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里和赵医生第一次见,是十二年前的高中校会上,那时候赵医生还是赵同学。
他的身影从她身旁经过,走向了礼堂一侧的演讲台。
李里的目光就这样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在聚光灯下转过身来。
在接下来的整个高中生涯,李里始终觉得,她就是在那一刻,开始了她的初恋。
如同所有青春期的暗恋一样,李里甚至都没有和赵同学说过几次话,除了那次他们在学校的小卖铺遇见,她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他,她说对不起,他说没关系。
他们的班级隔着半个教学楼,但是这并不妨碍李里在带密码锁的笔记本上写满他的名字,她在每天的早操时寻找他的身影,她每天都从他班级旁边的楼梯上楼,以慢于平常1/2的速度…
这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构成了她波澜不惊生活里的所有晨光与夕阳,一经照耀,即刻粼粼闪烁,光芒万丈。
然后李里和赵同学终于正式相识,在班长的生日会上,她坐在他旁边,像一只惴惴不安又努力活跃的小兔。
在那满是希望的半个小时里,李里的小脑袋在飞速的思考如何才能自然的要来电话,自然的开始联络,甚至最终自然的在一起。
而希望就在半个小时后,包厢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破灭。一个短发的女同学走向赵同学身边,赵同学立刻站起,些许害羞的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李里所有的思绪在那一刻按下了暂停键,尴尬的站立了数十秒之后,李里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角落里,那个角落可以看清赵同学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终究是一段稚嫩的时光,日子被考试和补习填满,李里唯一的期望大概是等赵同学分手,再重新开始一段有着希望的暗恋。
她知道就算那样,她其实也做不了什么,羞怯与被动如她,但又或许至少可以递上一封情书,勇敢的落上自己姓名。
【二】
李里就这样带着遗憾毕业,去了心仪的城市读大学。不用打听也知道赵同学去了哪里,总之与她900公里的路程。
随之而来的是渐渐的释怀与淡然,但是李里依然会通过高中同学关注了赵同学的信息,像一种不可或缺的习惯,她并不打算改变。
大二的时候,她开始恋爱,她得承认她喜欢那个男孩子,渐渐的超过了她对赵同学无疾而终的情感。
所以她在一个夜晚得知赵同学终于分手的时候,她只是想拨通那个一直存在手机电话,倾诉或者安慰,她不得而知。
那之后,他们竟变得熟络起来,每天熄灯前不忘聊几句,吐槽各自的大学或是一成不变的生活。
李里也开始坦白,她曾喜欢过他,只是说的风轻云淡,像一句真假难辨的玩笑。
那年寒假,赵同学来经她在的城市转辗回家,她以老同学的身份陪他吃各种小吃,去知名的景点和所有城市都大同小异的步行街。恍惚的夜色里,李里想,如果这个画面回到高中,现在的他们会是怎样?
相聚之后,李里和赵同学似乎又亲近了一些,李里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也会跟他说起;在老家的时候,两人也会相约一起吃饭逛校园,在那座不大的小城里毫无目的的漫步。
临近毕业,李里和男友吵架的次数频繁了起来,赵同学会说,不如你们分手,我勉强收了你啊。李里读不出这句话里几分真假,心中一悸,回复一个敲打符号。
这样的话后来又从赵同学口中说过几次,李里心中默默的想,我们也许是有缘无份的吧。
当然,李里没有分手,只是她未曾想到,她正经历着人生最漫长最深刻的一段情感,从开始到结束,整整八年。
【三】
毕业后,李里留在了这座城市,赵同学回到家乡,最终成了赵医生。
也许因为工作忙碌,又或者知晓彼此难有感情上的,交集,两人的联系渐渐的疏离起来。
成年人的世界总会显得精明一些,距离终究就是距离。
小城的生活毕竟悠闲许多,赵医生在事业稳定之后便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婚礼热热闹闹的举办,而李里并没有收到请柬。
那年秋天,赵医生也同样不知道的是,李里终于在男友动手打了她一次之后,心如刀绞又忍无可忍的选择了分手。
李里低迷的很久,不过是一年半载的时间,她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的酒吧哭过,醉过。表面上将自己的小事业做的风生水起,而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从那之后再没有碰过任何异性。
她常常自嘲:没有性,也不会爱了。
如果将时间画成一道轴线,赵医生结婚那年,李里分手;赵医生的小孩一岁那年,李里已经单身4年,身边的人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催婚。
