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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我常常幻想这座欧洲最西端的城市|艳遇图书馆
日期:2018-07-10 08:45:07 作者:许知远 来源:单读 阅读:

许知远:我常常幻想这座欧洲最西端的城市|艳遇图书馆

  本内容来自单向空间蜻蜓 FM 联合出品的音频节目艳遇图书馆

   艳遇图书馆 第二十七站 

  坐标里斯本

  旅途荐书:《里斯本之夜》

  随身音乐《Que Deus Me Perdoe》

  艳遇佳人海伦

  在两周的中断之后,本期艳遇图书馆来到了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这座欧洲大陆最西端的城市,因与“纳粹时代”的天堂——美国——隔海相望,而成为二战时期流亡者的重生之地。

  在这座昔日的、衰落的海边帝国中,诞生融合个人悲伤未知命运的音乐 Fado(法朵),以及描绘流亡者困境文学著作《里斯本之夜》。在迷人悲情氛围下,书里的主人公最终发现,对自己所爱的人并不了解......

  立即试听本期《艳遇图书馆》:

  (以下为第二十七期《艳遇图书馆》文字节选)

  邂逅之城:里斯本】

   “一个有点破败的,充满诗意的城市” 

  在亚美尼亚的时候,无意中读到临行之前塞到书包里的雷马克的《里斯本之夜》,我发现永远都在幻想一个地方是最美好的事。因为我始终没有去过里斯本,所以我经常在幻想它。

  幻想里斯本是因为很多年前,我看了一个电影叫《Night Train to Lisbon》(去里斯本的夜车),讲了一个瑞士的教授,他无意中看到一本葡萄牙诗人写的诗集,觉得很动人,就拿着这个诗集去寻访诗人的生活

  ▲《去里斯本的夜车》海报

  结果发现了一个动人而感伤故事。因为在 1974 年之前,葡萄牙处于一种专制统治中。这个年轻诗人,他是一个医生,也是个非常 poetic 的人,写很多动人的文章。他卷入了反抗运动、地下运动,最后死掉。

  这个电影实际上是借由德语系的教授之口,还原了一个反抗者的故事,我看得惊心动魄。我记得里面主人公写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在一个专制的社会里,反抗应该成为人责任,一个真正的自由人的责任。整个片子拍得很美,主演是杰瑞米·艾恩斯,另一位男演员也很英俊,有一种贵族式的诗意。那个电影对我打动很大。它在提醒一些什么事情吧。

  ▲《去里斯本的夜车》剧照

  里斯本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昔日帝国的首都,一个衰落帝国的首都。当年的葡萄牙帝国曾经辉煌一世,这么小的国家征服了那么广袤区域,以至于在中国边缘的澳门也是被它统治。

  同时它又出现了我很喜爱的佩索阿这样的作家,又因为这部电影而加深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它应该是一个有点破败的,但充满诗意的城市。而在它的外表之下,孕育着很强的反抗的张力

  【旅途荐书:《里斯本之夜》】

   “一个汇集着所有流亡者希望的地方” 

  这本《里斯本之夜》讲的是流亡者的困境。有一段时间,我对流亡者的生活特别兴趣,一个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故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生存基础,甚至是语言。还有一些流亡者要面临死亡的威胁。一个人在那样的恐惧和无力之中,要怎么样去重新理解生活,理解自己。

  有的人就很着迷这样的事情。包括我们的书店,起名叫“单向街”,也是因为它的作家本雅明,在最后生涯是流亡的。

  《里斯本之夜》

  作者:  [德] 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

  译者: 朱雯

  美国当时在“纳粹时代”就像一个天堂一样,对于很多流亡者来讲,逃到那里就是安全的。在流亡当中,一张可以前往美国的护照,或者船票都无比珍贵,它们变成了生命象征。本雅明本来就快要逃亡掉了,但因为丢失护照而自杀。

  在那种绝境当中,希望对你意味着什么?一张船票就意味着你生活的全部希望。书中他提到了我刚刚去到的亚美尼亚,他说“亚拉腊山乃是美国”。亚拉腊山就是《圣经》之中诺亚方舟出现的地方。我去亚美尼亚旅行的时候看到了亚拉腊山,山上有白雪覆盖着,且总是在云之中。当地人认为它是圣山,是人类文明重要的发源地之一。

  雷马克说亚拉腊山就是美国,美国就是亚拉腊山,它代表着一种新的可能性。像大洪水到来的时候,诺亚的方舟可以救出其生命一样,一些通往美国的船,每一艘都像诺亚的方舟,会把你的生命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所以里斯本变成了一个可能获得重生的地方,既有绝望,又有重生。流亡者们要逃离纳粹的侵袭,纳粹一步步逼近,几乎要征服整个欧洲大陆了。而里斯本处于大西洋边上,是欧洲的最西边,从这里坐船穿过大西洋到了美国,就是一个自由之地,所以它变成了一个汇集着所有流亡者希望的地方。

  ▲亚拉腊山,位于土耳其厄德尔省的东北边界附近,海拔 5000 多米,为土耳其的最高

  那样的紧张感该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本小说就是描述当时的状况:1930 年代末的里斯本。主人公在书中追记他的故事,他的一生,他的爱情,他逃亡的感觉。我特别希望每个人去读这本小说。

  今天先来读这本书的开头部分,我第一次读到的时候就立刻被吸引住了。

  我目不转睛地瞅着那条船。它亮着耀眼灯光,停泊在塔霍河上。我来到里斯本虽然已经有一个星期,可是对它那种无忧无虑灯火通明还不太习惯。在我离开的那几个国家里,一到夜晚,各个城市都像煤矿一样漆黑,昏暗中的一盏提灯,简直比中世纪瘟疫还要叫人害怕。我来自二十世纪的欧洲。

