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是一本由[美] 弗朗西斯·福山著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78.00元,页数:45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一):笔记: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
我倾向于这种书是对过去历史的一种拟合, 拟合的效果由其对未来预测的准确程度决定. 就“历史的终结”一书而言, 预测并不太准确. 福山师承黑格尔一派, 但黑格尔的说法可能更多针对当时的德国人, 用来解释世界比较生硬. 古代大家的视野是比较受局限的.
但也有些有意思的碎片. 我对黑格尔所说的“激情”没太大感觉, 对尼采的激情则挺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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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人类文明作为一个结构, 则政治可以看作这个结构的底层构造(infrastructure), 为系统中的应用提供支持. 从计算机系统的眼光来看, infrastructure 一旦定型就固化, 只有做伤经动骨的重构才能改变, 因此很少改变.
要对 infrastructure 做大手术的情景一般就两: 1) 原有的 infrastructure 不足以支撑系统里的应用, 反倒成为了系统的限制因素 2) 系统里应用根本上发生了变化.
第一种情况包括了通常意义上的革命, 政治制度本身太烂, 作为社会发展的束缚而被移除. 完善的民主和自由不会成为社会的束缚, 因此是“历史的终结”.
第二种情况说明“人”的角色本身发生了巨大变化. 这种情况下, 下一个理想的政治尚未可知. 基于技术的发展, 这种情况正在到来. 福山之后也想过这一点(Our Posthuman Future: Consequence of the Biotechnology Revolution)
如果人们只有欲望和理性, 那他们就会满足于市场导向的威权国家 .. 可是, 他们对于自身的自我价值有一种充满激情的自豪, 正是这种充满激情的自豪促使他们向往民主, 因为民主政府待他们如成人而非孩童.西方人对自我的掌控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但不要低估古老东方国家里想当“宝宝”的人数.
自由民主造就了“没有胸膛的人”, 有欲望和理性却没有激情, 这种人精于盘算长远的自利, 千方百计地来满足一大堆琐碎的欲求. 最后的人没有要别人承认自己比他人伟大的欲望, 而没有这样的欲望, 也就没有卓越或成就可言. 由于他们安于自己的幸福, 对于不能超越那些欲望没有任何羞耻感, 因此可以说, 最后的人不再是人了.明显是尼采的说法.
极权主义国家给予一种明确的意识形态, 后者对于人类生活有一个全面的看法. 极权主义试图彻底毁灭市民社会, 对国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总体控制.苏联前有开放报禁(可以公开批评领导人), 后有游行示威, 最后导致解体. 这一经验被 ccp 学到, 于是现在当家老大都是敏感词. 实际上, 这条完整的暗线是 经济 - 合法性. 关键是经济说话. 经济不好, 人们就会议论合法性.
苏联解体之前, 共产主义认为自己是比自由民主更先进的文明形态, 之后却与经济/政治落后联系在一起.历史的方向性是由科学知识决定的:
只要我们环视人类社会活动的整个领域, 就会发现唯一被明确公认具有累积性和方向性的活动是现代自然科学. 绘画, 诗歌, 音乐和建筑这些活动却不是如此.人类之所以不幸福, 并不是因为它们无法满足某些确定的欲望, 而是因为新的需要极其满足之间持续地存在着鸿沟.因此卢梭认为, 人要得到幸福, 必须从社会人的角色中摆脱出来, 重新成为自然人, 不与他人比较, 不用生活在充满恐惧, 希望和期待的世界中. 但尝过现代技术甜头的人是回不去的, 尽管存在环境破坏等诸多坏处, 但现代社会给人的总体体验大大超过古代社会.
在高度复杂和动态的“后工业”经济世界里, 马列主义作为一个经济体系遭遇了滑铁卢.复杂的组织中, 人基本丧失了自上而下进行详细规划的能力(比如马克思曾想象的). 因此也就形成了自下而上组合的社会权力.
中央计划经济的失败与技术革新问题有关. 科学探究最好是在一个自由的环境中进行, 在那样的环境中, 人们才得意忘形自由地思考和交流,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因创新而得到回报.配合接下来的话: 苏联和中国表明了其有能力把社会带入煤炭, 钢铁时代: 因为此时的技术并不复杂, 不识字的农民也能掌握. 但再往后走, 后面的技术发展就不是自上而下的行政命令所能指导的了, 必须要一定程度的自由. 另外, 创新比应用对思想的要求高得多, 国内能继承和发扬美国人的互联网(包括现在的人工智能, 区块链)技术, 却难以发明这样的技术.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无论它的政治制度如何, 都不可能关起门来搞现代化(邓)这一章讲到跨国公司的剥削. 跨国公司剥削了低廉劳动力, 但也提供了市场, 资本和技术. 对于落后国家, 这是一条必须走的路.
北美所继承的是随光荣革命而来的英国自由主义哲学, 传统和文化, 而拉美所继承的是十七, 十八世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许多封建制度.黑格尔认为只有冒生命的危险才能取得自由, 只有拿生命拼过, 自我意识的真理性才能得到承认. 与之相对的是布尔乔亚: 主要关注自己的物质利益, 既没有公德心, 也不善良, 更不会为一个更大的共同体效力. 这种自私也是马克思主义展开批判的核心. 这种自由是通过否定或克服动物本性得到的, 是他能做出的真正的道德选择.
福山在这里把黑格尔的“对甘冒死亡危险的重要性的强调”转变为了“为寻求承认的斗争”.
“理性”, “欲望”和“激情”是三个互不相交的部分:
西方人强调激情(同义词: 追求荣耀/骄傲/自尊/野心/承认/对声名的爱), 而中国人显然缺乏这个. 我倾向于认为是年轻文明和年老文明的区别. 西方人发起了很多征服, 地理上的, 科学上的, 收获非常丰沛; 因此对征服的精神非常强调. 中国长久以来是封闭和自给的, 强调的是保护而非征服, 在精神上是内卷的; 因此非常缺乏“征服的激情”. 这是两套不同的体系. 会开始混合. 对国内来说, 现在要越来越在对人的“承认”和“激情”上用心.
