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今夏的雨再频繁不过了。这似乎是前所未有的；我在山区几近度过了整个暑假。这也是记忆以来，前所未有的。雨后的山区，湿气尤其浓重，床上的被褥略显潮湿，晾晒的衣物，几日不显干爽，泛着淡淡的霉味。这天气，不免让人会想到烟雨江南。

　　室内依然弥漫着花椒的气息。是昨日雨停上山采摘，泥湿山路，被连日的雨冲涮出沟壑，泛着莹莹水光，青草几乎覆盖了羊肠小路，如不是对地形特别熟悉，会觉无从下脚。去年也是在暑期，雨后下坡时为了抢拍一组牛群，脚下失控，俯冲下去，摔到四肢血流，今年腿上的疤痕还在，脚下却多了一分小心。向来喜欢花椒树，除了它的嫩芽和带刺的树杆有药用和保健作用，尤其对可作佐料的花椒，有一分无端的偏爱，想来，它可能在我的生命里有过一段不能忘却的参与，抑或它本身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静美。从最初绿色米粒状的幼籽，逐渐在七月的阳光下长成浅绿的果实，再由浅绿，变为棕红，于是那一片洋溢着成熟快乐的籽粒，伸展到八月的苍穹下，无论阴雨晴空，现出一份安然和恬美。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它终会在油绿的庄稼和野生的万千植物中牵动着人的视线，它是眼前和脚下那满目绿色中最鲜艳的色彩，它矗立山间，昂首枝头，演绎着一份归隐的妩媚与纯真。

　　稳着脚跟，拎着通红的籽粒下山，于是，手上，房间里，被花椒特殊的味道浸润着，它的特殊如医院来苏水所带给人感觉一样：刺鼻却让人及其认同！

　　晾晒开来，待它自然爆开，与黑亮的种子分离，收获一份毫无疑问的纯粹。世界上如此纯正的东西逐渐少之又少，确信经了自己的手方能过滤掉那些虚无和杂质。才会食之放心，用之踏实。

　　在绵绵雨季，眼里多了一份隔窗观雨的浪漫，手中有可摘梗捡籽的惬意。日子是一种静待煲汤过程，让人能听到在指缝和眸底静静流淌的声音……雨停时，隔壁河道里排水的声音，听得更为清晰。自上游而下浑浊的雨水，在若大的河床中奔流直下，遇河道中巨石的阻挡，更突显出超越的锋芒，水流湍急，水花溅起，如涛声灌耳。

　　两岸水草是最忠贞的陪伴和护佑，如此茂密的水草，足以体现今夏雨水的充沛。它们依着河流的蜿蜒，覆盖了每一寸泥沙，那水如黄河水般浑浊，肆意铺展在这片碧绿的河床之上，若有阳光，若有晚霞，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天上人间之美。

　　我梦想用多年来所有的积蓄，买下一方依山傍水的家园，从若干年前，平原的农村打拼到城市，再由喧嚣的城市最终落脚到山区的村庄，似乎人生会充满跌宕，却会是一部书不尽的历史。风和日丽之时，河水屡经沉淀之后，静流在这一方河床上，散发着微腥和草香，晶莹剔透的水花，一直潺潺地，潺潺地，流向远方……

　　想必那一份心中的期待也会在经年人生沉淀以后，有朝一日在远方与之汇合……蝉，在雨停的那一瞬间便叫喊起来，不知疲倦，抑或它们从未停歇过，只是从一入夏这声音便时有时无地伴随在耳边，使人习以为常。云压着山顶，向着一个方向，涌动着。之后，天显亮起来，心也随之一亮，却有一丝纯净的蓝，惊厥在梦中——久违的蓝天白云！天要放晴了么？雨，黑白交替着下了那么久。仅仅一刹那间，那一丝预示着晴朗和希翼的蓝，便被后一片赶场般涌来的云遮挡了，那一丝蓝，仿若昙花一现。

　　远山依旧沉浸在雾气中，仅露出几点黛色的山顶，镶嵌在似云非雾的变换里，呈现出若隐若现异样的景像，如一幅幅风格迥异的水墨之作；人在其中，扑朔迷离，着实刺激着感官。亦如仙境，不免让人从大自然的这一景观，再次想到：“天上人间”。终会有阳光普照着山峦，庄稼，河水和暮归的牛羊，让山村耐不住寂寞的孩子，出门开怀玩耍，我将釆摘的花椒也会从室内移到室外，椒香漫入微凉的空气，让八月的阳光，为它渡上一层亮丽的色泽……

　　王敏，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在《无名文学》、《沧州晚报》《燕赵晚报》、《散文风》、《乡土作家》等纸媒，网媒发表散文，随笔多篇。现居石家庄。

　　图片：网络     主编微信： LXC-rabb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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