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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蓝茜雅在周记本上写下这样的话:希望我的爱人,在我每晚入睡之前,温柔地给我弹一曲《致爱丽丝》。
因为这个,萧然把她喊到办公室谈话:蓝茜雅同学,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文字很优美,可是,以你现在的年龄,还不适合写这个。
蓝茜雅明白他的意思,她假装不明白,问他,我应该写什么呢?他说,写亲情就挺好的啊。
蓝茜雅没有吭声,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萧然是蓝茜雅的语文老师。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有教养、学问好,和蔼有耐心,喜欢穿白衬衫,纯黑西装,干净清爽,又气宇轩昂。
高一第一堂语文课,第一次见到萧然,蓝茜雅的心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砰砰砰地乱跳,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02第二天晨读之前,蓝茜雅偷偷溜进办公室,将自己写的《父爱如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语文课后,萧然将她喊到教室外面,手里拿着她精心写就的那篇《父爱如山》,微微地笑。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走进教室。她知道他读不懂她的泪水,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03因为他是语文老师,蓝茜雅拼命学语文,天天练笔,为了让萧然以她为荣。
她没有喊过他老师,她觉得这称呼,不适合用在他们之间。
高一快结束时,文理分科,萧然带理科班。蓝茜雅的理化生成绩差得可怜,离开他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最后那篇周记,她写到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手指、他的烟。
因为要离开了,她好像有点大义凛然。
晚自习后,她去交作业本,推开门,萧然对着窗户站着,手里还是拿着一根烟。蓝茜雅站在他后面,等着他回头。
他转过身来,说,日记我已经看完了,你真是个孩子!已经下定决心读文科了吗?
蓝茜雅轻轻地嗯了一声。
04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能在病床上度过,高考成绩出来,没有达到二本分数线。
如果不是那场病,考一个好一点的二本,应该没有问题。
父母和班主任老师都劝她复读一年,但她没有勇气再去经历那样炼狱般的一年,铁了心要去读专科。
父母来到学校,会同班主任在办公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对她进行说服教育。但她没有丝毫动摇。
萧然却推门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从班主任房间出来,路过他的办公室,他喊住她,蓝茜雅,你过来一下。
她进去。他说,你不能去读专科。
蓝茜雅喉咙哽住了,不需要他说第二句话,七个字,就让她马上打消了去读专科的念头。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无声地啜泣,我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他?在乎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听从。
05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准确地说,为了不让他失望,在迎接第二次高考的那一年,蓝茜雅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与懈怠,像一根上满了弦的发条,或者说成了一个全力以赴的斗士,奋战在书山题海之中。
不久,蓝茜雅被省内一所师范学院的中文系录取了。她希望毕业后回到母校任教,作为一名同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蓝茜雅经常给他写信,没有称呼,只是在信封上写他的名字。他有时会给她回信,让她有时间回母校看看。
他从不主动联系蓝茜雅,每一封信都是惯用一种长辈的口吻,严冷方正。
大二的时候,蓝茜雅去母校看他,说请他吃饭,他却说自己厨艺很好,邀请她去家里吃。蓝茜雅有些尴尬,但她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
他的女儿水汪汪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浑身上下都有他的影子,妻子知性温婉,他把她们照顾得周全细致。
蓝茜雅明白他的用意,他是让她断了这份念想。从他家离开后,她便不再联系他,虽然心里仍然都是他。
06邓玲是蓝茜雅的高中同学,大学又是在同一个城市,她们关系一直不错。蓝茜雅说准备考研,男朋友的事暂时推后。
但是邓玲不依,说谈恋爱不影响考研,而且男孩子很优秀,被学校直接保送读研,现在读研二,到时还可以给她读研提供帮助。
周末,邓玲就把一个男生带过来与她见面。男生叫谌瑞辰,高中校友,比她们高三届。
蓝茜雅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与萧然,有那么一点神似的地方,具体哪点像,又说不出来。
邓玲之前告诉她,谌瑞辰大学谈了四年的女朋友,一年前考上托福,出国了,他不愿意跟着去,所以分手了。
07谌瑞辰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生,蓝茜雅虽然没有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但他加她微信时,她没有拒绝,她也希望有一个可以拯救她的人。
有时候,蓝茜雅会莫名的心烦,像一只刺猬,缩成一团不让谌瑞辰靠近。他却总是包容着她的反复无常,纵使会被她的言行中伤,也不会怨怼愤恨。
他会陪她慢慢消化坏情绪,或者安安静静地走开,让她自己平复心情。
蓝茜雅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谌瑞辰说,因为我爱你。
可是,我爱的人不是你。蓝茜雅终于和盘托出。
08与谌瑞辰交往的这一年里,蓝茜雅从来没有忘记过萧然,他犹如一根刺长在她的心里,碰不得,触不得。
她希望谌瑞辰的出现,让她有了爱的支撑,能够把它连根拔起,可她还是连拔掉的勇气都没有。
谌瑞辰对于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说,我始终明白你心里装了其他人,你向你的老师表白了吗,他也爱你吗?