【四】
时间久了,李里也开始觉得单身挺美好的,至少嘴上是不能饶人的。
就如同长久静默之后的再次崩塌,李里在朋友圈内看到前任结婚的视频,心里还是蔓过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种情绪大概有爱有恨,有怨恨也有不甘,还有分手之后前任说的那句,我一定等你嫁人了之后再结婚。
这一边是缘尽了,那一边的有缘无份,大概还能再续上一续。
赵医生来李里的城市开研讨会,住的酒店和她的小区隔着一条主干道,他们在城市里最热闹的街区相遇。
第一眼,赵医生没敢认,连忙追回了头,再次确认,眼神里初是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关于初识或者故交的美好之一,便是若你愿意,总不愁没有话可说。
两人吃了饭喝了咖啡,还去喝了几杯,竟都觉得意犹未尽,仿佛要将十多年的回忆在一个晚上说完。
于是又沿着主干道随意的走着,累了就打了一辆车往城市的边缘开,下了车借着月色赏湖光。
九月微凉,赵医生的衣服便披在了李里的身上,两只手也自然的握在了一起。
赵医生会说情话,投其所好的浇灌了一片干涸许久的心田。
依偎着,不觉冷了,索性在湖滩上写写画画,追追闹闹,等待着日出。
那个漫长的夜晚,也许是因为留住了过往岁月的一些遗憾吧,不再漫长。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完整的一天,三餐皆有,有日常也有烂漫,从一个夜晚到第二个深夜,只差滚床单。
所以赵医生离开的时候,李里感觉自己恋爱了,或者说重新找回了爱的感觉。
哪怕是一场来自青春的错觉也好。
那个月末的生日,李里有些难忘。
赵医生在这座对于他陌生的城市以李里男友的身份出席,有鲜花有礼物,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颗钻石,小小的晃的她有些心乱。
李里觉得,那一瞬间,她只想和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生日宴,去继续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
那夜像个美好的梦,而梦常常在不恰当的时候醒来。
比如这次,是在赵医生尝试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李里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排斥。
她推开他,像个力大无穷的心里隐疾患者。
没有夺门而出,她逃跑似的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好像再慢一点就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一样。
赵医生没有强迫。
之后的几个星期,他依然坐两小时的车来找李里,约她出去旅行,在附近的城市或者古镇。
李里看着他朋友圈里孩子的照片,内心生出一万种拒绝,却又止不住想要爱情的冲动,虽然她深知这样的感情并不配称为爱情。
李里接受着和赵医生的恋爱,是高中那年最纯净的那种恋爱,好像多一分一毫都会压得她焦虑起来。
她甚至帮他自慰,然后觉得自己分裂,变态,甚至恶心。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完全的接受他,仿佛那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或者巨大的黑洞,会将她引向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于是李里游走在这个错误的边缘,心底里大概是想要将这些岁月里的错过做的再注定些,哪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床笫之事会让她看来她像个性冷淡。
到底命门在哪里,她解释不了。
【五】
李里想,男人大概都是一样的下半身动物,得到之前,尚有深情,得不到时,多少有些恼怒,赵医生的表现已算是绅士。
这种绅士让她觉得难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折磨,这种折磨在更早时或许也容易转化成一种幸福,
但并没有适用于那年的李里。
他们一起归来,在邻市的车站分开 ,李里给赵医生发去信息,如果注定错过,不如放过彼此吧。
又是几番电话和长篇信息的纠缠,最后李里按下删除键之后,随即又买了去另一座城市的车票,在车上她还是难过了很久。
旅行让人疲惫,那夜她睡了一个好觉。
她的梦里有赵医生,赵医生因为出轨离了婚,同一天,她嫁了人,亲朋好友面目清晰,唯独看不清为她带戒指的那个男人的脸。
本期作者:不听话小姐 女神的心,酒鬼的命,混迹传媒广告金融地产业,现在只想做个静静写字的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