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之光

　　1

　　一首无用的诗

　　日期不值得记下

　　写诗更无用，他掏匕首

　　抠去标题

　　午夜安静地不像这个人间了

　　午夜母亲找不到自己孩子

　　求助鱼舫上的剑客

　　星光落入河中

　　被河水的声音，掰弯

　　又被额头上的天掰直了

　　2

　　听一首清越的歌

　　听之前，烟过滤嘴沾上几点水

　　黑暗中挖出一口井

　　渴的人等来了食品券

　　过期的肉食罐头

　　花冠的阴影里

　　有孩子哭。飘过的父母

　　有墙上的毒树脂味

　　3

　　她找一个清晰

　　被脚踏的影子

　　友谊之光呵，她找一个醉鬼

　　读不准的溧阳耒阳发音

　　坐墙角上……不是屈从道理

　　就是屈从不服从的人

　　2018/9/2

　　写一棵松的途径

　　黄昏时叶落，子落棋盘

　　影绰处有人单腿独立

　　有大师枯坐

　　有飞鸟归林的

　　落下的重重一响。大树重入

　　中盘长考——

　　开枝散叶不如禁武。

　　练武不如写诗，不如下山

　　儿女情长不如松下埋剑

　　一曰莫问、二曰由龙、三曰青干、四曰舍神、五曰天瀑、六曰日月、七曰竞星。

　　天下寒士俱庇欢颜

　　流派和山头，非攻之地

　　城建筑起，也总有私斗难止

　　霓虹与青衣对峙

　　民间与城管对峙

　　学院与下里巴人对峙。

　　夜雨从秦岭北坡

　　打公交路牌上，叮咚作响

　　剑上佩环一样

　　地底相撞……

　　风声，读书声依旧大作

　　音障中的，棋盘上的

　　老长安犹有捣衣声

　　长乐宫走了，大明宫遗址尽湿

　　道北迷蒙，雨中铁链上的

　　烧烤摊走了

　　肇事的拉土车司机走了

　　下岗儿子走了

　　救护车走了……雨棚旁边的

　　他一直在等出手

　　剑客想换一个

　　靠近的词，词不如雨密

　　不如这一棵，迎客松的姿势

　　2017/9/3

　　来个节奏

　　大哥说来个节奏吧

　　你路过一个乡下

　　屋里的，击打马蹄铁声音

　　那些被蹄印儿奴役的人

　　听得有点偏

　　你还不止一只马蹄铁

　　我们的小概念

　　砸进环形的，思想的马蹄铁

　　身体，有时也想模拟

　　水里发汗

　　一块不再产生裂痕的冰

　　无论你是谁发现了

　　本来的奇迹

　　马蹄铁在身上不会产生节奏

　　这时秋风

　　和秋风里的落叶

　　打枪

　　鸟收拢起的翅膀里

　　飞，以更促更直接的方式

　　飞以他在空气中

　　冲浪的方式

　　爱恨都把他的身体推回

　　铅丸，在离开刹那

　　自由是抹黑的守宫砂

　　注定无法成佛

　　这时的他想让鸟

　　拐一个向上的弯道

　　冲到另一面

　　他看见的枝条上

　　只有一堆7，蝉蜕的空壳

　　他揉揉目标的

　　眼睛，发酸右臂

　　2018/9/7

　　索比堡的电影

　　“长辫子的姑娘来自索比堡。”

