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自寻烦恼的旅行

　　程世平

　　金秋十月，又一个“黄金周”即将来临，“上班族”和在外打拼的人们，总算盼来了一个可以放松的小长假,又将踏上旅游和回家的路,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又将迎来人流涌动的客运高峰.每当从电视上看到南来北往人们,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排长队待机等车,面带疲惫和无奈的情景,也让我想起了当年从远方回老家探亲辗转乘车所遇到的周折和辛苦！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在南京一院校上学。有一年放寒假特别晚，已是腊月二十几了。归心似箭的我匆匆登上从南京开往重庆的列车，踏上了回家过年的征途。

　　我老家在渝东北明月山脚下的一小县城。以往，无论是在华北工作期间，还是在南京上学时，每次回家探亲，都是乘列车直达重庆，再转乘长途汽车。由于列车抵渝时间是下午，必须在重庆住一晚，次日一早转乘长途客车，走319国道，翻过铁山和张关两座大山，经长寿往北走，路途约四五个小时，下午才能回到老家。虽说绕点道,乘车时间有点长，但一般能够顺利到家。

　　这次回乡探亲，我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错，在列车上临时动意不到重庆，决定在达县火车站下车再转乘长途客车，这样既不绕道，还节省半天时间，当天就赶回家与妻儿团聚。如意盘算倒是不错，可实际情况往往出人意料。

　　这天清早，列车停靠达县火车站，我下车后直奔长途汽车站，到售票窗口买票，售票员答：没有去你那个县城的车.这下我可霎眼了！在那个年代，交通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达万铁路还未修好，高速路还没听说过。正当我为此着急犯愁时，一位好心售票员给我指点迷津：你可以乘到开江的客车，在途中任市镇下车后再转车。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好购票登上了去开江的长途汽车。从地图上看，达县到老家那个县城，直线距离比从重庆绕行近得多，但这条线路是走318国道，山高路险，路况不好。我在车上颠簸了3个多小时，到任市镇已是下午1点多了。我盲目下车后在路边等了一阵，哪有开往老家县城过路客车的身影。向路边老乡打听，才晓得任市镇处于开江与梁平的中间位置，距离梁平县城还有好几十里路程，离老家县城就更远啦，至少还有100多公里。路远不怕，可怕的是没有直达客车。听一老乡说，只有开江到梁平的客车路经这里。可今天的客班车早已过去了，你只有从这里搭乘过路货车到梁平，明天早上再转车走。要么继续在这里等，搭顺路货车，这要看你有没有运气。回家心切的我，哪愿绕道去梁平县城住一晚，决心继续在此等候，碰碰运气。这一等，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心里有些发慌：此次探亲本想走捷径，早点回家，却犯了方向路线错误，看来还得在这偏僻小镇留宿一夜。真是自寻烦恼，自找苦吃!

　　当我正在自怨自责的时候，只见从达县又开来一长途客车，从车上下来7个乘客，加入到我的等车行列。说话间，才知道这7人本土老乡，其中一人还是我的高中同学。他们在北方某地打工回乡过年，与我的想法一样，想走捷径，早点赶回家。他们乘列车到达县下车后转乘长途客车来到任市，想搭顺路车回家。我会心地一笑，没料想世上还有与我一样的糊涂蛋!有这几个老乡结伴，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我向他们如实介绍了当前面临的困境，一起商量怎么走才能尽快回家。大伙意见一致，拦顺路货车。于是，几个老乡看见有过路车就上前拦，结果回回都让人失望。眼看太阳快落西山，大伙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有的在骂娘，有的在抱怨。

　　也许是苍天关顾。这时，一老乡拦住一辆农用货车，司机称是从老家那边垫拉年猪过来返回的。我们如获至宝，一齐上前与司机攀老乡，说好话，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司机看在老乡情分上，答应将我们带走，但要求每人得付20元钱。大伙明明晓得挨“宰”了，但回家心切，抱着宁要钱吃亏，不让人吃亏的心里，答应了司机的要求。这辆拉过猪的农用小货车，猪睡过的谷草还堆在车箱里，散发出一股呛鼻的臭味。大伙也顾不得这么多，登上既脏乱又无篷布的车箱。在大伙的催促下，司机驾车上路，载着我和7个远道归来的打工仔，向老家方向快速行驶，一股股寒风迎面吹来，冷得一个个浑身直打颤，我们只好蜷缩在车箱前部，靠车头挡风，用相互的体温取暖。尽管有些狼狈不堪，但大伙兴高采烈，先是吹牛讲浑段子，然后大呼小叫，一路高歌猛进，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老家地界。

　　天黑前，我们平安顺利地抵达老家县城。我热情邀请几个患难哥们到饭馆消夜解困，可一一个回家心切，不领我的情，纷纷婉言谢绝，声言后会有期，然后相互道别，各自分散而去。

　　当我提着行李，走进妻子所在工厂家属楼前，看到几个小孩还院坝疯玩，邻居一位大嫂喊了一声“钊儿，你看哪个回来啦？”只见其中一个小孩停住脚，把我打量了一下，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我抱起儿子，连亲几下他那稚嫩的脸蛋。大半年不见，4岁的儿子个头长高了，身体也结实了。我一手抱儿子，一手提行李，向二楼的家走去。刚进楼道，儿子就向他妈妈报喜：“妈妈，爸爸回来啦！”走进家门，穿着围裙的妻子迎了上来，向我莞尔一笑：你回来啦！几月不见，妻子消瘦多了，面容也有些憔悴。我不禁禁感叹，我总算回到温馨的小家，与妻儿欢聚在一起，幸福和温馨，让我热流涌遍全身，路途的周折和辛苦，一路风尘扑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夜深人静，儿子熟睡了，我才把这一路的周折和辛苦告诉给妻子，妻子边听边笑，嗔怪道：“你是正路不走，走歪道，真是个傻儿！”

　　虽说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讲出来让人笑话，但印象尤其深刻，至今回味起来，自己也忍俊不禁。如今，我虽然不在异地他乡上班挣钱养家了,也不再是春运返乡大军一族了，但那些仍在异地他乡打拼的人们利用这个假期回家探探亲,还有那些上班族们借这个小长假,出去散散心,不得不通过多种途径,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出行,一路行色匆匆,历经周折和辛劳,我是感同身受，深表同情和理解。我真心祝愿他们往返旅途顺利，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