现象:普遍而均质的国家获得胜利,不同的民族也长存下去。一方面,近代经济和科技,还有合理认知已普及而成为世界上政治体制中唯一的正统原理,人类的同质化才不断增进;另一方面,到处发生反抗这种同质化的行为,而且也会有文化认同--至少是次政治水平--的再主张,以强化存在于人民与国家之间的障碍。。。国家间意识形态的差异即使逐渐退为背景,国与国的差异在文化和经济领域有所变动,依然会保留下来。
280 同样培育出国际关系的悲观主义。国际关系的悲观主义在某一意义上比内政的悲观主义远为彻底。因为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理论主流在过去一个世纪里,跟历史和历史变迁奋战过;反之,国际关系论的研究者仿佛历史不存在似地。他们认为,人类社会环境的其他所有层面的宗教、家庭、经济组织、政治正统性概念,不管其如何展开历史的进化,国际关系一直都认同自己:“战争永恒不变”。
281 现实主义真正的创始者是马基雅维利。她认为,不必根据哲学家所谓应该如何生活的幻想,而是人必须从如何实际生活这个层面去确认自己的位置。(实际上,马基雅维利剥离了伦理判断,或者说,他至少承认了道德的多元,即将历史重新带入多神时代)
283 二次大战后,权力的二极分配,可以说是欧洲一九四五年以来保持长达半世纪史无前例之和平的理由之一。(而欧盟的发展,则是力图在欧洲实现永久的和平,乃至为后世创建比美国难度更大的共同体建构样本)
284 第一个规则是:国际不安定的问题最后须经由维持反潜在敌人的均势才得以解决。国际政治领域中的真正货币是军事力量。。。。第二个教训是:友邦和敌国必须以国力作为选择基准,而不是以对方的意识形态或体制内在性可靠为基准。。。。拿破仑挫败后,奥地利外交部长梅特涅所领导的反法同盟拒绝瓜分法国或叫法国割让领土,因为欧洲需要法国作为对抗将来威胁欧洲和平的力量。(这种考量在俾斯麦那里表现的尤其突出)。。。第三个教训是推测外国威胁时,政治家应该更仔细检讨对方的军事能力,而非对方的意图。。。。现实主义理论一系列的最后教训,是外交政策必须排除道德主义的有关观念。(基辛格)
287 基辛格在就读哈佛大学所写论康德的优等奖得奖论文中,就批判了康德的历史进步观,而接受了一种远近法的观点,从当时看来,这观点接近一种虚无主义,也就是上帝并不存在,甚至类似黑格尔普遍史的世俗机制也不存在;黑格尔普遍史可以在事件之流中给予意义。其实,历史是国际间混沌不断的一系列斗争,在此自由主义并未特别占有特权地位。
288 福山准备开始的对于现实主义者的征讨,其实也是他后来与小布什身边的新保守主义者决裂的原因。
290 国家有如伟大气魄的个人。不过,是否我们一直忽视了那些失败的国家?那些臣服的国家可能缺乏研究。不过汉语历史倒是有很多例证,恐怕对于弱者的研究同样重要。
297 今日,我们的同情心不仅包括下层阶级的,甚至及于高等动物。
302 在这两者之间,“气魄”可以采取民族主义(nationalism)形态。民族主义显然与本世纪的战争具有深密的关系,它在东欧和苏联的复活会威胁后C时代欧洲的和平。(民族主义是相当危险的)
306 阶级、血缘、部落、教派这类较老旧的社会区分,已在需要一贯的劳动流动性的压力下逐渐衰落,只有共同语言和以此为基础的文化,成为人们主要的社会相关形态。总之,民族主义大体是工业化及伴随它而来的民主与平等意识形态的产物。
306 近代民族主义的国家(nation)是建立在以前就存在的“自然”语言区分。不过,它们也是民族主义者人为建立的,这些民族主义者可自由界定谁或如何建构语言或国家到某种程度。(而这也恰是安德森等在后现代理论掩盖下的建构行为,当然,其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光彩而言,只是其采用了比较巧妙的说服形式而已)
313 中国的民族主义可能是最为危险的一股力量。
319 合法支配的民主国际联盟此一构想在康德著名的论文《永远的和平》(Perpetual Peace)和《普遍史理念》(Idea for a Universal History)中已经有所提示。。。。康德国际关系方面的著作已成为现代自由国际主义(liberal Internationalism)的知识基础。
325 在正确意义的历史中,人(“阶级”)为争取承认而相互战斗,并且借由工作与自然战斗。马克思把这种历史称为“必然王国”(Reich der Notwendigkeit)。而超越者领域之处有“自由王国”(Reich der Freiheit);人在此(无条件互相认可)不再争执,并且只进行最低限度的工作。 ---科耶夫《黑格尔导读》
329 这金字塔的中央部分可以收容相当多的人,而且因为社会流动性很高,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中产阶级取向,认为自己是其中一员,至少是潜在的一员。中产阶级社会今后在某些方面仍会是高度的不平等,但不平等的因素越来越源于天生能力的差距以及经济需求所产生的分工和文化。
338 我们已被现代的相对主义留置于知识的窄巷中,所以不会向两面夹击展开强固的反击,也无能保卫传统所了解的自由权利。
340 另一种更深刻的批判,则是尼采所提出的。尼采的思想虽然不曾像马克思主义那样落实于大众运动与政党中,他对人类历史进程的方向所提起的问题,现在却依然未获解决,而且纵然最后的政权从地面上消失以后,也未必能解决。
346 没有牧羊人,只有一群畜类!每个人的需要都相同,每个人都相同。觉得不同的,都要主动进精神病院。
348 极其准确的描画
在历史的起点上,奴隶基于本能上的畏怯,不愿意在血腥之战中冒生命危险。历史终结点上的最后一个人,则发现历史充满了无意义的战争,在其中,人们分成基督教徒与伊斯兰教徒、基督新教与天主教或德国人与法国人,并互相而战斗,因此这最后的人不会做出为了某种大义而赌上生命的愚昧行为。效忠精神驱使人们采取自我牺牲的勇敢行动,拼死一搏,但这种效忠精神由其后的历史证明,只是愚昧的偏见。接受现代教育的人满足于坐在家里,庆幸自己心胸开阔,没有狂热的偏执。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论及现代人说:“因此你们说:‘我们是完全真实的,没有信仰和迷信。’于是,你们挺起胸膛--但是,啊,那是空洞的胸膛!”