　　拉琴的士兵来自

　　更有用的地方

　　除了施洗仪式不同

　　电影爱好都是相同的

　　听琴，锉指甲，洗浴室里

　　用冷水擦脸

　　而你对她们外出的时间

　　了解太少了

　　根本无法，半夜保持精神集中

　　蜡烛在角落燃烧

　　声音有点糁人

　　你也无法凑过脸去，叫醒

　　索比堡的姑娘们

　　把蜡烛的芯

　　从灰里重新集中起来

　　白露

　　心里一凉，老鼠也安静了许多

　　这样他就省了很多事

　　可以成串收集，从人们中间挤过

　　没有人惊呼:瞧，拖着老鼠的人

　　那个抱着一本

　　波德莱尔诗集的人

　　这是白露这天，他撕下日历

　　看见梁上去年腊肉，不自觉想起的

　　说了句波德莱尔，尽管他不知道

　　为什么念出它，也不知道

　　什么时间，也给自己安上了

　　一个铁丝笼的捕鼠夹子

　　早上出门时，故意放跑了它们

　　野花

　　风吹了好阵儿，她领口上

　　和头发吹一层灰

　　从集市买回一笼包子

　　热腾腾地

　　放桌上。坐下自言自语

　　路过池塘时

　　荷叶都枯缩成一团儿

　　她语气轻松，点燃一根烟

　　烟圈里，鱼在张嘴

　　男人问她愁什么

　　2018/9/8

　　其他朗读者

　　这个早上被秋风吹

　　一个连的兄弟

　　在帐篷里

　　一个去换岗

　　一个翻了身

　　揉了揉惺松的眼

　　厨房里的人在忙碌着打开笼屉

　　馒头热气腾腾

　　窗户外是挂着霜的北方

　　军士长会吹小号

　　会做法国味的蛋黄派

　　但他不是厨师，不打绑腿

　　他从一辆绿色卡车跳下

　　拉回了诚实的面粉

　　他吹了声口哨

　　带我到山顶

　　喊着喊着，嗓子就哑了

　　枝丫繁杂的思想里

　　想找到一个神

　　树叶子，流水一样往低处落

　　山顶只有深秋层次分明

　　带到山顶的喜鹊

　　竹林里的獾子，都藏好了

　　寒鸦们在水边找到一处新居

　　是此时秋天的新比喻

　　此时你瞅准了

　　这样一棵大泡桐木。

　　带到山顶的

　　走出水墨里的一幅丑牛图

　　里外都有一面好镜子

　　有事物从我身边冲了过去

　　回头听了一眼。一枚硬币

　　旋转着落进，小城马路边上

　　我看是因为发光

　　硬币被一个中年男人，弯腰捡起

　　假如没有他，和这枚硬币

　　也没有别的事可干

　　我不回头，或不弯腰

　　都不会影响到一辆车开往地址

　　往前，停在一个老站牌

　　它在秋天掉落白绿的漆块

　　有一匹斑马，身边冲了过去时

　　混和*和死亡的青草味道

　　一个女人冲了过去

　　带着Gucci香味，她拖走这条大街

　　浓郁的苹果派。香榭丽舍的老修路工

　　今晚是谁的

　　我想一会，街角抽了一会烟

　　看着树叶子从不舍生命的希望

　　向我扑过来

　　可能这是上帝的答案，已经有了着落

　　2018/9/9

　　低速的夜

　　在超低速的摄影镜头前

　　一切慢了下来

　　包括打鼾，生与死

　　草原上的野花与虫子像铮铮汉子

　　给自己汗水涔涔划了个圈

　　在核爆现场

　　蘑菇云升上天空

　　还有的不可知的云，像有领袖的指引

　　幽灵一样匍匐着过阴山

　　孤

　　坐在夜里的一个黑孩子 

　　有萤火虫的臀

　　他来回挪动

　　把身体里发光的骨头都倒了出来

　　把身上的虫子数数

　　123456……都倒出来

　　重新组装一个字

　　芥子园图谱

　　把其中的，最好的一张纸对折

　　兰花就开了出来

　　兰花开过只剩下墨的清香味

　　就只剩下

　　花盆底的落款：西冷印社

　　开过花的纸上只剩一张白纸

　　你不小心将它叠成纸飞机

　　你锁住了

　　不翼而飞这个催眠术

　　秋天的公文包

　　爱你们，你们爱我？

　　连问三遍。以为森林全体都听见

　　以为全体黑鸟笼，都拉下

　　金色的拉链

　　以为的全体开会做决定

　　拿着事物的手，来回颠着笔尖

　　树下筑窝的蚂蚁，向上望

　　夹疼你，但你不知

　　它们望见什么

　　树顶口头的发言，宣誓

　　带领树叶，纷纷落下

　　有人和上帝一样，发完饼和鱼

　　树下假寐一会

　　有人画成了油画成为千古。

　　有人在桌腿下，睡着半小时后梦游

　　像一只安静公文包

　　不同的是，树心有一只

　　向上抽水的不停怀表

　　而他只有秋天的表壳

　　2018/9/10

　　空瓶子 ，70后，陕西汉中人。偶尔发刊，写诗是一种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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