蓝茜雅说,他有家庭有孩子,他不爱我。
这样的感情不道义,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肯定很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斩断这份感情,内心始终是煎熬的,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忘掉他。谌瑞辰平静地劝慰。
09本科毕业后,蓝茜雅顺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谌瑞辰读博已有一年。
研一那年寒假,谌瑞辰忙于和他的导师搞一项科研,时间特别紧张。蓝茜雅于是独自回家。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萧然住的那个小区门口。
她走进了小区门口一个名为“沫”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拿铁,慢慢搅动着,抬起头,她看到了正准备入座的萧然。萧然也看见了她。
“蓝茜雅。”他叫她。
三年不见他,他还是那样瘦,高高的个子似乎微微有点驼,他的身影给人一种荒凉之感,像窗外的树。
蓝茜雅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10他掏出纸巾,替她抹了眼泪。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没有办法停止,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似的。
良久,她才平复好情绪。她说,请不要笑我,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着你,虽然试着交了男朋友,但心里始终只有你。
茜雅,我是一个中年男人,有家庭有责任。我的妻子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对彼此的感情刻骨铭心。我明白你对我的情谊,但是这样的感情就像饮鸩止渴,你一定要放下,找到那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
蓝茜雅问,你可爱我?
他静默,隔了一会儿,他说,茜雅,我不爱你。我对你的感情没有爱情的成分,只是纯粹的师生情。
蓝茜雅心一酸,是的,他是不爱的,这么多年她的执拗、她的坚守,只是源于一场纯粹的单相思。
老师,您珍重!我走了,再见!
这是蓝茜雅第一次喊他老师,当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不爱,她终于认可并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始终都只是她的老师。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来见他,她的性格便是这样,如果一个人拒绝与她相爱,她便只能和这个人断绝往来。
11蓝茜雅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谌瑞辰面前,他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细心的陪着她。
日子慢慢地理出了头绪,蓝茜雅不再那样患得患失,在谌瑞辰面前,不再有那些锋芒的刺,两个人相处愈发融洽、默契。
当她对这份感情心无旁骛之后,谌瑞辰优质男的特征也一天天地凸显,慢慢地,她心里、她眼底的温存和柔软都只为了他。
除了曾经那次跟谌瑞辰提到萧然,其他与萧然有关的一切,包括那次回家与萧然的见面,蓝茜雅都未曾跟谌瑞辰说起。
蓝茜雅不知道,对于她对萧然的感情,包括萧然直白拒绝她的那一次,谌瑞辰都一清二楚。
12谌瑞辰父母多病,家庭贫困,从初中开始,萧然便开始资助他,负担他上学的各种费用,并经常喊他到自己家改善伙食。
谌瑞辰敬重萧然的人品和修为,他的行为习惯受到了萧然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蓝茜雅第一次见到谌瑞辰,会觉得他身上有萧然的影子。
萧然看着谌瑞辰长大,他聪明、上进,成熟、稳重,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是一个能够托付终生的人。
得知谌瑞辰与女朋友分手后,萧然便向他说了蓝茜雅的情况。为了避免蓝茜雅产生抵触心理,他委托与蓝茜雅关系好,同是他学生的邓玲,把谌瑞辰介绍给她。
他对谌瑞辰说,茜雅是个好女孩,如果你爱她,就一定要善待她,如果你不爱她,请你帮她物色一个能与之匹配的人。
谌瑞辰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与蓝茜雅交往的,一方面是受萧然之托,另一方面,自己的感情触礁而亡,他对爱情生出一种敬而远之的畏惧。
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慢慢地爱上这个漂亮聪慧,又深情重义的女子。
13在“沫”的那次见面,萧然在蓝茜雅离开后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了谌瑞辰,要他照顾好她,多陪陪她。
萧然当然也不会告诉茜雅,他是喜欢她的,他向往她的青春她的笑她的姿态,但他已为人夫为人父,每次见到她,总有种犯罪的感觉。
她要的爱,他早已经给不起,这是一种不合理的欲望,他必须毫不犹豫地斩断这缕情丝。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到错误的爱情,默默欣赏、暗暗关怀才是最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