351 巴斯卡
354 (实际上,尼采,克尔凯郭尔卡夫卡的作品是对最后的人的很好的诠释,也许这个断言言之过早,新的神性将如大树一般破土而出)
360 Alcibiades的认知欲望摧毁了雅典。福山通过自由主义社会中的内生活动来为人类的激情寻找落脚点,而这实际上还原到了“工作(劳作)”之上。
362 体育作为重要的排泄口。(注意后结构主义对欲望的研究)
363 科耶夫对日本在类似历史终结状态下的形式艺术发展的描述,是打开日本民族心理的钥匙。
374 为战而战与一九六八。人群结合为一的欲望与狂热,如同来自上帝的预言。
378 尼采的相对主义跟他的后继者海德格尔一样,砍倒了支撑西欧自由民主的一切哲学支柱,代之以权力和支配的学说。(这与龙树的角色十分相似)
384 在经过了漫长的思想史梳理之后,福山最后和罗尔斯到达了同样一点。
392 我同时也遗憾于人类灵魂的伟大之处已在消逝之中。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八):美利坚意识形态
这篇文章讨论的问题是以下三本书的涉及过的:福山《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罗尔斯《政治自由主义》。
本文将讨论两种意识形态,这两种意识形态在当代西方尤其是美国占据着主导性的地位,其一是“多元文化”,其二是将美国将基督教与民主制连接起来的公民宗教。分别可视作是左派和右派的。本文分三部分,第一部分谈意识形态与“多元”结构的内在关系,第二部分谈意识形态与历史终结论,第三部分谈冷战结束后(尤其是911后)的美国与世界。
1. “多元”作为现代诸意识形态的结构特征
一切意识形态都必然拥有的一般特征,即过度修辞。如“私产神圣”是一个意识形态口号,然而在主张私产“神圣”的人内部,也没有任何正常人会对统一征税感到奇怪。意识形态的过度修辞是为了塑造某种幻觉,用幻觉驱使我们去实现某个比这个幻觉小得多的目标。例如当美国国父们说“不自由毋宁死”时,他们说的是何种具体的“自由”呢?其实是“无代表不纳税”。意识形态的原理不是以“科学育儿”的方法让学步的婴儿去学步,而是让学步婴儿去追天上的鸟儿,以驱使婴儿有站起来的欲望。
然而修辞的语义永远在漂移中,它不像日常语言那样具备稳定性。修辞中的美好幻觉毕竟不可能在法律规则上实现。这表现为:意识形态一方面要求权力,同时却恐惧并排斥着“现实性”的恐怖。原因是意识形态家们心中清楚,若真的在政治暴力上“认真”贯彻了此意识形态,才是大败。意识形态渴望的不是成功,而是小败:所谓“小败”就是一边保障意识形态的修辞尚未被全部实现,使人们尚且对它“实现后的美好”心存希望,同时恰恰已实现了它的真正的、被隐藏起来的目的,毕竟编造意识形态起初就不是为了追天上的鸟,也不是为了让私产“神圣”;而是为了让婴儿学走路,让私产的权界和赏罚规则清晰化。
然而意识形态的这一特征,会引发很多问题。那些学会了走路,却仍追不到鸟儿的孩子会不会哭呢?那些私产权界和法律规则已经清晰的人,会不会根据“自然权利”的意识形态做出过度的主张呢(例如从洛克的劳动价值论到马克思,从诺齐克到柯亨)?因此,在意识形态宣传必须在实践上克服它的理论悖谬:它必须被当做幻象,人们必须尽可能对自己所信奉的意识形态宣传的真正目的心知肚明——
——“liberty”这个词之所以可以在美国、法国革命中被使用,不是因为革命之前的美国和法国缺乏liberty这个修辞,而是因为缺乏合理的政治装置。这才是这一宣传的真正目的。在不缺乏该政治装置的英国本土,慷慨激昂的意识形态口号被休谟、斯密、边沁的更具体的哲学、经济学和法学取代,被渐进的工业/交通革命、市场一体化、规则一体化取代。意识形态修辞是过度的,这注定它无法静态地生存;无法着眼于当下、无法着力于当下,它必须依赖对未来的许诺和继续扩张的空间(这一点很重要)。
这一特征注定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倘若不疯狂的话)都只是在相互对冲关系中。颠簸的时代浪潮与宗派主义的狂热冲突是意识形态的生命力源泉。因为当它们的信徒冷静下来思考时,他们也并不曾真正地相信,如果其意识形态所主张的政治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世界会更好。他们心里都暗暗明白:该意识形态若真的完全支配世界,反而是末日。因此它只有伪善(法利赛人)或伪恶(大话王子)。
意识形态的伪善(法利赛人)体现在将遵守意识形态的习俗准则等同为“道德”的:只要我自己的手没有沾血,哪怕因此生灵涂炭,我也是道德的。这是掌握了现实权力的人,在有能力改变世界时,所采取的一种规避责任的谎言。
意识形态的伪恶(大话王子)的缘起与掌握权力的伪善者相反,是意识形态信奉者在知道这一意识形态不可能掌握权力时放出来的大话。因为反正多元世界已成现实,反正自己不可能全赢,所以说大话也无所谓。意识形态宣传家知道要撒谎,就得撒弥天大谎,因为人只会对弥天大谎上瘾。
请注意:我不否认那些说大话的“宣传家”能起到推动历史的作用,但这种推动的后果不仅不是以他们的意志所欲望的,甚至其后果不是他们能想象到的。越是这样的大话也越会激起反感,激起反作用力。毕竟人海之中有契合某修辞的心理需要的人很少,因此当你吸纳了一个信徒,往往已经刺激出了更多嘲笑者或反对者和反向的意识形态修辞。在社会总合力上往往面临正反相抵的局面。大话宣传能改变历史,却无力如其所愿地推动历史,它的真正作用是将人群分割成一个一个内部互相影响的小圈子小宗派,互不相容,变乱口音。此即“多元他者”的起源。“多元他者”并不是某些“渴望多元化”的人造成的(那些所谓“渴望多元文化”的人是不够真诚的,他们中的多数其实只是不满主流文化而已),“多元”文化中的每一种文化的信徒脑海里,都上演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文化大一统的好梦。正是从各种小宗派的激烈竞争中才诞生了“多元他者”。若询问这些诸多宗派的意识形态信徒,他们都会异口同声地谴责这个多元的、缺乏相互理解的世界,并将原因归咎于竞争对手:你们若都改宗了,多元乱象不都消除了么?