随着社会享乐资源的越发丰厚, 工作伦理将会一直退步.
在许多亚洲社会, 几乎没有对索尔仁尼琴或萨哈罗夫所代表的原则性个人主义的尊重, 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对抗身处其中的不公正社会. .. 完全可以设想, 随着经济的继续增长, 亚洲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一方面, 随着国际化和受教育人口的日益增长, 亚洲能够继续吸收普遍的相互承认的西方观念, 从而进一步推广形式上的自由民主制度. .. 另一方面, 如果亚洲人确信他们的成功更多地归功于自己的文化而不是舶来的文化, 如果美国和欧洲的经济增长和远东相比显得迟缓, 如果西方社会继续发生诸如家庭这样的基本社会制度的进一步瓦解, 如果他们自己以不信任或者敌意的态度对待亚洲, 那么, 一种体质性的反自由, 反民主的方案就会在远东拥有市场, 它把技术官僚的经济理性主义和家长式威权结合在一起. .. 如果将来出现这样的替代方案, 日本将扮演重要角色, 因为它已经取代美国成了亚洲许多国家的现代化典范.中国走了第二条路, 日本衰败了. 现在又来到了一个分叉路口: 这种繁荣可持续吗?
这种体制所代表的顺从的帝国可以带来史无前例的繁荣, 但这也意味着其中的绝大多数公民有一个延长的孩童期在后历史的世界中, 人们对舒适的自我保存的欲望, 已经提升到了高于为了纯粹名誉而甘冒生命危险决斗的欲望的位置, 而且, 普遍的, 理性的承认已经取代了追求支配的斗争.由于缺乏能够传导文化价值的家庭环境, 这些少年不懂如何利用机遇, 时刻被“街头”生活所吸引, 认为这种生活比中产阶级的美国生活更亲切, 更富有魅力. 这种情况下, .. 即使美国经济提供了机会, 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根本的变化.在民主国家, 人们对平等的热爱要比对自由的热爱更深切, 更持久. .. 过度的自由, .. 或 Donald Trump 的傲慢, .. 比全是巴结奉承的平庸之辈或多数人的暴政所造成的恶更为醒目.哈哈川普, 在经济遇到问题时, 需要的是直击问题.
在尼采看来, 民主政体下的人完全由欲望和理性组成, 擅于通过长期自我利益的计算满足自己大量琐屑的欲求. 但是这种人完全没有任何优越意识, 满足于自己的幸福, 不会因自己无法超越这些欲求而感到羞耻.在 1) 得胜的奴隶, 安逸的自我保存 2) 使自己拥有更高价值的充满激情的信念 中, 希望自己是第二种. 但实事求是, 二十几年来一直过的第一种日子, 达到 (2) 的要求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以说至今也没找到(2)的方向. 希望能从小事起做到. 勉之.
尼采指出, 一切真正的卓越最初必定源自不满, 一种自己与自己的不一致, 最终导致一场带来无尽痛苦的针对自己的战争: “舞蹈之星只在那仍能心思混沌的人中升起.“ 健康和自我满足是缺陷. 激情是人刻意寻求斗争和牺牲的一面, 其目的在于证明自己是某种比恐惧的, 贪婪的, 本能的, 生理上被决定的动物更好, 更高的东西. 发动一场革命, 创建一个全新的社会, 需要有比常人更坚定, 更具远见, 更残酷和更理智的非凡人物, 而这些正是早起布尔什维克所富有的特质. 然而, 他们奋力创建的那种社会, 却试图废除他们自己所具有的那些抱负和特质.“因此你们说: ‘我们全都是真实的, 没有信仰, 也没有迷信.’ 因此你们挺起胸膛 — 可是, 胸膛却是空的!‘” —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一“胸膛是空的”导致了伊斯兰(国)的再度扩散, 也导致了刘仲敬回头拿出“原始丰沛”. 解药在何处? 现在还看不到. 人从苦刑中脱出, 却茫然不知所往.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二):追天上的鸟儿
一切意识形态都必然拥有的一般特征,即过度修辞。如“私产神圣”是一个意识形态口号,然而在主张私产“神圣”的人内部,也没有任何正常人会对统一征税感到奇怪。意识形态的过度修辞是为了塑造某种幻觉,用幻觉驱使我们去实现某个比这个幻觉小得多的目标。例如当美国国父们说“不自由毋宁死”时,他们说的是何种具体的“自由”呢?其实是“无代表不纳税”。意识形态的原理不是以“科学育儿”的方法让学步的婴儿去学步,而是让学步婴儿去追天上的鸟儿,以驱使婴儿有站起来的欲望。
然而修辞的语义永远在漂移中,它不像日常语言那样具备稳定性。修辞中的美好幻觉毕竟不可能在法律规则上实现。这表现为:意识形态一方面要求权力,同时却恐惧并排斥着“现实性”的恐怖。原因是意识形态家们心中清楚,若真的在政治暴力上“认真”贯彻了此意识形态,才是大败。意识形态渴望的不是成功,而是小败:所谓“小败”就是一边保障意识形态的修辞尚未被全部实现,使人们尚且对它“实现后的美好”心存希望,同时恰恰已实现了它的真正的、被隐藏起来的目的,毕竟编造意识形态起初就不是为了追天上的鸟,也不是为了让私产“神圣”;而是为了让婴儿学走路,让私产的权界和赏罚规则清晰化。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三):民族自由是否依然屹立在历史终结处?
