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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蝎
星座书上写着,天蝎座男人占有欲强,在爱情里分外执着,普遍性联系特殊性。
天蝎男往往会分化出两种极端的男人性格:一种深情至死、爱一个人爱到至死方休,妥妥情圣无疑;而另一种则风流好色,执着于勾搭不同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个渣男。
高震就是个典型的天蝎座渣男。
作为和他从大学就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偶尔我也会不免俗地问些私人感情上的问题:“震哥,你既然喜欢出去玩,干吗之前又娶了嫂子呢?”
高震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三十岁后鼓起来的肚腩折叠成好几层,抖了抖烟灰,狠狠吸了一口烟:“你嫂子温柔贤惠,最关键的一点,爱我爱得不行。”
“我是说,干吗非得结婚呢。打个光棍想什么时候出去玩都行,结了婚不是个束缚吗?”
“这你都不懂?都是男人,谁不想有个安稳的家……有了家,出去玩的乐趣才更大不是么?”高震笑得很得意。
懂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把被雨淋湿的外套脱下来。看外面雨跟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开玩笑地说:“今晚估计我是回不了家了,和你共度春宵,想想都怕,嫂子不怪我吧?”
“你嫂子今天回娘家,客房随你睡,都是兄弟怕啥,我取向很直……就是今晚要放小灵鸽子了,真可惜,为了你这个兄弟啊!”
小梅、小美、瑶瑶、阿雅,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灵。
“震哥你真不怕嫂子知道了会闹吗?”
“你怎么什么都怕?”高震轻轻打了一下我的肩,笑着起身,“你嫂子是难得一见的小白兔,不会发现的。退一步说,真被发现了的话,她那么爱我,哄哄就好。”
既然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我自然不用多说什么。
“我给你拿套我的衣服先穿着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回家。”
“谢谢哥!”刚说完,睡衣连着内裤就砸到了我的头上。
嗅觉灵敏的我闻了闻高震扔给我的内裤,隐隐约约一股刺鼻的味道,忍不住捂起鼻子皱眉,嫌弃地说:“算了吧,我还是光屁股睡一夜吧。”
于是那天,我在哥们高震家客房睡了一夜,没有穿内裤。
2.爱情
我嫂子名叫陈晓敏,她嫁给高震那天,脸上全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神采。
证婚人程序化地问她,“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她郑重地承诺,“我愿意。”
“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一个从上学的时候就渴望实现的梦想。
上学的时候,我和高震、陈晓敏是同学。
虽然我与陈晓敏一同出身农村,但陈晓敏却没有像我一样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她努力学着城里姑娘的打扮做派,落落大方,本就秀气的容貌上多添了一种叫“气质”的东西。
因此追陈晓敏的人很多,高震就是其中之一。
七夕节那天,高震在女生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一个巨型爱心,配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邀上三五汉子齐唱《同桌的你》表白,成功吸引了陈晓敏的注意。
在陈晓敏来例假肚子疼的时候,高震买下了药房里所有和缓解疼痛有关的药,亲自送到陈晓敏手上,成功打动了陈晓敏。
彼时的陈晓敏很文艺地说:“他能在和风丽日里赐予我欢喜,也能在狂风暴雨中给我甜蜜。这样的人,我认定他了。”
陈晓敏的认定,就是从一而终的那种“认定”。一旦认定了,就用尽自己的力气去爱。
一开始,高震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特牛逼,泡到了大家都想泡到的姑娘,成日里带着女朋友到处炫耀。后来慢慢的,他发现陈晓敏对他的爱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的眼神便开始不对劲了。
我懂那种眼神,意思是“我就是玩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可陈晓敏却不懂男人的这种眼神。
她每天变着法儿地和高震“偶遇”,一见面就抱紧高震的手臂,高兴得不得了。高震不耐烦地甩开手臂,她还眼巴巴凑过去,担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努力找自己和高震之间的缘分,发现和高震只差一天生日,开心到心里开了花。高震骂她无聊迷信,她还窃喜,心想着以后两个人生日交接的零点,可以准备许多的小惊喜。
她每天早上给高震带早餐、中午帮高震打水、晚上帮高震抄作业,忙得不亦乐乎。高震翻个白眼,她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高震开始躲她,她隐隐也察觉到了,但还是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不忍,顺嘴提醒她:“你和震哥不一样,还是算了吧。”
她眼中有悲伤,却努力昂起头微笑:“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爱他,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女人,这辈子一定会嫁给自己爱的男人的!”