  

  那条船是一艘客轮,这会儿正在往船上装货。我知道明天下午它就要出航了。在裸露的灯泡那刺目的光芒里,一箱箱的肉、鱼、罐头面包,还有蔬菜正在被装进下面的货舱里;甲板上,搬运工人正在搬运行李,他们把一只只箱子和一个个捆包悄没声息地扛起来,仿佛它们一点儿重量也没有。那条船正在为出航做准备——如同洪水时代的方舟一样。它确实是一艘方舟。在 1942 年的那几个月里,每一艘离开欧洲的船都是方舟。亚拉腊山乃是美国,而洪水还在一天天上涨。很久以前,洪水就已经席卷吞没了德国和奥地利,现在波兰和布拉格也被淹没,而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哥本哈根、奥斯陆和巴黎也都沉在水下了,意大利的许多城市已经闻到了一股渗水的味道,而西班牙也不再安全了。葡萄牙的海岸成了流亡者的最后希望。对他们来说,正义、自由和容忍远比家园生计有意义。这是通往美国的大门。要是到不了那边,那你就倒霉了,你就会注定要在领事馆、警察局、政府机关的丛莽之中奔走得精疲力尽,那里既不给你签证,也不让你得到工作和居留许可,那是一个拘留营、官僚习气凄凉寂寞、怀乡病以及无处不在、叫人萎顿的冷漠的丛莽。在战争、恐惧和苦恼时日,这变得稀松平常作为个体的人不再存在了,只有一样东西是重要的——一份有效的护照。

  

  ▲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

  作者雷马克是年轻人很喜欢的一个作家,他的语言有一种非常真挚流畅。《里斯本之夜》这本书描述了流亡者的生涯,在 1933 年纳粹德国当政之后,大量的作家、艺术家开始逃亡,他们当中很多是犹太人,他们的书也被禁了。当时的雷马克像托马斯曼、像茨威格一样,都是被禁的作家。后来他逃到了美国,在好莱坞做编剧,于 1970 年 9 月 25 日死在了瑞士。他死的那天竟然是鲁迅的生日

  

  【邂逅之音:《Que Deus Me Perdoe》

   “命运不可控如悲伤的 Fado” 

  今天我分享的这首歌是 Fado 中的一首曲子,“Fado”这个词来源于拉丁文中的 Fatum,意思是命运。所有 Fado 的音乐都是很悲伤的,包含着命运之不可控。据说在里斯本,所有的咖啡馆酒吧都会听到这些 Fado。就像你在西班牙老是会听到弗拉明戈这些名曲一样。

  每个音乐都有一个自己伟大传统,就像新的流行音乐,邓丽君会翻唱白光,会翻唱姚莉,到了更年轻一代的王菲会唱邓丽君,每一代人都有对上一代人致敬的传统。

  ▲葡萄牙 Fado 演奏现场

  这些伟大的歌手就像伟大的作家一样,能够唱出一个民族的、一个时代的、一个社会的、内心苦痛挣扎,这也是 Fado 特性的一种。葡萄牙是个海边国家,强盛时期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出海意味着很多冒险、未知,包括死亡,失去亲人的悲伤,异国他乡的故事。Fado 里面就蕴含了这样一种世界性的、广泛性的信息和个人的悲伤,它们都混在一处,这也是它最迷人的所在

  【艳遇佳人:海伦

   “也许你并不了解你爱的人” 

  我很喜欢这个书里面对于主人公妻子的描述,这位用假名字的施瓦茨先生,在逃亡五年之后隐姓埋名,各种担心自己被纳粹抓起来。他想回到家乡去看自己的妻子,而这是一种非常危险行为

  在重新看到妻子之后,他对妻子有了崭新的发现,她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了,这是很有趣的事情。你会发现对于你认为你爱的人,或者和你相处的人,其实你并不了解他们。当你用新的距离观察他的时候,你会发现他跟你原来误以为的,是很不一样的一个形象

  他说他坐在那儿:

  回想一个小小的亚马逊女战士,光着身子,擎着一杯酒,追问着,毫不退让,既机智勇敢。我才明白在我们从前的生活中,我简直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不知道她过去跟我在一块儿生活时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这好比我豢养过一只供玩赏的动物,一只可爱羔羊。或者说我以为是这样,而我也把她当做一只羔羊来对待。又好比我钟爱的那只动物原来是一头幼小的美洲狮,它对什么蓝色的缎带和柔软的刷子都不感兴趣,对伸过去抚摸它的手,却完全能咬上一口。

  

  

  这就是他重新发现她妻子的感觉,他原来以为她是一个小宠物,结果其实是一个幼小的美洲狮,或许是五年的岁月带给他妻子新的改变。我也喜欢他对妻子一些很微小的描述。他说:

  她在床上绕了个圈儿,好像一个舞蹈演员。把她的酒杯搁在她身边的地板上,随后伸出手来,她被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阳光晒黑了,光着身子无忧无虑。如同一个知道自己很吸引人,而且人家也常常跟她这么说的女人那样。

  节目中间中断了两周,我说要休息一下,然后就跑出去了。我去了第 25 期讲过的第比利斯,还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Yerevan(埃里温),是亚美尼亚的首都,去了一周,如今又回到花家地。我发现了一个特性,其实真实的旅行未必有想象的旅行更美好

  编辑|阳子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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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斯本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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