这样的局面正是凌驾其上的当权者乐于看到的:即便不知道什么叫“认真对待权利”,人们也会发现小圈子里的组织原则无法应用到人口过亿的陌生人社会,“意识形态相近”的周末聚会组织原则无法应用于商业和财产,所以诸相互对立、抵消的寄居在诸小圈子里的意识形态,都其实已经放弃了挑战、取代现行秩序的野心。相反若不存在小圈子,陌生人们就必须放弃意识形态修辞而转为日常语言和理性考量。任何无法得到辩护的、明显荒谬而痛苦的政治规则都会暴露于聚光灯下,整个社会就会不可阻挡地越来越民主化。
在古典世界,由于优势意识形态是被普遍信仰的,他们只需要采取法利赛人的模式就可维持稳定。而古代世界中的那些大话王子,都是信奉某种劣势意识形态的人,其意识形态如果不说出荒唐的大话就无法维持。古代的权力装置是自上而下的天命神授,所以不需要大话王子的宣传。
在印刷术普及后,全球网络实现前(1500-2000)的现代史上,大话王子比法利赛人更占宣传优势。在这段时期,法利赛人的死水已被打破,全球信息尚未汇聚成大洋,地域的局限、信息的闭塞使得大话型意识形态凝结成了一个一个的“教派”与“民族”。然而大话王子们一旦掌握权力,要么变成和法利赛人一样的虚伪,要么就将大话付诸实践,成为罗伯斯庇尔式的人物。
古典世界中的意识形态为政治服务,政治权力并不需要反过来耗费巨大的成本维护意识形态,这是建立在意识形态尚未被戳破,尚未被揭露为意识形态的前提上的。而在现代世界,政治必须反过来为意识形态服务。“皇帝的新装”被嘲笑之后,皇帝唯一的选择,是在其禁卫军也参与到对他的嘲笑之前,用暴力机器维护他的新装。因此在这样的条件下,大多数人都渐渐知道:大话只不过是意识形态,所以人们决定(至少在寻找到一套更精确的词汇从事政治之前)暂且默许意识形态的虚伪性。正是对意识形态虚伪性的默许,区分了成熟的英美现代民主与那种更“诚实”地不顾一切执行意识形态命令的疯狂政权。(在此“诚实”不是一个褒义词,参见:http://www.douban.com/note/350999081/ )
因此后现代的意识形态模式就诞生了:它承认自己说的不过是谎言而已,它承认怂的正当性并以机智自夸。古典的法利赛人说“太初有言”;在这一稳定秩序消失后,现代的大话王子说:“我的(私人)语言是真理”;当私人语言被现代人抛弃后,后现代的人开始说:“人们‘需要’高贵的谎言,我要说谎了,你要相信哦。”
然而意识形态如何保持住虚伪呢?任何意识形态团体,都有愈演愈烈、丧失界限、走向疯狂的倾向。此类团体常以某种似是而非的修辞为始,经“解释学”的“理解”,渐变成某种荒谬的修辞,在外人看来其语言犹如疯癫,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因此若要维持意识形态的虚伪(安全),必须有一种能够同时既能满足、又能维持意识形态的叶公好龙的虚伪欲望的模式。然而这是极为困难的,正如恋爱的结果不是分手就是结婚,意识形态幻觉的结果不是破灭为现实就是实现为现实,两种结局都将导向幻觉的消亡。我们很难设想一个永远的恋爱。然而政治与恋爱不同,它可以依靠一种模式来同时既满足意识形态,又维持它们,即“多元主义”——
(其实历史上曾出现过“多元主义”的恋爱,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既维持住了众多的追求者,令他们为自己服务;又不完全倒向其中一者,以至让其他人心灰意冷。这就是伊丽莎白女王的策略。)
——“多元主义”本身不仅是一种意识形态,更是一种诸意识形态的持续共存模式。它依靠差异燃起火焰。多元化确保了诸意识形态之间不会相互吞噬,令其持续竞争。凡试图保存意识形态者皆偏爱“社区”,无论是左派每逢诘难就开始呓语的“community”,还是右派喜欢的美国农村,因为community是意识形态唯一能转化为政治力量的场所。罗尔斯所谓reasonable和unreasonable的意识形态之间的划分是虚伪的:合理的和疯狂的意识形态之间没有界限,因为哪怕在小圈子内看似合理的意识形态,一旦走出去被毫无保留地、原教旨地执行,也是疯狂的。真正能遮盖这一界限的虚假性,骗过很多人的,恰恰是他的所谓“多元文化重叠共识”的当代现实模式,正是多元性保障了没有一种意识形态能够大获全胜,也就赐予了每一种意识形态夸口“如果全世界人都信仰XX,将如何如何美好”的自欺,这种自欺赐予诸意识形态宣传家们以虚假希望,在现实中遭遇无数“异教徒”和“他者”的挫败面前燃起更高的热忱。然而事实上,即便看起来reasonable的意识形态,不过是败者的光荣。
2. 世界历史的黑夜与白昼
霍布斯、斯宾诺莎、法律实证主义的现代政治要诀在于“国家”只是外部装置,斩断一切政教联系(斩断政教联系在历史上只是幻觉,只在20世纪语言学转向后展示出实现的可能,但这不是本文的主题)。而“后现代”却是这样的一种时代:意识形态被堂而皇之地承认为心理的。人们公开承认:塑造偶像只是因为在心理上需要偶像。它与现实政治的关系变得模糊:不再仅是如现代思想家说的那样,意识形态单向地服务于现实利益,充当它的借口和旗帜。当人们醉梦于意识形态时,这种醉梦本身就是一种“价值”,维持这种醉梦状态就成为了政治决策的一大关键。后现代主义者一直“后”着,“后后”着,“后后后”着。而将这种“一直后着”维持下去、维持意识形态不消亡的唯一办法,是承认“多元”,以彼此的相互对立将将诸意识形态维持在黎明的地平线上:你看得到那曙光,却永远到不了。
在每一个宗派主义的意识形态小圈子里,信徒们都相信自己身处新时代的朝霞,可是他们无一例外都畏惧正午。
将普世民主维持在地平线上不让它升起:既不要白昼,也不要黑夜。在民主制仅被局限于地球上少数几个国家的一百年前,将现实的政治民主和某种意识形态幻觉捆绑,是一种良好的策略。在任何意识形态的萌芽和上升期,这种策略都是几乎没有副作用的,修辞幻觉提供的只有希望,没有绝望。然而当现实的民主已经在大半地盘稳占上风,意识形态的民主就会预见到它自身的未来危机:现实的普世民主实现后“民主”这个词也将消失,它将消失在“政治”这个词中。人们将遗忘“民主”这个词,因为民主政治只是规则和装置(如何令优势者中没有人权力大到能安全地违反规则,令无权者不至困窘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令遵守规则对一切人都是最利己的选择),如此而已。
与“民主意识形态”在普世政治民主建立后就会消失的命运相反,君主主义作为前现代意识形态,它渴望彻底的黑夜。专制权力最无法忍受“半个世界的民主与半个世界的专制共处”的局面。在这种泾渭分明、界限清晰的共存中它必将失败,因为在这种局面下,呈现为启蒙学对神棍学在社会组织、经济效率、意识形态真诚度等所有方面的完胜。民主的意识形态是现代型,专制的意识形态是古典型。现代型意识形态是大话王子,例如地上天国;古典型意识形态是法利赛人,例如君权神授。古典型意识形态的“大话”是放在死后/彼岸世界的,因此不担心大话被实现之后的幻想破灭,也不存在“胜利之后呢?”“属于何人之胜利?”等问题——这类问题是仅属于被现代意识形态纠缠的人。全世界若都是专制国家,专制的意识形态骗局不会被戳破,而能得到更好的掩饰。皇帝不能容忍有人戳破他的新装,也不能在这类戳破者(哪怕只有一个小孩)面前露出丝毫软弱,因此要求的是绝对的黑夜。
