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简族的第 787 期推送

　　文 | 池九  设计 | 若兰

　　排版 | 阿姣  监制 | 简浅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溃烂。

　　摄影师卢广，乐于揭露中国的疮口。

　　可做些事需要勇气，

　　因为揭开太多黑暗，

　　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这些都是卢广拍下的照片。

　　长江常德，

　　人们喝水的出水口正冒着滚滚的黄色污水。

　　广东省贵屿镇，

　　这里的河流、水塘都被污染，

　　水面飘着难以计数的垃圾，

　　即便如此，

　　村民也只能在污染严重的水塘里洗东西。

　　某工厂，没戴口罩、没有头盔的民工，正用命劳作着。

　　由于肺部时常吸进大量粉尘，他们中多数人，干过一两年就会感到身体不适，甚至患上难以根治的病。

　　这些污染，统统记录在卢广的镜头里。

　　有些污染不让拍，因为事关企业的利益。

　　但卢广有自己的法子，

　　「我发现有人天天看守，我就等。

　　早晨天一亮，还没有人来的时候拍。

　　吃饭的时候，没有人的时候，我去拍。」

　　卢广也有被抓到的时候。

　　他第一次到黄海沿岸某化工园区拍照，

　　看到有人偷埋管道到黄海里去，

　　想都没想就拍了下来。

　　突然，

　　有人冲上来抢他的相机。

　　「几十人围着我，把我压在地上…」

　　卢广将相机护得死死的。

　　园区的武警消防队员让他交出相机，

　　威胁说不能拍照。

　　他回，「拍照不犯法，拍照是自由的。」

　　后来卢广被关了起来，

　　当时正好涨潮人都去做事了，

　　只留了一个人守他。

　　卢广趁着看守他的人不注意，

　　溜了出去。

　　另一次被抓，

　　是卢广与徒弟到一个化工园区拍摄。

　　当时拍摄被人发现，却没搜出照片。

　　他们就把卢广拉到酒店硬请吃饭。

　　卢广拿出身份证给他看，

　　对方查出了他是浙江永康人，

　　开照相馆的，一个摄影爱好者。

　　这才肯放他们走。

　　后来还有官员放话抓卢广，想弄死他。

　　卢广长得不起眼，

　　如此反而便利了他的拍摄，

　　「抓到就说是摄影爱好者，

　　他让你删除照片，

　　你就给他删除，

　　删除以后回来你可以再恢复。」

　　从 2005 年开始，

　　卢广开始拍摄中国污染的专题。

　　这十几年，卢广去过很多村庄。

　　在山西临汾某个村庄，

　　由于长期饮用被工业污水污染的地下水，

　　64 岁的王宝生患病多年。

　　他的身体有多处地方溃烂，

　　以至于不能上床睡觉，

　　只能垫着枕头趴在床边。

　　环境污染带来的恶果，

　　如同硫酸一般腐蚀着人的生命。

　　在中国，

　　像王宝生这样的村民还有很多。

　　下班回家的工人

　　2009 年 4 月，卢广自费只身前往严重污染的张于庄。在那里，他认识了张巧良，一个 25 岁的年轻小伙，新婚燕尔。

　　不久前，张巧良查出气管癌，一家人凑齐 7 万让他做了手术。妻子为丈夫折了很多千纸鹤挂在房间。彼时妻子已经怀孕 9 个多月，一家人等待孩子降生，好好过日子。

　　可惜不到一个月，张巧良就病逝了。卢广有些难过，「张巧良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张巧良与妻子