后来毕业了,高震干脆躲到了国外逍遥,不告而别,一句话也没有留给陈晓敏。
陈晓敏没有护照,更没有钱,她只能一个一个托同学,眼巴巴打听高震的近况。
她担心他在国外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生活上方不方便、会不会不习惯,终于通过一个同学的QQ空间看到了他的近状。
高震在美国有了新的女朋友,空间说说上发了一张图片:高震用蜡烛摆了一个巨型爱心,配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正在人群簇拥下单膝下跪求爱。
陈晓敏迟迟没有言语,良久才喃喃自语:“他还送过我药呢……”
毕业后一整年的时间,陈晓敏都在默默等高震回来。
高震拉黑了她的QQ,她就注册了一个小号,日日进他的空间窥视他的生活。
她总会幻想,等高震玩累了,就会回来,发现她的好。然后两个人结婚,结了婚就自然而然会收心,幸幸福福过一辈子。
渐渐地,连她自己都忘了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3.婚姻
“别总想着找一个自己爱的人结婚。”还得看这个人爱不爱你,作为十分了解高震的哥们,我好心提醒。
“姑娘,你该好好找个男人谈恋爱了,遇到个合适的就结婚吧。”陈晓敏的家人如是说。
终于,在陈晓敏第三次见到高震QQ空间里的蜡烛和玫瑰花之后,她决定试着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那个和她谈恋爱的男人是她的同乡,二人一同出身农村,后来同样通过高考改变命运,拥有许多共同话题。
最关键的,那个男人从小就爱她。
一开始,陈晓敏努力尝试让自己接受他,尽可能地忘掉和高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努力习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关心与爱。
男人每天接她上下班,陪她逛超市,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就在男人想要让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陈晓敏犹豫了。
那晚,男人借着晚上星光柔柔的暧昧气息,慢慢靠近陈晓敏的唇。陈晓敏突然想起了高震的脸,她猛地推开了那个男人。
连吻都吻不下去,以后又怎么睡在一起呢?
陈晓敏作为天蝎女,有一种近乎执着的精神洁癖。她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她不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让那个人靠近自己。
于是她向那个男人提出了分手,想着宁愿单着也不随随便便将就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半年,高震竟然回国了。
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向陈晓敏求婚。
剧情转变之快,连我也没有想到。
高震说,兜兜转转许多日子,遇见许多女人。蓦然回首,还是觉得陈晓敏最好。
我懂高震的弦外之音——兜兜转转,日了许多女人,还是觉得陈晓敏最适合结婚。
陈晓敏欣然同意,仿佛高震不曾弃她而去,两人从头到尾恩恩爱爱一样。
婚礼上,酒店大堂放满了娇艳的玫瑰花,周围都是用蜡烛摆放的爱心。
“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4.疾病
高震生病住院了。
一个月前我在他家借宿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进医院了。
我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正在掩面哭泣的陈晓敏。
陈晓敏见我来了,擦干眼泪,哽咽着说:“早知道就不该与高震结婚。和一个自己爱的人结婚,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自己的心都会痛苦百倍。”
他出轨,他变心,自己的心也会痛苦百倍。
陈晓敏早就知道高震喜欢在外面玩,之前就自己偷偷抹眼泪。现在高震病了住院了,她还是在抹眼泪。
不过是因为她太爱他罢了。
陈晓敏曾对我说过,高震毫无顾忌地在只有好友可见的QQ空间里发自己偷腥的状态。
高震以为自己屏蔽了老婆,压根不知道,陈晓敏早在几年前就注册了一个小号,成了他的QQ好友。
陈晓敏盯着高震的空间照片,天天哭。
哭到麻木了还会笑出来,仿佛一切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看着别人家的老公天天嘲笑他的老婆“家花不如野花香”。
没办法,她能怎么办呢?婚姻是自己选的,老公是自己爱着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我知道,他是我认定了的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陈晓敏每每想起她的婚礼,都会幸福地笑出来。
5.死亡
高震死了。
弥留的那几天,他胸闷、呕吐,下身完全腐烂。
死因是百草枯中毒。
我想起他QQ空间里有一条说说,发的是即将要和小灵在田野间“野战”的兴奋,连忙询问医生,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医生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极大的可能,是高震在喷过农药的田里光着身子打滚,不小心让下身沾染上百草枯,从而导致中毒。
陈晓敏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是心如死灰的空洞。
她最爱的男人终于死了,她也解脱了。
老实讲,我早在高震住院之前就知道他会死掉。
下身完全腐烂地死掉。
才不是因为什么田野上的野战。
浓度高的百草枯的味道分外刺鼻,有毛病的人才会选择在刚喷了高浓度农药的田里快活。
城里的医生医术好,却没常识。
我去高震家借宿的那一晚,闻到的他内裤上隐隐约约的刺鼻味道,正是出身农村的我最熟悉的百草枯的味道。
小时候,陈晓敏还不认识高震,她喜欢和我在田间玩耍,她总是吓唬彼时畏畏缩缩的我:“再这么窝囊我就把百草枯倒进你嘴里,省得一辈子活着受窝囊气。”
长大了,她和高震分手后,我终于有机会表白自己的心意,求她试着和我在一起。每天接她上下班,陪她逛超市,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她却整日借酒消愁:“我明明这么爱他,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结果呢?我真的好窝囊,恨不得喝一瓶百草枯一了百了。”
后来,她和高震结婚了,每日魔怔一般盯着高震的QQ空间,怀里揣着一瓶百草枯,会突然笑出来。
她有一种近乎执着的精神洁癖,一旦爱了,就爱到死。
她是一个好妻子,每天替高震做饭洗衣,甚至连高震的内裤,她都会洗得干干净净再服侍他穿上。
终于,她可以不再当一个好妻子了。
我目睹了这一切,但选择眼睁睁看着哥们高震下身腐烂一点点死去,什么都不说,还故意误导了医生。
因为,我也是个天蝎座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会用生命来守护她,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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