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谈恋爱是最高级最优雅最美好的休闲方式,归根结底也是最美好的存在方式。因为阅尽人间千姿百态,最有趣的一件事还是恋爱。
人在恋爱时,内心总有期待,总有向往,虽然心情不平静,但比一无期待一无向往要好。那惶惶然不可终日与心如止水心如死灰相比,还是略胜一筹。
爱情都是在期待中完成的,期待见面,期待回应,期待来信。期待就是要确认爱的存在,确认心的归属。爱情最害怕的就是厌倦,害怕冷淡,害怕失去。爱情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永远的追逐,永远的关注,永远的占有,永远的归属。它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含在嘴里,捧在手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娇贵的宝贝摔碎。即使是一道裂隙,也会带来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悲伤。
爱的激情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在何种情况下发生,是难以预测的,所以与其说爱情像一个人为的事情,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灾害。刻意去追求的,不一定能得到;刻意去回避的,也不一定能够躲开。因此无法预测,无法预知,无法规划,只能静静地期待。突然间,像乌云中透出的一束阳光,像一个天启,它照射到人的身上,就像被雷电击中,人的灵魂被焚烧,被照亮,被选中。从此,苦也是它,乐也是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我一度以为,爱情之火一旦实现就将熄灭,爱情变为亲情,熊熊大火变为涓涓细流。要想将激情之爱保持终身,这是可能的吗?似乎只有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才得以保留,只有尚未实现的激情之火才能持续燃烧。但是,我遭遇了一个意外的特例:我的偶像福柯竟然做到了。他身故之后,他的终身伴侣对访谈者说:福柯说过,他和他之间的激情保持了终身。如此说来,并非可望而不可即,已经幸福地实现了的爱情竟然也是可以持续存在的?甚至可以保持终身?我想起福柯对艺术成为专门行当的抱怨,他神采飞扬地说:为什么人不可以成为将自己的生命塑造成为一件艺术品的艺术家呢?诚哉此言。我感谢这个珍贵的例外,这个生命的榜样。愿我也将激情之爱保持终身,将自己的生命塑造成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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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设计:胡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