那么有谁盼望绝对的白昼(普世民主的现实实现)呢?只有两种人:
第一,非意识形态地思维政治,将国家仅当作装置和规则的人,他们对国家毫无热爱。任何“国家”只不过是用来实现最大多数人最大幸福的工具。他们的政治思想本身就是绝对的白昼;“民主”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本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think politically”,政治地思维。当大多数人都政治地思维,而非意识形态地思维时,当大多数人以实在的法律规则和日常语言思维,而非用“主义”思维,并将那些无法写入实证法的神棍词汇视作无意义的废话时,民主就是所剩唯一的可能性。
第二,美国民主信仰者,他们尚未意识到自己所信奉的是“美国意识形态”而非政治民主,被这种意识形态幻觉所骗,被诱入理想的牺牲。
然而当普世民主实现后,后一种人会转入虚无。如果这种意识形态的信仰者的智力足以在普世民主到来前就预见这一点,他们的唯一可能即是成为西方衰落论的悲观主义者,甚至(以直接或间接的修辞)反对将民主普世化。
意识形态将道德呈现为固化的道德准则,要么是“我是好的,所以你是坏的”,要么是“你是坏的,所以我是好的”。无论今天的美国意识形态是哪一种(其实两者皆有),都不能适应普世民主完成之后的那种缺乏对立面的价值,即“让我们具体地判断诸事的好坏”。如果这种不适症达到一定的程度,历史终结的幻觉就会在普世民主后变成文明冲突:为了维持这种“好/坏”的意识形态对立,诸文明(包括美国人)会强化自身的文化,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强化本身又会损伤民主的外在制度,将历史拖入下一个循环。因此强化美国意识形态,看起来是支持这一民主普世化运动的,但实际上这种意识形态越强,它在推广民主的初期助力就越大,但在越是逼近普世民主最后门槛时候,它对民主的阻力也会越大。
如果将民主视作一种仅仅基于人类生活的基本形式(霍布斯:political men as talking wolves,作为 “有语言的狼” 的 “政治人”)而生的政治学原理,那么它根本不需要对立面。但如果将 “民主” 绑定在某个意识形态上,认为美国 “文化” “公民宗教” 是 “民主” 的最明亮的光源,那么它就必须维持敌我的区分,因为倘若不存在这种层级差异,那么美国的文化也将与民主的政治装置分离。“敌/我” 二元区分并不是政治的概念,而是意识形态政治的概念。“决断” 也不是政治的概念,政治的概念只有一个又一个殊别而具体的好坏判断。施密特不是一个现实主义政治哲学家,他的所谓 “政治的现实性”,完全是建立在意识形态政治的历史条件上的(他所回应的也正是德国史上意识形态最严重的时代的问题)。真正政治的基础二元概念是 “赞同/反对”,而非 “敌/我”。一切政治都必然有赞同和反对,我们无法设想一个没有赞同和反对、不作价值评价的政治。但只有沉湎于对想象的共同体的人才总是在政治中寻找 “敌/我”。
只要今天拥有美国国籍的人类(不是“美国人”)仍寄托于意识形态的“理想”,那么对于他们而言,普世民主的实现就是一次理想的牺牲。在这一牺牲中最大的祭品将是那些信奉它的人。为阻止这一牺牲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以功利主义、法律实证主义取代意识形态,要么中止普世民主进程。前者是彻底现代的,即“非意识形态”的政治(它同时取消了爱国主义的意识形态)。后者是后现代的:意识形态本身在后现代被计算入“现实利益”的一部分。如果“美国人”认为美国无法丢掉意识形态存在,那么逻辑结果就是:为意识形态续命就是为美国续命。现代意识形态是诉诸狂热信仰,例如德国人力图将德国“Kultur”凌驾于一切之上。后现代意识形态却意识到自身只是一种意识形态,它要求克制,深谙与其他的意识形态井水不犯河水、偶尔发表些只触及皮毛的相互谩骂才是生存之道。单以外在表现论,这种叶公好龙式的虚伪,无法区别于传统的法利赛式伪善,奥巴马以各种陈腐规则为借口,绝不以实质行动推动民主。延缓民主,也就延长了美国的意识形态生存。
3. 意识形态史的终结VS意识形态(文明)冲突论
美国推广自由民主政治装置的动力,不仅出自美国人对独裁压迫下人民的善意(最大多数人最大幸福),同时也是出自对意识形态的信念。小布什政府的举措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没有意识形态的热忱,他不会这样做。小布什是属于那种“大话王子”类型的现代君主。这样的现代君主的特征在于他们真诚地信奉某种意识形态:不仅放出大话“邪恶轴心”,而且还为之付出实实在在的努力。小布什信仰普世民主是好的,但他从不思考一种意识形态的普世胜利(也就是消灭了一切对立面),对寄生在普世民主的政治装置上的意识形态而言意味着什么。
奥巴马以及美国左派的“多元模式”与其说是一种反西方的意识形态,不如说只要不是真诚地(如法国左派那样)信奉多元主义竟到了支持伊斯兰的地步,令政治装置濒临危险,而仅仅是利用“多元”让诸意识形态谁也无法大获全胜,那么它就会形成最有利于西方的格局:一方面,在西方中心主义已经事实上被安全地确立的国家,它让诸意识形态不陷入原教旨。另一方面,多元模式若被曲解为相对主义,就尽可以将发展中国家维持在积弱地位。
小布什所卷起的“第四波民主化”令奥巴马惊恐。在这个意义上,奥巴马(无论他自己是否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不重要)是比小布什更深谙意识形态与现实之间的关系的君主:他是意识形态的维持者而非其信徒,也只有本身不信仰它的人,才有力量充当意识形态的维持者(对于意识形态修辞的编造者而言也是一样的:诗人要做的是超拔诗外,维持情感的程度与形式,而非狂热地投入)。奥巴马们隐隐预见到:当普世民主的太阳爬上正午,也就是“人”的意识形态阴影最短的时刻,习惯了将政治与“信仰”捆绑在一起的美国人将失去信仰的对象。民主将是彻底政治的,成为“每个人暴力力量差不多”这一生物学事实的现实结论,“人”也将被迫迎来最后一个定义:从动物到自我超越者之间的绳索(这是现代“人”的唯一可能的形式定义)。