弗朗西斯.福山的《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面世以来,以其爆炸性的论断——人类历史的发展将终结于自由民主制,‘’最终的人‘’将是布尔乔亚(黑格尔所说的“没有胸膛的人”)——引起无数掌声和嘘声。
历史是否会有终结?首先要确认人类不同文明的发展是否有着同样连续的、唯一的不断进化的过程,也就是具有普世史?这个人类历史发展是否有方向性,还是循环性?如果确认有定向,则必然会有历史终结处。黑格尔是第一位历史普世哲学家,他的思想经过亚历山大.克耶夫的诠释及福山的发扬形成本书的论点。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著名普世哲学家马克思的论断和黑格尔-克耶夫-福山们同途殊归。马克思同样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不是无限开放的,在人类达到满足其最基本、最深层的愿望后,它就会终结。不过历史的终结处不在自由民主国家而在共产主义社会。
福山延续柏拉图-黑格尔-克耶夫的观点进一步明确提出:历史的发展就是人类寻求“承认”的过程,这种“承认”源于人的“激情”(黑格尔口中的“红脸颊的野兽”)——而非理性和欲望驱使,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属性。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制度(奴隶制、君主制、法西斯、共产主义等等)的“承认形式”都有缺陷,这些缺陷形成推动历史演变的“矛盾”,导致制度的更迭。只有自由民主制度在平等的基础上满足了人类寻求“承认”的需求,从而在此意义上构成了历史的终结。本书的“历史终结”的概念是指到历史发展的最终处,奠基性政经原则和制度不再有进一步的发展,因为人类最基本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不再有不可调解的“矛盾”。
关于书中第二个观点是“最后的人”,综述黑格尔和尼采、克耶夫观点,如果末人是没有了激情的自由人——布尔乔亚,那么非末人就是还没有丧失激情的非自由人,所以书中福山未尽之意:历史的终结是非末人的责任。无怪乎世人把福山贴上“西方自由民主的摇旗呐喊者”。
福山书中观点有所偏激,论述时往往主观臆断颇多,论据不够严谨。以二十一世纪世界形势发展来看这本二十年前的书,可见其主观化和理想化。书中最后有福山2006年所写附记,对其原书观点有所修正,承认自由民主制度也会出现各种问题,但称不存在根本性矛盾,所以依然是历史终结处。此处行文颇有诡辩意味。然,虽有些观点不能苟同,但一笑矣。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四):“物哀”的福山
当看到“最后的人”源自尼采“last man”时,忽然有莫名联系:身为日裔的福山,思想中或多或少会带有大和“物哀”文化特质,加上后天受到极端且悲观的尼采哲学影响,这样的学者,如何能避免戴上“有色眼镜”?
我并不认为这部著作是为哪个国家或者政制背书,实际上,在福山眼中,或许任何体制都难以摆脱悲剧的色彩吧。我们太过专注“历史的终结”,而忽视了“最后的人”。
国内学界二十多年来对福山倾注的大量关注,其实都给错了方向的力,我们太过关注别人“说了什么”,然而,这些“中国问题研究专家”真的能影响中国发展走势么?
一来,真正能够影响国家命运的那群人,他们或许更关注某些核心智库秘而不宣的判断,这是实实在在地影响着国家对外形象和双边关系的。
二来,国内学界对于“中国问题研究专家”的关注,或多或少带有给自己“找事情做”的初衷,因为前者是绝佳的靶子或者佐证。
但仅此而已。
我们做了多少“无用功”?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五):读书札记
一、作为日裔美国人
日裔美国人在美国政治、军事、知识界的全面崛起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到今年为止,代表夏威夷州的丹尼尔。井上在联邦参议员位子上已经坐了53年,成为美国最资深的国会参议员之一。四星上将艾力。肯。新关担任过美国陆军总参谋长,这是美国陆军的最高职务。最近风头很劲的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小哈里。哈里斯上将 ,也是日裔美国人。他正控制着美国最广大的战区,麾下兵力30万。在思想界,弗朗西斯科。福山教授的名望甚至正在超过他的老师,著名的亨廷顿。
日裔美国人不容易。日本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后,美国社会对国内日裔特别排斥,其恶劣程度远超于他们对待同是敌国后以的意大利裔与德裔同胞。“老鼠、日本鬼,毒死不论”的标语赫然贴在一些理发店橱窗上。美国政府对日裔美国人更是疑心病大作,歇斯底里地把几十万日裔统统关到远离太平洋海岸的11个集中营里,这行径与大西洋彼岸德国人在干的事情残酷程度固然有别,但它们种族歧视的本质却一般无二。但令染上迫害症的美国政府与舆论吃惊和不解的是,被迫抛家舍业、流离失所、倍被侮辱的日裔美国人居然不吵不闹,表现出惊人的坚忍与驯服,一种类似忠犬般的忠诚:他们在被铁丝网隔离与卫兵拘禁的拘留营里整洁道路、种植鲜花,每天早上在童子军的鼓号声中列队升起星条旗,每周六齐唱《美丽的美利坚》。他们组成了著名的日裔第442联队与100营,奔赴最惨烈的欧洲战场。这些日裔美国战士在二战期间共获得9486枚紫心勋章、4000枚青铜星奖章、560枚银星奖章和56枚陆军殊勋奖章。没有一位日裔士兵开小差或者叛逃,9000人阵亡。第442联队在二战中的战损率是惊人的300%,这意味着整只部队在战场上全体阵亡了三次。
在极大的压迫中表现极大的坚忍与服从,在委曲求全中表现出极大的自尊与力量。这种日本文化塑造出的特性,让美国白人震惊之余进而佩服与反省。二战之后,美国主流渐渐认定日裔美国人是美国最可信赖最优秀的少数族裔,他们倾心热爱、忠诚美国制度与文化的程度之深,真是天日可表。2011年美国总统克林顿为424联队和100营颁发代表最高荣誉的美国国会金质勋章。 从井上到福山,是日裔美国人整体地位提升的象征。
