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在大学讲课，站在讲台上往下面一看，第一入眼的就是那位穿着红上衣的胖妞，接下来我才看到她旁边的女生，我想还是她面积大的原因。后来我知道那女生叫凯丽，笑眯眯的有些羞涩，农村来的。直到上完课我才知道胖妞叫娜娜。娜娜很胖，占着自己的桌子还搭了凯丽桌子的一部分，裸露在外的胳膊白白嫩嫩的，似乎从白肉上可以渗出油脂来。凯丽倒是瘦瘦高高的，斜着坐着，两手拖着腮帮，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快速地低下了头。以前去大学讲课就听说，无限网络覆盖了大学校园，学生们都拿手机，课堂上有一多半人在玩弄手机。这倒是见怪不怪的事情，现代人的通病，手机已经控制了人脑、手、眼睛。想想自己在没事干的时候，甚至抽出一点点时间也会刷朋友圈，看看那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这样的动作似乎成了惯性，麻木又机械。有时候我真想把微信卸载了，不去翻手机。我环视着台下的学生们，发现他们并没有看手机，都在看我。只是娜娜一直低着头，眼前并没有手机。

　　那节课我主要讲得是文学，里面加入了幸福与恋爱。在讲文学快结束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拿出了手机，我想他们也许听得不耐烦了。娜娜一直就没抬头，我一直关注着她，却没看到她的脸蛋。我从文学讲到了幸福，这个话题孩子们也喜欢，胖妞挪动了一下身子，应该是在听。凯丽却抬着头听得非常认真。在我讲到恋爱的时候，学生们似乎很兴奋，这大概是他们目前最喜欢听的，也是最困惑的事情。明显的，他们都想从我的讲座中吸取点什么。课后有自由提问环节，问题都是冲着恋爱来的。经历了半世风雨，孩子们提到的这些问题都是我们曾经想过也是发生过的，时代进步了，但青春里的那些感情的事终究还是很相似。我每次回答都要瞅一眼娜娜，终于她抬起了头，我看到了她好看的眸子，粉红的面颊。我发现她那好看的眸子里似乎也有早期萌动的情感要诉说。于是我指了指她，很温和地说：“你需要说点什么吗？”她脸颊一红，又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罩住了她好看的眉眼。教室里快速地骚动起来，还有嬉笑俏皮的声音。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诺诺地说：“老师，我没谈过恋爱。”哄一下教室里笑出了声音，她的脸顿时像被火烤了一样通红炙热。同桌凯丽看着同学们，似乎有着抱打不平的架势，她蹭地站起来：“老师，娜娜的歌声很美，不防您听听。”“哦，那就请娜娜给大家唱一曲如何？”我微笑着问同学们，下面的骚动消失了，只见凯丽用肘子碰了一下娜娜，抬起头看着她说：“娜娜，唱！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娜娜整了整衣服，站直了，看着我唱了起来。哦，那声音好美，穿透了整个教室，向窗外飞去。远了，近了，又远了，又近了。就这样远远近近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带着女孩儿的忧伤与孤独，纯美与自然，我听得有些要哭的时候歌声停了。教室里悄无声息，我听到了倒吸气的声音，之后又传来了“不知道啊，女神！”

　　是啊，我也觉得这次讲课遇上女神了。我从歌声中出来，首先鼓掌，之后说了些喜欢、表扬和鼓励的话，现在我倒是想不起来那一刻一激动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我肯定说了“不亚于央视赛出来的那些人。”娜娜害羞地坐下来，关于恋爱的话题就此打住了。在大学里讲过好多次关于《文学、幸福与恋爱》的课，唯独那次印象最深。听说娜娜去年真的去北京参加了歌唱比赛，具体结果如何我没问，我想应该不错。如今想起来，想必凯丽一定还是那个江湖英雄的模样，娜娜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胖胖的，她的歌声一定时常在大学校园的上空盘旋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