我们不必低估了自己的时代:人类从未如今天这样接近民主的正午,即意识形态阴影最短的时刻。伊丽莎白一世曾以比莎剧更动情的演说词巩固力量,而21世纪两位美国总统用稍微含糊的修辞说“邪恶轴心”或“别做傻事”时,都遭到了激烈批判。你能想象今天的美国总统说出“Let tyrants fear!”这样的台词吗?哦,不,这太莎士比亚了,太夸张了,而我们生在一个对任何过分的夸张都会困窘脸红的时代。这是讲究用词精确的时代,在对精确性和确定性的追求背后,浮现出一种更成熟的、更冷峻而不可战胜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并自信到了不需要以任何夸张的形式出现。我们已经将从伊丽莎白一世到丘吉尔、希特勒、马丁路德金这些演说家的时代抛在了身后。伊丽莎白时代的人以为上演《理查二世》能有助于谋反,纳粹推崇《科里奥兰纳斯》,而美国占领军会禁演这部“反民主”的戏剧。然而在今天的任何正常国家,对意识形态魔力的信奉或恐惧都只会遭人耻笑。互联网二十年对意识形态的祛魅和削弱,比自霍布斯、斯宾诺莎以降三百年都要有效(1850-1950正是意识形态狂欢的巅峰)。世界语(英语)和全球互联网的普及意味着修辞所需的特定“场所”的消失,如果说工业之于艺术意味着对艺术之“光晕”的剥离,那么完全开放的网络之于基于修辞的政治意识形态的祛魅更是摧毁性的。
(换言之:意识形态宣传家们仍是可以在英语水平低下、网络技术封闭的地区有所作为的。这是众神的黄昏中的最后余晖了。)
让我们回到主题。只有民主装置尚未普及的世界才需要美国,只有当普世民主仍只是理念和口号,人们尚无法具体地想象那样一个世界时,这个将“自由”、“平等”、“民主”等词汇视作公民宗教(而不仅是政治装置)的国家才能不迷失方向。是美国人自身尚未做好迎接意识形态热寂与世界历史终结的准备。罗马和美国的类比已经太多,倘若普世民主真的统一人类了,美国人(这次不是外邦人,因为已经没有外邦人了)自己来到自由女神像下自言自语:你往何处去呢?对于意识形态地思维政治的人而言,自由女神像首先是自由与非自由的意识形态边界,然后才是美国人和异邦人的政治边界;而意识形态边界的消失,必然使得政治边界归于规则边界,而丧失“意义”,丧失诗性和神性。
致力于普世民主和历史终结的人,其实根本不在乎普世化以何种旗号进行。无论意识形态家们怎样试图把政治装置染上他们的私人价值观,待到全球民主实现之后,只需一代人时间就只可能剩下一种政治哲学,即功利主义政治哲学。历史的自然速度是“代”。1790年代的英国是潘恩还是伯克占上风根本不重要,因为到了1825年后反正一定是边沁时代。意识形态只可能在动荡的、被称为“发生史(Geschichte)”的时代用丧失边界的巨词宣布宏大许诺、终极答案,这段历史过去了就会沉寂。只有在乱世的烟尘中意识形态修辞家的“思想”才会有短暂的力量。换言之:历史终结论者、全球民主论者的站队也只有一个标准:无条件支持世界语(英语)教育、全球互联网、日常语言政治、法律实证主义,反对“文化”殊别论和多元“他者”。只要维持住前者对后者的优势,剩下的交给时间去做就可以了。
这也反过来说明:将其生活世界的“意义”置于政治之外,将政治规则完全视作装置并放弃从意识形态中推导出政治规则的努力,对于能够不怀怨恨、不怀嫉妒地真诚地做一个自由主义者是多么必要。但可惜的是,往往越是在政治哲学、政治思想上倾注了大量心力者,越会有从中提炼出某些深刻意义、高妙道术的心理渴望。普通人都知道:暴力和规则都只是保障利益的工具,只有当知识分子走火入魔、变为意识形态家后才会从中寻觅“意义”。然而自由主义的最强力量恰恰在于它的“无招”(我想再次强调它与维特根斯坦的相通),放弃这一无招去追求意识形态,只会陷自己的努力(一方面要普世民主,一方面恐惧普世民主之后意识形态稀释)于自相矛盾、相减相抵的境地,最终收获的也只能是内心的矛盾、犹豫与畏怯——
——冷战胜利时刻的福山版“历史终结论”无疑标记出了该意识形态的最高潮,此后它越来越弱。当全世界只剩下最后一两个大国尚未民主化时,美国/民主意识形态竟然弱到了最低点。在民主制刚刚腾飞的时代,它裹挟着18世纪美国国父们的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思想,混合成一种大型“民主意识形态”或“美国意识形态”。(这两个词大致相当:想想从托克维尔到二战之前“美国式”、“美国化的”这两个形容词对欧洲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这种意识形态“话语”为民主的推广提供了强大的助力。然而所谓“理性的狡计”却一次次利用了它:意识形态想自我推广,可实际上能够被推广的却只是民主的装置和规则;意识形态渴望肯定美国文化,然而击倒一个又一个独裁者却只是在否定对手。哪怕在美国的政治殖民最成功的典范,如日本,其文化也并没有美国化,今天的英国人、欧洲人谈及美国人时仍如百年前那样傲慢不屑。战争的胜利、政治制度的复制移植不能带来意识形态和文化胜利。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开放社会,文化扩张只遵循审美原则。新保守主义文化在互联网会被迅速消解稀释,在小圈子之外没有扩张的可能性(想想conservapedia和wikipedia的差距,就会明白“日常语言”在互联网这个完全开放社会中的压倒性优势)。执着于“文化”者在每一次政治胜利之后迎来的都是意识形态失败。
任何力量的历史位置都不会由其自身意志所定,这就是黑格尔所谓“理性的狡计”。旧枷锁的打破意味着新力量的整合。以美国的经济军事力量,推行全球民主、打破专制不是难事,但等到中国完全民主之后50年,日本、台湾、韩国、菲律宾还会倒向美国那一边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敌人的消失并不意味着胜利。只有那些甘愿舍弃自己的祖国归属感,并渴望遨游于更广阔世界的美国人,能够欣然离去并接受美国时代的谢幕。
在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的24年后冷战时代之后,历史终结论已经冷却,“多元”主义乃至“文化”宽容甚嚣尘上。美国人已经开始洞见“理性的狡计”,他有何理由傻乎乎地跳进去呢?奥巴马的外交政策口号是“Don’t do stupid stuff.”至此可以发现美国的强调多元“文化”宽容的左派,和强调美国价值的右派,实际上构成了一种共谋(他们自己并未意识到,但这不重要):正是“多元”世界、“文化”宽容抑制了“美国价值”的过度自信与美国的过度扩张倾向,保护了美国价值不会溶解于全球民主之中。美国右派与左派表面上看似水火不容,但当右派批判左派的“文化多元”这个丧失界限的意识形态大词时,却做不到如启蒙主义或功利主义者那样决绝彻底不留余地,因为“文化”这个兴起于19世纪德国的、丧失界限的、涵盖一切却又什么都没说的词汇,同样是右派赖以编造神话的(伪)根基。
对19世纪德国人和今天的中国人而言,“文化”是政治不如人意时聊以自慰的避难所;对信息全球化时代的西方人而言,“多元文化”是退缩进小圈子的意识形态家的避难所,无论他们自己是否意识到这一点。