读福山,应该记取他的身份背景。他的传教士般的热情并非不能在他的背景中得到一些解释。
二、还没终结的终结
1989年夏,福山在《国家利益》杂志发表了一篇石破天惊的宏文《历史终结?》。他在文章中以预言者的姿态宣告西方世界将会获得决定性的胜利,断言资本主义与自由民主制度就是人类历史的命运顶峰,无可超越,历史已经走向了终结。仿佛为了验证福山预言的神准,文章发表几个月之内,东欧阵营、华约组织便呼啦啦大厦倾,雄霸天下的苏联随即轰然解体,美国突然间就赢得了漫长而煎熬的冷战胜利,西方阵营一片欢欣鼓舞。福山此时站在了声誉的顶峰,而为了这个胜利奋斗良久的布热津斯基、基辛格等等,只好带着一丝怅然的心情为其鼓掌喝彩。
他喜气洋洋地宣称:我们这些生活在稳定的、长期的自由民主制度之下的人,其处境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在我们的祖父母时代里,许多有理智的人竟然可以预见出一种辉煌的社会主义前景。在这种社会主义社会中,私有财产和资本主义被消灭,政治本身被弱化。然而,当今世界上,我们却难以想象出一个从根本上比我们这个世界更多的世界,或一种不以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为基础的未来。。。。。。如果我们现在还无法想象出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自己这个现实世界的世界,或者未来世界没有一种明显的方法来体现对当今秩序的彻底改变,我们就应该承认历史本身已经走到了尽头。
历史上不止一次有人以绝对的口吻宣告过历史终结。希特勒无数次信誓旦旦第三帝国的永垂不朽,我们的秦始皇也昭告天下自己的王朝必定一世二世以至于无穷,福山的重要思想资源黑格尔在十九世纪也半真半假地公开声明:完美的国家已经由当时威廉三世统治下的普鲁士加以具体实现,社会已经停止发展,其模式已然臻于完美坚固。而按照福山的逻辑,“如果我们现在还无法想象出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自己这个现实世界的世界,或者未来世界没有一种明显的方法来体现对当今秩序的彻底改变,我们就应该承认历史本身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原始部落忙着采集食物,捕猎野兽的人类何尝能“想象出一个完全不同于他们这个现实世界的世界”来,或者找出一种办法来体现对当今秩序的彻底改变呢?那么,是否他们在石器时代之前就应该宣告历史已经终结?
事实上,《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出版后的二十多年间,福山一直在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修补。修补的原因是在他宣告历史的终结后,这个终结似乎越来越遥遥无期。美国固然挟持其难以抵御的综合优势与冷战余威,一路摧毁了从伊拉克、阿富汗、埃及、利比亚数个极权政权,但他们在这些国家培育的民主自由种子发育却极其不良,民主政府效率低下,软弱而腐朽,国家深陷入衰退、动乱、分裂与内乱的漩涡之中。对此,美国与整个西方要不漠然以对,要不无计可施。可以安慰的是,中东欧经过痛苦的转型之后,看上去的确成为稳定的资本主义国家,但同样转型之后的俄罗斯却挺身与整个西方世界对抗,全然没有如愿融入英美欧盟体系之中的迹象。伊斯兰世界的原教旨主义与激进主义合流,本拉丹之后出现了更为强大与残暴的伊斯兰国。欧盟变得虚弱无力,南欧陷入经济危机,英国脱欧让欧盟脆弱的联合到处裂痕;拉美与非洲国家的社会发展时好时坏,甚至陷入停滞与倒退;而泰国、埃及的民主政府无力解决问题,又回到了军政府的老路上。坚持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中国大陆反倒国力上升,社会进步,怎么也不像会马上走向终结的样子。福山最近的两大册巨著《政治秩序的起源》与《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正是面对这些复杂的现实,企图做出的理论回应。在这些后续的著作里,福山似乎开始冷静下来,开始重视起一些具体而重要的因素:国家能力、法治、政府的责任。他承认,即使民主自由与资本主义是历史的终点,但让一切国家都发展成为又法治又民主,政府既廉洁又高效的社会,其道路是蜿蜒曲折的。如中山的遗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三、福山的内在理路
历史终结说总是和历史目的论联系在一起,最终目的达成了,即为历史之终结。福山的历史终结说与马克思的终结说虽然结论不一,但其历史决定论基本的思想逻辑倒是一脉相承,两者都认为“历史发展具有不可逆的方向性,有一个根本的推动力,有一个终结” 。只是马克思认为历史终结在共产主义,而福山则认为在资本主义。终结之目的不同,其终结一也。马克思的历史辩证唯物主义是把黑格尔的精神到物质的历史辩证过程倒过来,而福山通过科耶夫吸取黑格尔的思想灵感。他的历史决定论直接来自科耶夫。两个死对头的思想祖师爷都有黑格尔,不仅如此,马克思讲科学共产主义,福山强调科学对于资本主义普及的决定作用。这可真够辩证和反讽的。
在理想国版的《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的封底简介中,很简要地说清楚了此书的主要内容。我抄下来一段再加上刘瑜的一句以说明福山的内在理路: 福山提出,有两大力量在共同推动着人类历史的前进,一个是现代自然科学的逻辑,一个是黑格尔—科耶夫所谓的“寻求承认的斗争”:前者驱使人类通过合理的经济过程满足无限扩张的欲望,后者则驱使人类寻求平等的承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股力量最终导致各种专制暴政倒台,推动文化各不相同的社会建立起奉行开放市场的自由民主国家。而只有自由民主制在平等的、相互的和有意义的基础上满足了人类寻求“承认”的需要,所以它导致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社会均衡—在这个意义上,它构成了历史的终结。
