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更里,谁的叹息遮蔽了新月。月色下,谁的寂寞拨动了琴弦。若有若无的琴声勾走了睡意,我像梦游般光着脚,倾泻着长发,寻声而去。
我不明白为何琴弦如此断肠的哭泣?也不明白那哭泣为何拨动着我心弦的哀伤。那若断若续的抽噎,使我浑然忘记夜深露重的寒凉,加快了步伐。渐渐,混凝土的坚硬被松软的落叶取代,城市在身后成了阴影,雾中的琴声是唯一可辨的方向。
仿佛顺着琴声走了一个世纪,幽暗中渐透出一丝光明。一座灰色的古堡矗立在眼前,斑驳的铜锁虚掩的铁门,攀满暗绿色藤蔓的窗内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幽光。我又听见琴弦急切的拨动,好似呼唤着我怦然的心跳。古老的大门在身后沉重的呻吟,我推开了它步入堡内。风在楼梯回旋飞舞着尘埃,空荡的城堡只有我的脚步回响着孤寂。
在楼梯的尽头空无一人的房内,蒙尘的椅背斜靠着一把古老的提琴,兀自在不弹自鸣。我害怕的倒退,提琴好似感应到我的恐惧戛然而止了琴音。继而开口幽幽地说起:“终于等到你来,其实我一直在你的内心等你来寻找答案。”我有些恍惚,有些好奇,更有些漂浮在遥远记忆中的模糊。我呆立如蜡像,忘记了害怕,仿佛跟着提琴的叙说,一步步回望自己丢失的空白——
那是久到没有时间的从前,有一条爱上溪水的鱼儿。虽然溪水居无定所到处漂流,鱼儿依然随波逐流,寸步不离。她离不开溪水,就像鸟儿离不开天空。他们一起淌过湖泊,跃过瀑布,一同迎接过日出,仰望过星空,鱼儿畅游在溪水的怀抱。可是连日的阳光灼晒着大地,溪水逐渐变浅水面开始蒸发,鱼儿的呼吸变得困难。然而此时,鱼儿见到岸边的古树奄奄一息,她奋力朝古树游去,她深信溪水定会与她一样,不会见死不救。她游到树下的刹那,溪水沁润了龟裂的树根,重炽了古树的生命。可是,搁浅了鱼儿与溪水一世的爱情。(经典语句 www.wenzhangba.com)
也许缘分是前世临终时感情的延续,也许缘分是与今生的藕断丝连。获救的古树难逃轮回的宿命,成了这把古老的提琴。而鱼儿依附在古树上的灵魂也身不由己落入其中沦作黑暗的囚禁。或许在前生之前,花月安好。但当情根落地便是死不瞑目的牵念。哪怕如鱼儿般爱到只剩混沌的灵魂也依然思念着溪水,受尽相思的煎熬。灵魂在琴中日夜哭泣,提琴在弦上声声悲戚——
记忆的灰白渐渐注入了血色。我终于明白为何琴弦会牵动我的心跳,为何她的哀伤会让我莫名的心悸,也终于明白空无一人的城堡是为谁而开着城门。原来,我是鱼儿跌落在今世的身体。原来,囚禁的是我前世的灵魂。原来,我,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莫非所谓的轮回就是无法两全其美的模样?我突然想起那句熟悉的句子“守一座空城,等一个旧人。”可是,纵使灵魂合体走遍前生,旧人也未必会在来时路上等待。但“如果你真的深爱一个人,那么就算换了时空,变了容颜,你也能从千百万人中认识那个熟悉的灵魂,然后再次地爱上他。”我坚信前世的溪水一定在某个灯火阑珊的转角,等待着今生与我的擦肩。席慕容说过:“爱,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在相遇之前等待的,就是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