在现实的民主规则可能普世实现的前夜,对美国意识形态的依恋已成为恐惧民主装置的理由:当我们将“民主”视作人类这个个体暴力力量差不多大(霍布斯说明了这一点,枪支保障了这一点)的物种的“政治”的先验语法,我们渴望的是胜利之后的平静而生气勃勃的、清晰的日常语言写成的法律规则下的生活;而任何以法律维持“文化”的企图,都必须牺牲权界的清晰性,以至于无法适用于人口众多的陌生人社会,因为任何清晰的规则(即便伊斯兰教法也不例外,如果它清晰起来的话)都是实证法学规则。然而,美国意识形态渴望的却是全世界承认它的神圣律法、与邪恶帝国对峙的旗帜和胜利时刻的炫目光荣;他们不明白,写就现代世界的已不是宗教律法或英雄史诗,而是日常生活颂歌。
我们身处的时代史无前例:1991年底苏联崩溃,1993年克林顿启动信息高速公路,同年欧盟诞生。这一连串的事件标志着十九世纪思想家们所谈论的“生活世界的普遍关联”已经从国家规模跃迁到了全球规模,即人类的最高规模。这一时代“之后”将没有更远的地缘目标可供意识形态家去征服,意识形态的浪潮不会涌向更远的边界,只会调转浪头形成回潮。无论后现代的“多元他者”还是保守派“小国寡民”都视全球化为眼中钉,但任何脱离全球化的国家都等于自愿被制裁。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墙之者亡。若说19世纪法律改革将诸习惯法整合到了国家的统一规则中,消去了诸地域、诸阶层的诸规则间的参差矛盾,在法律语言上改写成了实证法;那么当今政治格局必然挑战将国内法/国际法二分的“威斯特法利亚二重奏”,要求铸造全球规模的可通约(不是“普遍”)政治规则。(尽管从理论上说,经济全球化的边界应当就是政治规则可通约化的边界。然而有些政治规则无法通约到日常语言中去的国家仍加入了全球化:这种不稳定的黑市交易以牺牲安全为代价,后果如何且看今后。)
正如任何现代国家的民主化都经过了两个过程:首先封建诸侯地方割据被削弱,然后最高统治者本身要么受制于越来越民主、具体、细碎的规则,最终被架空;要么不甘于这种命运,最终触发革命。无论是力量上的还是规则上的大整合都没有在“国家”这一级别停止下来:两次世界大战让“诸神之争”偃旗息鼓,冷战结束标志着神/魔二元对立结束,而全球民主之后将是一神教向无神论的转变:一个所有国家都是民主国家的世界,也将是一个美国走下神坛的世界。倘若美国真的统一了世界性的民主秩序,也必然会日渐被规则所束缚而丧失优势。无论是否故意,“文化多元”和“文化他者”实质上形成了对这一历史进程的拖延和缓冲。“历史的终结”必然意味着意识形态(政治诗学)的热寂与巴别塔的诞生,意识形态为求生存也必然会为阻止这一进程而拼命“变乱口音”,发明出更多元的“他者”。反过来说:我们时代的政治哲学能否完成其“语言学转向”,来克制这种变乱口音的逆流,事关的绝不仅仅是象牙塔内的事情。
4. 结语
任何普世主义意识形态,当它逼近其普世政治目标,就反而会犹豫。意识形态对现实性的恐惧必然会将“普世”蜕变为“多元共识”,它能提供的助力也会骤然减少,甚至变成阻力。意识形态越是在切近原始部落的历史阶段就越提供助力,越是逼近全球化,世界越是呈现为复杂精密的规则,它的弊端就越明显。当今时代要求更强健有力的精神:普世民主的最后一步,只可能由无涉意识形态的“最大多数人最大幸福”去跨越。从烧掉赎罪券、拆毁偶像开始,现代人就走上了漫长的意识形态批判之路。普世民主政治装置要求更超越,同时恰恰也是更日常的精神(那些“看山不是山”的意识形态癖患者无法理解,为何最超越的精神恰恰是最日常的):将一切政治力量视作工具和装置,绝不对它抱有执念。若将普世民主和意识形态捆绑,为保全后者得出的策略反而可能是牺牲前者,在确保民主力量稳占上风之后养敌自重止步不前。承担世界历史命运的国民必须有世界公民的心胸和气度,必须健壮到足以扬弃自己的祖国;唯有如此,历史的大潮才能够不激起同样强大的回潮,逐渐退入日常生活的细碎涟漪。真正的强大不属于凯旋而归的罗马人,他们执着于图腾和“意义”所唤起的“荣耀”,当扩张的热望刚走到尽头,衰败的历史就已开始。美国人如果要避免相同的命运,就必须强大到能够在凯旋时刻以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犹如哈姆雷特看着Yorick的头骨),在自省和自嘲中坦然平静、不怀悲观地接受这样一个事实:All glory is fleeting.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九):历史的终结
克劳斯在Thinking in Complexity中说,生物和生物社会都可以看作复杂系统。然后他说,复杂系统没有最终稳定态,只有平衡态,平衡态还有多种。
一个群体,如果集体生活,则必然会构成一个超级有机体。也就是说,必须从上到下组织起来。组织起来遇到的一个困难是,所有人如何做出一个决定,并认可和执行这个决定?必须存在一个规则,比如大家一起商量,某一伙人做决定,等等。这些方式都有实例,比如古代雅典,现代全民公投国家;中国的历代皇帝,外国的各种国王,南美军事独/裁,和某些国家的一党独/裁和金家独/裁。关于权力,问题始终在于,权力引起腐败。总有人觊觎权力,妄图通过权力为自己谋得利益。这都是人性使然。也就是说,在人的心底,总有不可遏止的力量,在发出财产的渴望、权力的渴望、享受的渴望、性的渴望。正如人人见了美人都要多看一眼,人人见了大把的金钱都要心动一下,就连苏格拉底,那位被罗素称为人类史上唯一一位获得了“灵魂对肉体的控制”的人,也承认自己看到美好的躯体时,内心腾起跃动的火焰。他能控制住自己,正像人们惊讶于他参军的时候能够赤脚在冰雪上走,甚至在战斗中失利时,在敌人面前还是从容不迫。其他人,还有谁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做一个在道德上无可指责的人?即使是明智如罗马“五贤帝”之一的马可奥勒留,你可以在他的传世之作《马上沉思录》中看到他的智慧,也可以被他作帝王的生活所感动,但他也竟然把皇位留给自己昏庸的儿子,而不是像前面几位给他做得榜样那样找能力出众的养子培养为接班人。正因为人有如此的自私天性,再加上有限的智力,落入个人、家族或党派手中时,总免不了会产生腐败。甚至在群体的民主下,也会“腐败”,这就是人们所说多数人的暴政。换句话说,谁都不能相信,不管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必须有限制个人或党派权力的方式。在人类密集造成相互接触和群居的几千年的历史以来,历史的核心不是如何防止腐败,而是如何在战争中胜出,在这个意义上,专制或独裁是最有效的,即是一种战斗模式。现在和平时代到来,会促使民主模式的出现。