福山的论证很有意思,或者很有点特点。他以自然科学的客观逻辑来证明世界无论何种文明只要想生存下去,想满足人类的无穷欲望,就必须采取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这步完成之后,他转入玄之又玄对永恒人性的讨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建立在永恒的人性基础上,又何来历史的终结呢?他通过科耶尔,借用柏拉图与黑格尔的概念,将人性分为三个部分,欲望、理智与精神。前两个部分欲望与理智,资本主义即可满足;后一部分:精神,也就是个人寻求承认的需求,要靠民主与自由才能满足。但是寻求的承认有两种,一种是寻求平等的承认,一种是寻求优越的承认。前一种尼采称之为奴隶的道德,后一种黑格尔称之为主人的道德。这如何是好呢?福山费了老大劲,终于论证出:只有自由民主才能使奴隶的平等的道德与主人的道德调和为一,从而完全满足人类被承认的需要。到此,人啥都满足了,还有啥想头?科耶尔以特有戏谑半真半假地描述说:那时人活得如自在自得的大自然中的动物,幸福得不知今夕何夕。我看这有点像庄子说的混混沌沌的真人,这样的人过这样的日子,历史就只好终结了。人幸福成科耶尔说的那样,跟猪有什么区别?福山说,按黑格尔的辩证法,正反合,螺旋上升,看着没区别,区别可大啦!可扪心自问,我可不想在这样的终结中生活下去!叔本华也许要说,一切都满足了,那只有自杀了。
四、当自由主义大师的炮弹落在福山的头上
福山为了能建立起自己的历史普遍论,为了证明民主自由与资本主义的至高无上,无可超越。实在是煞费苦心。他不惜把历史的具体的无比复杂的人进行空前的抽象,于是人性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欲望、理智与希望被承认的精神三部分,这三部分与其说是对人性的合理抽象,不如说更合适于高级人工智能的设计。 现代哲学、伦理学、心理学关于人性的一系列发现全被抛弃,连康德、黑格尔都舍不得丢下的自由意志、诗人和一切艺术家珍视的感情、佛洛依德念念不忘的潜意识都完全不见踪影。他说“康德的伟大著作《纯粹理性批判》的最终目的就是在机器的自然因果关系这片汪洋中隔出一座孤岛,在严格的哲学意义上,使其成为人真正的道德选择自由与现代物理学共存的场所”。这个孤岛,福山却没留下来!因为一旦承认人的自由,他的历史终结论的大厦就将摇摇欲坠!自由意味着抉择、创造、探索与未知,意味着客观的机械的因果链条的铿然断裂。自由与一切历史决定论是不能相容的!
意味深长的是,福山在此书驳斥卢梭、尼采、霍布斯、洛克,引用康德、黑格尔,却对自由主义理论却置若罔闻,仿佛是刻意回避。哈耶克、波普尔、伯林固然当时已经老迈或者去世,但其门生弟子也似乎如有默契,对此也不发一言。和福山论战最激烈是西马的德里达与现实主义强调文化冲突的亨廷顿。西马式微,不足道也;亨廷顿是角度问题,争论一下无伤大雅。而自由主义者不争,是不能争,同一阵营,一争就可能动其根本也!谁说西方知识分子不服从意识形态大局呢?
如果自由主义的大师的炮弹能摧毁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决定论的逻辑链条,那么,只要将他们的炮口稍稍调转一下,也能打击到福山历史决定论的要害。他们自有自己的政治立场而不愿意出手,但他们的相关经典论述就在他们的著作里,我只要将其摘录出来即可。
1、福山认为人类社会的历史是有目的,有不可逆的方向的,其终极目的就是自由民主的资本主义。但哈耶克在他的代表作《自由宪章》里严正警告:人类社会秩序的扩展是一个自发自在的进化过程,如果人们不想失去自己的文明基础和文明成果,就应该让这个自发的进化过程持续下去,而不要试图凭借自己的理性去人为地设计和建构社会秩序,把文明的进展纳入任何计划就必然导致文明的覆灭。。。。。。扩展秩序之所以不可能是理性设计的结果,就在于人类理性是有限的,其本身也是一个自然选择的进化过程的产物,在我们行动的基础和条件中总是包含着“理性不及的因素”。很明显,福山的历史目的论与哈耶克的社会自发自在的进化论是无法调和的。自发自在的进化过程必然排除了先决的不可逆的方向性。
2、福山认为因为科学发展的客观必然性,使得人类社会不能不选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波普尔在其《历史决定论的贫困》提出著名的五段论:
(1)人类历史的进程受人类知识增长的强烈影响。
(2)我们不可能用合理的或科学的方法来预测我们的科学知识的增长。
(3)所以,我们不能预测人类历史的未来进程。
(4)这就是说,我们必须摈弃理论历史学的可能性,即摈弃与理论物理学相当的历史社会科学的可能性。没有一种科学的历史发展理论能作为预测历史的根据。
(5)所以历史决定论方法的基本目的是错误的;历史决定论不能成立。
对此,福山要辩解,得绕多大一个圈子才行啊!他总不能说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是历史决定论,因为他说共产主义必胜。我的历史决定论不是历史决定论,因为我说资本主义必胜吧。
3、福山坚信自己的历史决定论能确保自由民主的实现,而伯林在则认为历史决定论侵害了人的消极自由,使个人成为了历史发展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东西,它没有留下任何自由选择的余地,从而是个人责任毫无意义。 在他的《历史必然性》一文中,以赛亚•伯林对历史决定论进行了详尽的批判。他指出,一方面,历史必然性的观念为积极自由入侵消极自由提供观念基础,另一方面,伯林着重指出,历史必然性使得道德哲学失去意义,人类伦理受到挑战,对人与事物的道德评价成为不可能。既然一切都是被过去的历史、过去的因素所决定的,那么身处其中的个人有何自由可言?无法自由选择的个人,又如何叫他承担历史与社会的责任?伯林是相信人是具有选择与能动的力量的,是人的价值选择活动创造了历史。这是自由的意义所在。而历史决定论在根本上损害了人的自由。
我的疑问是,为什么福山明明知道自由主义大师们的精妙论述,还会相信并大肆宣扬科耶尔的历史决定论,他是如何通过自己理性的考察的呢?
