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某帅突然发来一段话:
ldquo;小丑在殿堂,大师在流浪”,这是一句非常洗脑的话。沈巍肯定不是什么大师,而对他各种心怀鬼胎的人,却是真正的小丑。至于在网上围观“大师”,并且对其感叹者呢?不过是一帮郁郁不得志,又觉得自己有才华的人,突然发现一个不得志的流浪汉,并且他貌似真的有才华,瞬间就自动代入了。
我分析了一下,大概有三层含义:其一、大师不是真大师。其二、围观者在蹭流量。其三、郁郁不得志的失败者“人格投射”了。
一
最近“大师”这个词,很火。
可跟“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的阿信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当他的“大师”,我读我的鬼谷子。
若有人说:你看,阿信是大师。那我肯定是要怒发冲冠,火冒三丈的叫道:不带这么骂人的。这个时代的大师,要么是骗子,要么是死人。
既然那人还活着,就证明了他不是大师。
为啥大师不存在呢?
个人觉得是天时不对,比如胡适大师就曾经说过:我们(他们那个时代)不但有古书可读,又恰当西洋学术思想输入的时代,有西洋的新旧学说可供我们的参考研究。一方面是汉学家传给我们的古书;一方面是西洋的新旧学说。这两大潮流汇合以后,中国若不能产生一种中国的新哲学,那就真是辜负了这个好机会了。
各种尖锐矛盾拧巴到了一起之后,激化、碰撞、融合、进化,就容易出现新事物,新思想。战国和民国都是如此。大开大合,由乱生治、
可愤怒,可是大师的必要条件。
二
宋朝的庄季裕在《鸡肋编》中定义:京师僧讳和尚,称曰大师。这句话说明了一件事儿,从宋朝开始,“大师”这个词就是个代词,直接叫人和尚多不雅观?
这颇有点重庆人喜欢叫人“老师”的意思。十多年前刚到重庆,有一天,突然听见办公室的姑娘冲着我叫声“阿信老师”,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我心里美了半天。结果后来发现,重庆人见谁都叫“老师”,直到现在还是有些失望的。
人家跟你不熟,又不好直接称呼,干脆用“老师”代替了。希望重庆人能再接再厉,有朝一日叫人大师,岂不美哉?
于是网上一声巨响,流浪的沈先生闪亮登场,理所当然的成了“大师”。
他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其一、你不能直接叫他要饭的吧,毕竟不雅,咱们可是礼仪之邦。其二、其中有人带着鄙夷的,你一个街头要饭的居然也研究殿堂上的国学?但是不便说明,便一口一个“大师”叫了起来,大有捧杀的意思。其三、其中有人带着怜悯和同情,感慨如此有才学的人居然流浪在街头,混的居然如此惨淡。其四、其中有人是由彼及此,从大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与不得志,于是引出了某帅说的那句:
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
三
ldquo;我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旧河道向西南方向前进,时时用指北针观察着方位,车速只有每小时二十公里,这里荒漠、沙漠交集,旧河道里布满了沙枣……成片的死胡杨树东倒西歪、枝杈张牙舞爪地剌向苍穹,使我感到一种浓重的死亡气息,其悲剧效果令人久久地震撼不已。”
流浪,是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这个词让我想起的,不是流浪“大师”的语录,而是钟跃民的“人生就是一段又一段的经历和体验。”
2008年的一个深夜,在湖南岳阳楼的不远处读完《血色浪漫》的结尾,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彼时的我也在到处漂泊,其原因倒没那么洒脱和高尚,其实是为了谋生。更庸俗的说是,为了实现一年一套房的计划。
其间,自诩圆滑的我遇到了一个人。跟那人只有一面之缘。那人家里有矿,是真有矿的那种,他家里为他今后的人生充值了很多钱。可是他却更加失魂落寞了,在饭局上,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ldquo;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ldquo;吃饱撑的”是我的第一反应。我是个俗人,跟高雅没半毛钱关系。彼时我很想掏出手机给他计算一下,如果我一天不上班会损失多少?哪有空思考这个问题。
是的,这份庸俗给我那些年的旅途多了很多遗憾,比如虽然相距岳阳楼只有1.5公里,却没有去转转。甚至在席间,几杯酒下肚后,开始想文艺一下,于是问了一帮“庙堂”里的人一个极其无聊的问题:
故人西辞的,到底是“黄鹤楼”,还是“岳阳楼”。
瞬间就冷场了,果然没人答出来。毕竟那时候智能手机还不是很流行。此时,忽听席间有人端起酒杯说道:
ldquo;管他妈的哪个楼,咱们在岳阳,就是岳阳楼。”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对丢,明明就是‘故人西辞岳阳楼’嘛。”
十多年后,回忆些琐事时,冷不丁的想起了这个问题: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人们经常会感叹,往往走着走着就会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干什么。人生也是如是。在生活的洪流中,人们往往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理想,最初的单纯,最初的人生追求。
流浪的何曾只有大师?