人类社会在hunter-gatherer时代,是共产的平等群落,这是文明史前平衡态。虽然耆那教曾倡导过共妻,但就连行为非常不检点的黑猩猩也不共妻。可见在性上,对于男性来说,确定自己后代是不可动摇的——不过,妥协之处在于,按照斯塔夫里阿诺斯的说法,在有了财产地位继承权之后,才严格限制女性的贞洁。所以在落后的部落文明中,存在丈夫借别的男人生孩子的事(金枝?Guns,Germs,and Steel?),黑猩猩也存在大量的偷情(《黑猩猩的政治》),这些在多种因素进行权衡对于个体和群体的生存都是有利的。在这种小群落中,由于存在集体活动,依然构成一种有机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存在首领。但是首领除了维护群体使所有人包括自己从中获益、获得心里成就感、获得最佳性吸引之外,并无财产和其他东西来给他腐败。因此,在这种原始群落中,领袖人物自己不仅不占有更多的食物或礼物,反而会更加照顾群落中的其他人,特别是弱者,类似《黑猩猩的政治》中的黑猩猩。
到了农业文明阶段,开始出现集权国家,一般都是帝王统治的帝国,这是一种新的平衡态。从采集狩猎到农业的过渡,应该有一个逐渐的过程,从一个个小群落,集合成大群落。大群落继续增大,构成国家。小群落里人人都相互熟知,很容易选出一个带头人作为解决矛盾、动员带领大家做事的首领。这个首领一般并没有经济和政治特权,而只是利用威望协调整个群落,促进群落和谐发展。但是等到小群落发展成大群落,小群落的组织结构就不适合了。按照《人类简史》中的说法,每个人只能保持150个社交关系,也就是认识150个人。超出这个数目,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一旦一个群体数目很大,比如北京3000万人口,基本上遍地都是陌生人了。所以大群落需要一种新的组织方式,是否是按照《枪菌钢》中所说,为了解决相互之间的矛盾而由各个小群落首领选举出大群落首领?更可能的是祭司阶层的出现,这个祭司阶层通过古代人的迷信把整个大群落组织起来,这个阶层也称为实际的统治者。世俗统治的政权似乎是从战争中建立的。在战争的时候,需要由一个强有力的军事领袖,这个领袖很可能就成了后来的皇帝和国王。不过,不管哪种方式,整个群落构成了一个整体,这个超级有机体以王为首,以官员为控制筋脉,以劳动阶层为支撑,进入另一种新的平衡态。
但是一个人统治别人,或一个家族、一个团体统治别人,必然引起被统治人的反对。大家同样都是人,你何德何能,占有和享受众人的劳动成果,对众人指手画脚下达命令?但是为什么这种统治类型一直能存在?这是因为,其一,一个国家构成一个集团型的超级有机体,任何单个的个人,在这个强大的国家团体面线,力量微不足道,所以就是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办法。其二,个人或家族或单一派别或政党统治的国家,都使用军队和警察进行强制威胁式统治。所有表达不满,或者不合作的人,都面临风险,被监视、收监,甚至会被处死。其三,人的本能并非追求平等和自由,而是生存和繁殖。因此,除那些更睿智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不自觉地做了顺民和良民。所以在各个朝代,除非那些农民被逼得活不下去,除非民不聊生,才会发动起义,否则都老老实实困在土地或工作上,只要能谋生,辛苦劳累也无所谓。而且,他们恰恰是被限制教育,被愚民洗脑的群体,很难通过知识获得思想认识。
但是只要有机会,人们都在寻求获得权力。这是人的天性。所以古今中外王侯将相,相互之间不断战争。哪怕是在现代,当你听见重庆红歌阵阵中传来中/南/海的枪声,你也会会心一笑:人类还是一样的人类,几千年来还在为权势进行鱼死网(没)破的争夺。
但随着征求权力群体数目的增大,开始出现一种新的平衡态,即民主。在多数现代国家,这个群体就是一个富裕的阶层,最初是富有的商人和地主,后来是资产阶级,后来是中产阶层。当如此数目的人要求权力时,独/裁和专/制就不再合适了,只能出现一种作为代表人的代理民主制。而这个要求权力群体的出现,正是由于随着科学的发展,社会开始积累财富和知识,塑造了这样一批认识到,并且要求打破不平等,打破压迫,打破地位等级,打破人欺压人的组织结构,要求人人都能平等地使用权力的体制。由于随着历史的发展,愚民不再有效,人终将发展出这种平等意识和权力要求,所以民主一定会普及,直到有更好的体制出现。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山说,民主是历史的终结。
但是他的后半部分“最后之人”全都是瞎扯。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读后感(十):Excerpts from 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 by 福山
历史的终结写于20年前,却并不过时。对了解当下中国及思考其前途还挺有启发意义。此外,福山除了坚定地指明唯一一条出路外,还浓墨重彩地引述黑格尔和尼采这两个死对头的哲学。我很万幸地能读到这么一本书,庖丁解牛般同时向两位哲人致敬---前者是我目前最感兴趣的,而后者是迄今对我影响最大的。
1. goal of totalitarianism: to make man fear freedom in favor of security, and to affirm the goodness of his chains even in the absence of coercion. = institutionalization 人往往偏好带上镣铐的安全感, 而不是自由。
2. 开报禁,直选立法机构,直选总统。苏联解体:即:言论出版自由、法制制衡、民主选举权力机构和行政首长。
3. why totalitarianism is vulnerable to economic depression? --- the regime tries to control thought, that people know the regime is lying to them; and a new class has arisen, a class of party bureaucracy who are as corrupt and privileged as old regime bureaucracy, bur far more hypocritical. --- The End of History看得心痛。
4. collapse of a regime means its elites are affected. 政体伤到体制内精英了,就差不多了。
5. 城堡总是从内部攻破的。上攻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6. 高层夺权的利器:民主牌。
7. 民主: 直选,多党。
8. liberal democracy: consider the nature of man as man.: liberal self-government.