五、最后的话
人为什么去相信一个道理或者原则?很多时候,首先是因为他愿意相信。感性的闸口是在理性之前的。 福山是资本主义的空前坚定的维护者,与其这是出于理性判断,毋庸说是他的认同与情感需要。他之所以愿意相信,是因为他这位日裔政治学者需要被美国主流世界承认。福山的被承认理论,至少有他的生命印记,对于他是有效的。他对美国民主毫不怀疑顶礼膜拜的姿态在理论界是罕见的。我不能想象美国白人主流左右两派思想家表现过这样的姿态:毫无疑问且毫不妥协,完全皈依。马尔库塞、哈耶克甚至基辛格他们多少还有自己独立的认识与立场,不屑于充当美国意识形态的官方发言人。他的坚定的虔诚的热烈的传教士的语言很容易使我联想到一腔热血的红卫兵小将。和一切历史决定论者类似,他相信人的绝对理性,相信历史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人的理性一定能发现这一目的,发现后就应该全力去推动它的实现。决定论者总是比个人主义与自由主义者,比怀疑论者更坚定。
我们不妨回到黑格尔,回到黑格尔的辩证法。我们假设资本主义是正,社会主义是反,而发达国家则是合。西欧北欧的成功不在于其坚持了资本主义,而在于它们修正了原始的资本主义,吸收了大量的社会主义关于公平正义的制度诉求,建立了混合经济体系,培育了橄榄形社会,建立了社保制度,利用国家权力进行强制的二次分配,从而大大缓和了社会矛盾,促进了社会发展。按照马克思的分析框架,在科技发展的促进下,生产力的发展之快,需要生产方式随之调整,上层建筑也必须顺应其变化。当今社会,这种科技的发展在停滞下来吗?社会的变化会停滞下来吗?情况正好相反,在科技、思想、政治、军事所有领域,都在发生连续的变化,自由民主与资本主义在经受严峻的考验,欧盟的危机,美国的金融化,中国的崛起,都在证明历史还没终结,事情正在变化。
福山在《历史的终结及最后的人》的最后写了一段非常合适在教堂布道的话,他说:人类不是会盛开千姿百态美丽花朵的无数蓓蕾,而是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一辆辆马车。其中有的马车飞速疾驰向城镇,有的马车将退回沙漠荒野,要不就是循规蹈矩地翻山越岭。有几辆马车受到印第安人的袭击,被烧毁的浓烟滚滚地丢弃在路旁,还有少数几辆马车的驾驭者被战争吓破了胆,他们迷失了方向,并且暂时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偶有一二辆马车已经厌倦了旅途,决定沿路回到某一点,支起永久性的帐篷。其他马车都会发现到主路的其他途径,即使他们也将发现如果要穿过最后的山脉,大家都应该走同样的道路。大部分马车也会缓缓驶入城镇,而且绝大部分拉车最后都会到达那里。。。。。。。科耶夫相信,历史本身最终将证明自己的合理性,也就是说有相当多的马车驶入城镇这一情景会使任何有理性的人看到后都不能不承认只有一条路,且只有一个终点。毋庸置疑,我们现在就在这个目的地。
然而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很突兀地说一句很丧气的话:我们现在所能得到的关于马车迷失方向的证据仍然不能具有结论性, 即使大多数马车都到达同一个城镇,我们也无法知道车上的人是否会环顾一个新的环境,当发现这个环境并不合适他们时,他们会再把目光投向一个新的更遥远的征途。
易经最后一卦是未济。未济,没有完成,没有终结。唯有变,才是不变的。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六):东方专制最大的问题是血缘世袭体制无法培养出合格的领导人
福山没有说到本质,或者说装糊涂,东方专制最大的问题是血缘世袭体制无法培养出合格的领导人,解决了这个问题,专制体制对社会强大的动员整合能力则会使竞争力倍增,英国王室的方法是孩子出生后送到平民家中生活,这样孩子成年后对社会有个基本正确的认识。在秦朝,王室弟子也是要上前线立功的,但在独尊儒术后中断了,此后培养出了一系列何不食肉糜的昏君乱臣,国家不败亡才怪。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老问题,儒毒不除,国难不己,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王朝,为什么只要一旦陷入到“尊孔反孔”的这个周期律中,必然也就要陷入到兴衰更替时间极短的另一个周期律中。这其中的原因,就是由于儒家学说的本质才造成的。
孔子尽管被儒家传人尊为是鼻祖,是儒家学说的开创者,又被后世的许多人美誉为是平民教育的首创者,但是儒家学说的源头与核心内容却是周公所制定的《周礼》,而《周礼》的本身就是一部完整的维护王朝统治的纲常制度。所以,不管孔子为其增添了“成仁”,孟子为其增添了“取义”,还是后世那些名儒、耆宿为之增添了多少诸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内容,然而儒家学说都始终没有跳出为统治阶级效命的范畴,其根本的性质仍然是一种依附于皇权加官权的文化,所宣扬的仍然是一种极端的实用主义加机会主义的人生哲学。
任何依附于皇权加官权的文化的根本出路,只能是全心全意地为皇权加官权服务。在阶级社会里,文化为皇权加官权服务的根本途径,就只能是愚昧和麻醉被统治者,通过对被统治者进行思想麻醉和精神控制以及性格上的弱化,以达到接受、甚至是顺从地接受统治者的统治的目的。
儒家就是儒犬,是为了皇帝服务的虚伪君子的代名词!满嘴满篇仁义道德,全心全意吃喝嫖赌,天天呼唤礼义廉耻,时时不忘坑蒙拐骗
一两句说不清楚,有些词发不上来,详情可百度 文有第一
透过虚伪看本质,儒家能代表先进文化吗?儒家能给中华民族带来富裕繁荣吗?儒家能在世界文明的竞赛中成功、胜利吗?纵观历史,答案都是否定的。
儒家思想的精华在于用“礼”来模糊人权,糟蹋人权。将社会分成严密的有利于封建专制的等级奴隶式思想制度。 将法律的社会地位逐渐降低乃至边缘化,让生存在等级社会中 最底层的人沦为“礼教的奴隶”。
儒家礼法治理下的社会,法律性同虚设,司法依附行政,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腐朽和无序,动乱一触即发,可万历十五年,一切都显得盛世安详,丝毫意识不到三十年后即将发生的一切。开朝的筚路蓝缕励精图治总是不可避免地走向陈腐没落积重难返,如何避开这个被诅咒的历史怪圈?只在于我们是否有尝试的信念。只在于今天的我们是否还有尝试的勇气。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七):福山的末人哲学
如果剔除本书的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等因素直击哲学领域会发现福山跟从黑格尔、尼采来看世界。问题是这二者之间的裂隙福山如何填平?