四
其实,即便“某帅”没发这段话,我也想过写一下大师。不是因为想蹭流量,更不是想品头论足,是因为“大师”居然从兜里掏出来一本《战国策》。
你说看哪本书不行,居然在翻纵横家的《战国策》,而且熬夜苦读?鄙人暗道:
ldquo;某帅,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蓬头垢面的“大师”的才华一定到达不了真正的大师水平,但是却能超过大部分浓妆艳抹的网红,这正源于他的坚持不懈的修行,一种苦行僧式的修行。
如果我跟你讲一个成功的故事,那么成功学故事中的那个“努力就一定会成功”的阿信,应该是在2008年,趁着房价不高的时候,入手很多套房,然后走上人生巅峰。
但现实世界中,一个小人物的命运怎会一帆风顺?那是童话故事。彼时在重庆的项目失败了。又或者说是项目成功了,但是阿信失败了。于是乎在重庆度过了一个让我至今难忘的春节,大年初一在石桥铺马路边一处低矮潮湿的小饭馆里吃了碗面,就算过年了。有几只老鼠来回穿行,为了装点我那窘迫的处境。
几天后,就坐上了去贵阳的汽车。半路上一觉醒来发现,汽车在遵义山上的悬崖边飞驰。这对我一个从小在平原长大的人来说,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叫惊吓。
好在,陪我同行的还有两本书:其一《鬼谷子》,其二《战国策》。
无数个夜里,我跟“大师”一样在埋头苦读。我相信不仅仅是我和“大师”,无数个小人物都会这么干。
我曾经给自己洗脑道:与其等着别人培养自己,不如自己培养自己。于是不断阅读、不断实践,被现实打击的死去活来,被失败折磨的痛不欲生。
可这才是小人物们该有的人生,这才是一个鲜活的人最真实的模样。
五
大师,确实是要加引号的。他的走红,其实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短视频猎奇炒作的结果,一场集体狂欢:狗咬人不会红,人咬狗就红了。
相比他的破衣烂衫,实则上那些心怀鬼胎的围观者才更像是真正的小丑。他们在戏弄,娱乐着他最真实的模样。当围观者在嘲笑利用他时,他又何尝不是在怜悯同情那些围观者。在这个戏剧化的时代,他的身上有一种精神:
其一是关系。大师跟家人的关系不好。坚持自己的生活一意孤行,这就好比是苏秦。在《战国策》里有这么一段记载,苏秦想去做个纵横家,纵横天下,四海为家时,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
全家人都讥笑苏秦: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非要去研究鬼谷子纵横学,靠嘴皮子过活?混不好,不是活该吗?
其二是模样。我一直在想如何来形容“流浪大师”的模样。后来我发现《战国策》在记载苏秦失败的文字很贴切:羸滕履蹻,负书担櫜,形容枯搞,面目犁黑,状有归色。
我相信“大师”手中的《战国策》也一定有这样的译文:破衣烂衫的他腿上打着裹脚,脚上穿着草鞋,背着一些破书,挑着自己的行囊,形容枯槁、神情惟悴,面孔又黄又黑,很显失意。
注意,苏秦身上也是带着书的,你猜有没有《鬼谷子》呢?
你看,苏秦像不像战国时代的“大师”?但二人不同的是,苏秦最终没有选择超凡脱俗,而是选择悬梁刺股,练成揣摩术后,伸了个懒腰,重新出发。被世界遗弃后,被人家嫌弃后,又微笑着去拥抱世界,继续流浪。
所以,我们不能说“大师”就是当代的苏秦。且不说时代变迁,单就目的而言,苏秦就是世俗的,是带有目的性的,他的流浪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在他功成名就后说道:
ldquo;金钱和地位那么可爱,我怎么能忍心放弃呢?(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嗯,真相是苏秦根本不是大师。他就跟你我一样,是个有血有肉,唯利是图的小人物,一点也不超脱,但这并不可耻。赚钱可耻吗?你我还不一样在做?选择不同,结果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凯撒是凯撒,上帝是上帝。
正因如此,苏秦坦然面对真实的欲望,他的纵横四海的流浪才有价值。哪怕是跌倒了,再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ldquo;大师”的修行,更像是自我放逐,自我流浪,或许做不了圣贤,做不了成功人士,更成不了真正的大师。但是人生为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挺好!
同样,纵横家们的流浪,实则是一个弱者成为强者的“积弱成强”的修行,他们很世俗,因为对于纵横家们而言:
今日的流浪,是为了今后能随心所欲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