9. economic or military crisesdefensive democratization.
10. economic development=satisfying desires
11. mechanism of desire (consumerism) or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core of humanity, Hegel’s view)directional technology improvementeconomy efficiency mobilization of labors rational community of laborrational regime: political party, labor union: liberal democracy
12. Technocrats maybe the gravediggers of totalitarianism and militants., due to technologic complexity.
13. latin America ‘s failure of capitalism: not capitalistic enough, but mercantilism:权贵(官僚)资本主义: low economic efficiency and severe inequality
14. the nation is ready for democracy, with its per capita GDP 2000$. Now, PRC:4200$, world average:9000$
15. democracy permits participation, and therefore feedback. 类似婚姻,高效的纠错制度,政权才能长久经营。不是相敬如宾,而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螺旋式向上发展。
16. universal educationmiddle class society liberal democracy.
17. 在两极分化(polarization)社会,(权贵资本主义或者暴民社会), 民主只是幌子。
18. why U.S. deals well with the issue of ethnic and nationalities issue: people from all corners of the world, live on a strange land, and speak a strange language.
19. market-oriented authoritarianism:
20. first man: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 even at the cost of death; society was divided by masters who was willing to risk their lives for recognition as man, and slaves who were not.
21. freedom emerges only when nature ends.---Hegel
22. civilization developmentman’s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Hegel)man’s dignity (Kant)pure reasonman’s freedomabsolute morality
23. civilization development the dialectic of man’s law of nature and man’s freedom(pure reason, dignity=core of what is human, absolute morality)
24. desire: selfishness with man’s most powerful desire and basic instinct: self-preservation=sex.
25. man covets money, because he wants things.
26. balance ambition against ambition by institutions: US Political system
27. Man above all is a valuing creature; the essence of man is the act of valuing himself, of giving oneself value worth and demanding recognition for it.----Nietzsche
28. work liberates man, because work demonstrates man’s ability to overcome natural determination, and to create through his labor.----Hegel
29. man derives satisfaction owning property not only for the needs that it satisfies, but because other men recognize it.
30. God does not create man, but rather man creates God as idea of freedom. Because man is born equal in the name of God.---Hegel
31. man takes pride in manipulating almost worthless materials and transforming them into something bearing his imprint. ---Hegel
32. liberal society is where man acquires rational recognition: mutually recognize each other equal.
33. liberal democracy recognizes all human beings universally by granting and protecting their rights.
34. liberal democracy: rights against rights, instead of power against power.
35. the human historical process that leads up to liberal democracy has been driven forward equally be the progressive unfolding of modern natural science(necessity realm) and by the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freedom realm).---福山
36. the end of history: liberal democracy: because it’s completely satisfying.
37. Every state lies: “ I, state, am the people.” ; annihilators set traps for the many and call themselves state; they hang a sword and a hundred appetites over the many.---Nietzsche
38. extreme passion: religion and nationalism, as they give strong identity and dignity.
39. be tolerant and egalitarian.---liberal democracy culture.
40. Liberalism precedes democracy; freedom precedes equality.
41. Work is a calling, being elected by God that reflects man’s status.
42. Confucianism: prone to paternalistic authoritarianism. Empires of deference.
43. juvenile rebellion is a necessary step before maturity or adulthood, and finally mutual respect with parents as equal adults. But I personally hope the rebellion to be postponed after child’s graduation.
44. States do not simply pursue power, but pursue a variety of ends dictated by concepts of legitimacy. Such concepts act as powerful constraints on the pursuit of power.
45. Legitimacy: 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
46. liberal democracy is equal society: it’s based on man’s skills and education, rather than inherited privileges. And it is a middle-class society.
47. the tension (seeming inequality) between liberty and equality, two pillars of a liberal democracy, is necessary and ineradicable. On the other hand, communism, claiming equality, is more unequal, as it inevitably generates party bureaucracy, a more hypocritical and privileged class.
48. super dignity: the desire to be recognized as greater than others, to push oneself to his own limits. E.g.: entrepreneurship: the most talented and ambitious should tend to go into business.
49. liberal democracy believes in equality of all lifestyles and values.: it cultivates the virtue of toleration.
50. man’s dignity or freedom lies in his ability to put values to things and to himself.---Nietzsche
51. the life of consumption, in the end, is boring.
52. While struggle for equal recognition makes a moral man (acts as precondition for the latter), struggle for super recognition makes a free man and to serve the common good. Namely, to lead a extraordinary life makes a meaningful life.
53. man seeks for something he can die for to justify his dignity. Struggle for the sake of struggle; e.g.: struggle against a just cause or merely boredom with peace and prosperity.
54. struggle for super recognition or dignity has to be ruled by reason and makes an ally of desire.
三大总结:
1. Why liberal democracy? Economic development (or man’s desire) determines liberal democracy. Because: economic efficiency, directional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mobilization of labor needs rational community that participates in and gives feedbacks to the state, universal education. Besides, middle class society is required for liberal democracy. 在两极分化(polarization)社会,(权贵资本主义或者暴民社会), 民主只是幌子; on the other hand, man’s dignity requires liberal democracy where man mutually recognizes each other equal. Additionally, liberalism precedes democracy; freedom precedes equality.
2. What makes a man: man’s pure reason, dignity, struggle for recognition at the cost of death, morality; what propels civilization: the dialectic of man’ desire and man’s reason. Moreover, Super dignity, the desire to be recognized as extraordinary one and greater than others, to push himself to his own limits, exerts excellence. Namely, while struggle for equal recognition makes a moral man (acts as precondition for the latter), struggle for super recognition makes a free man and to serve the common good. Because, man seeks for something he can die for to justify his dignity. Even, struggle for the sake of struggle. Conversely, the life of consumption, in the end, is boring.
3. work recognizes and defines man: to create through labor, man is recognized by work bearing his im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