融合黑格尔和尼采的努力首先是由科耶夫做出的,科耶夫的结论就是黑格尔的历史的终结带来尼采的末人(the Last Man)的世界。福山在本书中将历史的终结和末人概括为自由民主制度和自由民主国家中的公民。
可是末人一词在黑格尔、尼采、科耶夫和福山那里是同样的涵义么?
在黑格尔,虚构的最初之人经过殊死的主奴斗争取得自由,成为平等的自由人,黑格尔的末人是自由人;在尼采,末人的同义词是“畜群”,反义词是超人;科耶夫以“动物化”来形容末人;在福山那里,末人是没有“胸膛(激情)的”人。
黑格尔是自由民主制度的保守的赞成者;尼采是自由民主制度的反对者或隐秘的反对者;科耶夫是自由民主制度的推动者;福山是自由民主制度的鼓吹者。
可见,黑格尔和尼采之间的分歧最大,他们有着不同的人性假设,也有着不同的政治制度结论。科耶夫用黑格尔的结论得出尼采的前提。尽管有尼采的启发,将历史的终结与末人对应起来也是一个独到的观点,表达了某种末世论和对人性的悲观。福山认可科耶夫并跟随尼采上溯柏拉图,强调个人激情对社会的重要性。尼采的畜群一词无论字面还是内涵都令人想到柏拉图猪的城邦,柏拉图又称之为一个健康的城邦。
这其实是源于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灵魂和城邦的古老对比:“你一定知道,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政制就有多少种不同类型的人们性格。你不要以为政治制度是从木头里或石头里产生出来的。不是的,政治制度是从城邦公民的习惯里产生出来的,习惯的倾向决定其他一切的方面。”(544D-E)在柏拉图那里是当权者的性格决定了城邦的制度。黑格尔的意愿是普遍理性的增长使社会走向自由民主。尼采的反驳是社会最短板的劣等人的存在导致社会等级制是必要的。科耶夫认为普遍同质化国家即自由民主的历史趋势不可阻挡,但历史的终结带来末人世界。福山为科耶夫点赞。
虽然福山对尼采恋恋不舍,但最后他仍选择了黑格尔:
“根据这一标准,当我们拿自身跟历史上的政体对比时,我们就会看到,自由民主为理性、欲望和激情这三个部分提供了最广阔的范围。即使它没有资格说成“言辞中”最正义的政体,它也可以说是“现实中”最正义的政体。因为恰如黑格尔教导我们的那样,现代自由主义与其说消除了寻求承认的欲望,不如说把这种欲望转变成了一种更加理性的形式。如果说激情并没有以其早前的形态完全保存下来,那么可以说,它也没有完全被否定。此外,现存的自由民主政权没有哪个是仅仅建立在平等意识之上的;它们都必定容许某种程度安全的、驯化了的优越意识的存在,即使这样做与它们承诺相信的原则不一致。”(p345)最后这句意味深长,它暗示了自由民主的表面下混合政体的现实。
平等意识和优越意识是福山在这本书里最有原创和建设性的一对概念,与托克维尔的贵族自由和平等自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不同的是贵族自由更多是自己对自己的内在超越,更形象描述了有闲阶级的个体性,而优越意识是对他人的优越感,这样的优越意识与平等意识相距并不远,可以解读成追求不平等的意识,都是在社会承认的范畴之内。也就是说平等意识和优越意识中的“意识”一词是属于个人性质的,平等和优越的对抗是社会性质的,但是个人和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却体现的不明显,难道是平等意识和优越意识时时共存于一人之心?但福山似乎并无此意。所以,福山难以回答自恋是不是一种社会承认。这里也可以看出福山师承的科耶夫式的黑格尔认为是人的内心直接对应外界,他不看重人的内部的虚拟外界,一个自我的他者的缓冲区,科耶夫缺少黑格尔的“中介”概念。马克思也不大看重这个缓冲区,他废黜“自我”,唯求改造世界。可是,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种犹豫的哈姆雷特,难道一千个人只能有一个行动的丹麦王子?
福山定义为“寻求优越于他人的承认的欲望”的优越意识也没能充分反映尼采的自我超克精神。当尼采说:“上帝死了”,“我来教你们做超人”时,他可能是说:新约的上帝杀死了旧约的上帝,我要杀死新上帝,让上帝的灵回到每个人自己的身上,那就是超人。尼采的末人是反讽也是善意的提醒。末人是丧失了内在动力的人,无论他是布尔乔亚还是穷光蛋。丧失的原因可能是恐惧可能是创伤可能是习惯可能是任何事。但黑格尔告诉我们这种丧失只是暂时的假象。在人的欲望永无休止这一点上黑格尔和尼采彼此相通,分歧是理性和激情谁更胜出。如果按照霍布斯“意志是理性的欲望”的定义,那么代表着激情的尼采的“权力意志”和代表着理性的黑格尔的“精神”差距并不大。现代性的发轫不止始于尼采,在黑格尔那里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黑格尔比尼采更关注共同体,对共同体有更多更有意义的论述。在共同体层面,尼采担心温情的理性保护罩会使人性退化,温室里长不出大树,但是热带雨林那个大温室里不也古木参天么?尽管扁平化的自由民主社会让太阳底下再也没有新鲜事,好比2米的身高在NBA里也很普通。差异小了普遍同一了,但整体却进步了。所以,从历史终结前的视角来看,历史终结后很可能是超人而不是末人更多的世界!