　　同样在张于庄，

　　他拍下爷爷带孙女给儿媳妇上坟的照片。

　　孩子的母亲 16 岁结婚，

　　22 岁就因恶性肿瘤治疗无果而死。

　　四岁的孩子，

　　跪在妈妈的坟前磕了几个头，

　　离开时，孩子走两步，

　　就回头看一眼母亲的墓。

　　环境污染带给人类的，

　　是无数家人的离去，

　　是无数希望的破灭。

　　当今环境污染问题中，

　　空气污染与淡水污染最为严重。

　　其中，

　　空气污染是困扰中国城市的主要问题。

　　「由于空气和水已经被污染，

　　中国的 GDP 为此损失了 8%-15% 。

　　那还没有包括健康问题的损失。」

　　近年来，

　　雾霾问题一直是中国迈不过去的坎儿。

　　北京、上海、成都等各大城市，

　　不断在争夺「第一雾都」的称号。

　　卢广拍摄的北京天安门

　　印度也经受着巨大的环境灾难。

　　去年印度新德里空气污染逐步加重，

　　大量航班及列车由此延误，

　　学校也被迫停课，

　　民众直呼「无法呼吸」。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1948 年的美国多诺拉镇，

　　是硫酸厂、钢铁厂、炼锌厂的集中地，

　　工厂的烟囱不断地向空中喷烟吐雾，

　　小镇中 6000 人突然发病，

　　流鼻涕、咳嗽、头痛、呕吐、腹泻等，

　　其中 20 人很快死亡。

　　半个世纪前的伦敦，

　　正是因为巨大雾霾的吞噬，

　　混沌的空气杀人于无形，

　　1.2 亿人在城市中丧生。

　　1967 年的日本四日，

　　在十多家化工厂终日排烟之下，

　　变成了另一个地狱。

　　几乎所有人都患上疾病，

　　更有患者因不堪忍受折磨而自杀。

　　可否想过，

　　是什么导致了我们的环境污染？

　　是因为石油化工那些工厂吗？

　　当然是。

　　不仅石油化工，

　　纺织、食品、家具、制药等等，

　　都是污染大户，

　　但我们离不开它们，

　　我们的衣食住行，

　　全需要这些污染大户发力。

　　归根结底，

　　环境污染源于我们自己。

　　卢广曾将中国的污染分区：

　　西部，烟尘污染最严重；

　　东部沿海是化工污染、污水臭气；

　　长江两岸主要是化工污染。

　　珠江三角洲是印染的污染，染衣服造成，

　　卢广取名为「时尚污染」。

　　不去注意的疮，

　　捂久了只会溃烂得更加厉害。

　　环境污染的问题，

　　需要正视，需要直面。

　　2005 年，卢广在去拍小煤矿的路上，被一块「欢迎光临中国最大的高耗能工业园」的牌子吸引，因为这样一个略显骄傲的牌子背后，是被工厂包围的村庄。

　　「草原被浓浓的烟笼罩着，烟雾里是连片的工厂，大烟囱吐着黄烟。」卢广拍下照片寄给国家环保总局，于是，村民得到赔偿，整个村子被迁走。

　　自那以后，卢广关注起中国的污染问题，这一拍就是十几年。

　　2009 年，卢广拿着拍摄中国污染的照片参加比赛，得了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纪实基金摄影奖，奖金被他继续用来拍照片。

　　当初从农村出来北漂的卢广，只想学好摄影，因为当时拍照能挣很多钱，后来他在北京拍照得了些奖，卢广满足于荣誉，再后来，他开始寻找自我价值，把摄影当做一种责任。

　　一种记录的责任：记录中国的暗角。

　　渐渐地卢广发现，摄影的作用，不再仅仅是记录，而是振聋发聩。

　　他还发现，自己拍下一些东西，确实能改变一些事情。

　　比如在长江常德，卢广拍摄了偷排污水的照片后，引起当地网友热议，反映到当地部门解决了此事，后来卢广又去那里看了看，发现水质果然改善了很多。

　　像卢广这样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印度的 Versova 海滩污染严重，

　　年轻人 Afroz Shah 为了舒适的居住环境，

　　主动捡起垃圾，并吸引了志愿者一起。

　　历时 2 年，

　　他们将海滩的垃圾捡尽，

　　又种了很多植物，

　　重建海滩这道美丽的风景线。

　　在肯尼亚东北部，

　　从事环保工作的朱莉·丘奇，

　　回收可利用的垃圾，

　　鼓动当地的母亲，

　　将旧拖鞋制作成玩具，

　　拿到肯尼亚首都的圣诞市场销售。

　　玩具反响热烈同时也减少了污染浪费。

　　荷兰小伙 Dave Hakkens，

　　将本该遗弃的塑料做成书架，花盆，

　　以及各种实用好看的日用品。

　　小伙设计了一套简易的回收装置，

　　还制作了教学视频，

　　给大家讲解，

　　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

　　组装并且使用这款设备。

　　Dave Hakkens创立了

　　「Prec」网站，

　　用以号召更多小伙伴加入，

　　将塑料变成日用品，

　　甚至艺术品。

　　但几个卢广就够了吗？

　　他们所做的就完全能改变现状吗？

　　当然不。

　　卢广作品《大连清洁消防员》

　　环境污染问题，

　　不是「没危害自己就不管」的事，

　　不是「做不了什么就妥协」的事，

　　更不是「只要有人来管就行」的事。

　　环境污染是一个需要长久关注的话题，

　　那些血淋淋的疮口，永远需要我们正视。

　　也许我们不能像卢广一样揭露污染，

　　不能发明环保机器解决问题，

　　或者将垃圾做成工艺品，

　　但我们能做的从来不会少。

　　节约用纸、随手关灯，

　　扭紧流水的龙头，

　　捡起地上的垃圾……

　　你以为的小事，

　　正聚少成多地改变着世界。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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