从书名上也可以看出,福山此书有一个目的是对公私之关系重新审视。或者像柏拉图所说的,对于共同体和个人的关系问题到底该“以小见大”还是“以大见小”?似乎,柏拉图、黑格尔和尼采都是倾向于“以小见大”,但是,如果排除那种国家凌驾于个人之上的极端观念,现代政治哲学却认为“正当先于善”,偏向于"以大见小”,政治先于自我。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共同体,还是从共同体的角度来看个人?谁更分量重?是个人品格界定了政体还是政体性质引导个人?二者是循环的还是机运巧合的?这成了现代政治哲学聚讼之一。福山给出了一些回答却没有最终答案。但这个问题确实与我们的现实息息相关,值得深思。
现实情况是,大多数人要么相信素质决定论要么相信政体决定论。素质决定论认为人口素质差不适合某种政体,或者实行了某种政体没有带来国家的好转因为人口素质差。如:“政体主要由实践的烈火锻造而成,而非源自空泛的理论。它们是对民族性格和国家现实的反映。” 其实只有强权专制没有费拉民族,或者说强权专制废了民族。相反,政体决定论相信只要某种政体一旦推行,国家和人民就会走上正途。为了某种政体高喊着“挂路灯”,殊不知伴随美好社会承诺的枉然的杀戮离我们才一代人之久,那种邪恶并不遥远,深藏于我们内心某处。尽管礼失求诸野,但是非此即彼的武断只能带来虚幻的“美丽新世界”。
综和黑格尔和尼采,如果末人是没有了激情的自由人,那么非末人就是还没有丧失激情的非自由人,所以,应作如是观:历史的终结是非末人的责任。此为书中未尽之义,由此福山效法其师阿兰布鲁姆写出这样一本畅销书摇旗呐喊。福山受欢迎的秘密也许就是大视野的学科跨越,这种学科跨越之间可以容纳多种不同的解释,而福山的理论深度仅靠一些社会历史的实例来充实门面,留给世人以大量想象和发挥的空间。也许,关键是每个人愿意看到什么?相信什么?现代人相信未来,于是福山的马车最后走向“更遥远的新旅程”。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八):历史已经终结,历史不会终结
(以下全部属于个人的感想和思考,对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没有深入了解,没有值得探讨的观点)
其实刘瑜在序言中写的已经是这部书的总结了,而且总结的非常好,单独拿出来作为文章看也是很好的。
按照福山的理论,有关历史最终的制度形式,已经有了目前能够探寻到的最前沿的方式,就是自由民主制度。从理论上来说已经没有很大的发展前进空间,没有革命性的理论可以取代自由民主制度。而从实际来说,他对于是否所有国家都走向自由民主制度并不持很乐观态度,因为历史会倒退,会循环,会偏离,对于最终自由民主是不是一定取得所有的胜利也不能保证。因此对我来说,从理论接收角度来说,已经接受了历史会终结于自由民主制度,社会生活终结于小布尔乔亚。
事实上,历史总是不会按照剧本发展,即使是理论的剧本,历史总是多变的,充满一切不确定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始终不会终结,这个终结也许只是短暂的终结。至于下个终结是什么,什么时候会到来,那便是下个时代的事情了。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九):《随笔》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读后感(十):个人记录
当初看到这本书很高兴,因为它所论述的两个话题:历史的终结和末人哲学都是我比较感兴趣的论题。看完这本书后感觉有点生气,为什么我到现在才仅仅建立起一个部分框架的想法,虽然导出的结论可能有所差异,但为什么福山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系统性的论述过了???所以他这么一写,让我写什么好呢? 本书的布局很棒,倒是如同小说一般,在每个上篇末抛出问题和矛盾,然后在下一篇给予解答并给出新的质问。可以说是极富趣味性,故有别于其他学术著作是非常考虑读者的感受了。 而且说实在的这本书的内容也很充溢,让我啃了倒是近一个月。在从康德那继承了是否有一种人类的普适史这样的质问之后写道“历史的终结这个问题可以表述如下:我们当代的自由民主社会秩序是否存在着这样的矛盾,它使我们期望历史继续下去,进而产生一种新的更高的秩序?” 但事实上福山在这本书的论述逻辑很诡异,以历史的发展顺序来论证自由和民主的意识形态是最后的意识形态,似乎是以结论证明条件,以实在证明理念,故似有不可取之处。而且过分强调历史的推进在于生命获得承认的斗争,这让我感觉人的存在已经不再寓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之中,而是寓于无限时间与无限空间的不同意识形态的人的记忆与记录之中了。 本书直言当今社会主义社会由于内部政权的不稳定性,论断继经济政策转向自由贸易之后,共产主义政权也会转向自由民主政权。故如是的论断大概是让官方虎躯一震?总之现这本书在市场上已是不予增印。 不过大体上我还是接受并赞同福山的种种观点的,毕竟人的自由意志不可磨灭。而且历史上从没有一个时代是人类史真正的黄金时代,所以我们要刻意构建一个如是的时代也是吊诡的。但是一个统一的意识形态,一个人类普适史的终结必然存在。 既然历史会终结,那必然存在历史中最后的人。故关于末人哲学而言,有人做出了如是的总结:在黑格尔,虚构的最初之人经过殊死的主奴斗争取得自由,成为平等的自由人,黑格尔的末人是自由人;在尼采,末人的同义词是“畜群”,反义词是超人;科耶夫以“动物化”来形容末人;在福山那里,末人是没有“胸膛(激情)的”人。我觉得这个总结很好,我在一篇论文中论述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我们终将从需求社会全面转向欲求社会,而这种欲求的湮灭也正是代表着历史的消亡(一种停滞不前的姿态)。 所以真正要将自己的知识与思考系统性地写出来,或是要写出像福山这样子的论文,实在还是需要大量阅读啊。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