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ing

　　大家一起玩的地方，每周一我们来聊一个主题，每周日，一起来听听形形色色的故事。这次的话题是：“对于家乡，你有怎样的记忆和感情？”，部分回答略有删改。

　　来聊第51期 | 对于家乡，你有怎样的记忆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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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yleeeeeè

　　不南不北，安逸自在，想要依赖，但需要努力离开。 有难以忘记的学生时代，偶尔不想回首，却一直闪闪发光。 觉得空气都是新鲜的。

　　@忍冬

　　这个不行，想到故乡，太多要写了，很难忘，真的，就是一个明知要离开，不会不舍但绝对会想念的地方。

　　@阿茶

　　青春期独自长大的地方。有喜欢的人，有好朋友，有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和独自流泪。

　　@铭记同学

　　一本书 一条河 一碗面

　　@姚梦南

　　终于逃离的地方，总与能摆脱过去的地方，永远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木木林

　　和你聊到未来的时候，我说想去南方，深圳啊广州啊，那种常绿落叶阔叶林的城市，因为喜欢那些高高大大遮天蔽日还不会枯萎的树。你说你不想去，因为家在北方，喜欢极了分明的四季，没有被时间玩弄的感觉，喜欢夏天的树影，冬天的雪。那时候我们还在读高中，在大雪天里走很远的路吃那家好吃的米线，两个人并肩而行，踩下很深的脚印，积雪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很安静，你也很安静，雪花落下睫毛上，怎么那么好看啊，我现在有点儿后悔当时没有牵你的手。

　　后来你在短信里跟我说：

　　“你好好记住这一刻的景象，以后你去了南方，南方不会有这样的风光”

　　后来我每次想到我们的家乡，就想起大雪封锁道路，雪花纷纷扬扬，我们并肩在雪地里行走，总让人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浪漫而忧伤的故事，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关于故乡的回忆有很多，但总觉得，好像是你的出现和存在，让故乡更温暖更美了一些。

　　今年你还在北方，我还在南方，我们所在的地方都没有下雪，

　　故乡下了很大的雪，可是我们都不在故乡。

　　给木木林：

　　好久不见。

　　对于家乡，长久以来我只有一个概念，就是姥姥姥爷所在的地方。尽管我少小离家，但那片埋葬着祖先的土地，姥姥侍弄的果园，姥爷经管的小院，厨房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庭中高大的梨树，核桃树，葡萄架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和盆栽，才是我对故乡唯一的认知。

　　这些年每当聊起故乡，我总是努力地书写与之有关的记忆，我自己也不明了，我在那个地方生活的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两年，怎么会有这么多回忆呢？我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消耗在城市里，对城市细节的熟悉甚至到了厌倦的地步，可能正是因为这种熟悉和厌倦，让我懒怠于讲述和记叙。

　　又或者，在城市里我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被接纳或者被尊重。但城市本身就很难与接纳和尊重任何人，它只尊重资本，人们只会在城市流离失所，不会在乡村流离失所。我不喜欢城市，尽管它可以提供给我放荡的权利，不在乎一切的自由。这让我更加轻松，却不可否认，因为这种轻松的轻浮，我也一无所有。

　　就是这样，你不愿意承担责任，当然不被信任。

　　夜半收到你的回复忽然想，其实我一直在逃避，逃避我不被城市接纳和信任的事实。我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现实意义上来说，它其实也算我的故乡。我在那里接受教育，穿越城市的对角线寻欢作乐，在那里找到了很多重要的朋友，其中就包括你。

　　在我刚到那座城市的时候，一切还没有被建设起来。爸妈带着我去放风筝，乱石野草的河边，都是很小的小孩儿，和很年轻的爸爸妈妈。妈跑累了，坐在石头上歇脚，爸带着我继续放，但怎么也放不起来。

　　等到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那里已经耗资数亿，耗时数年被建设成为你城市的标志性景观，河岸的修缮，生态的维护都做得精美别致。记得我们有一次考试结束，我们一起去湖边散步，夕阳西下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在桥下练习吹小号，波光粼粼映在桥的承重柱上，水泥混凝土钢筋搭建的桥梁，竟也格外温柔起来。

　　我并不懂小号，也听不出来那个男孩在吹什么曲子，我只是觉得那个场景很美，于是驻足许久，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给正在进行的一切按下暂停键，很多人都觉得不可理喻。但此刻我才发现，你没有过，那一次你就静静地陪我驻足，沉默良久。

　　此事过去，已经五年。

　　当年我们时而谈起以后想去的地方，你说你钟爱南方树木，上海是最好的，可惜怕是考不到。我说我亦对南方怀有好奇，只是我自小生活在北方，爱极了这四季分明的景象，爱极了秋风吹过野草疯长时的野和悲戚，爱极了北方小城持久的萧瑟和冷漠，爱极了漫天飞雪里和朋友走在路上的嘎吱声，爱极了雪花落在睫毛上的冰凉。

　　然后我们就在冬天一同走过漫天飞雪，真冷啊，透彻肺腑的那种冷，我们把脸缩进围巾里，把羽绒服套在校服上，喝很多很多热水，我们并肩走着谁也不理谁，话也不说，我已经忘了那样的时刻我在想些什么，你呢，你还记得吗？每次大学我们都喜欢吃滚烫得咽不下去的米线，我还记得那家米线店的棉门帘很厚，你总是走在前面给我掀开，在慌乱的高中时代，你始终是很……很从容的男孩。

　　不要后悔了，后悔没有用。以后如果有某个瞬间，你很想牵起身边人的手，那就去牵手，最坏也只不过是被当做流氓扇一耳光——可是你要明白，愿意和你一起在大雪里走很远的路吃一碗米线的女孩，无论如何是不会把你当流氓的。

　　北京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始终没有下雪。在你的朋友圈里看到你还穿着白T恤格子衫，也有新朋友在你身边露出牙齿灿烂地笑，我几乎从不点赞评论，不是不关心不在乎，是对你的各种情绪像一场安静的退潮，事到如今，对于你的安稳惬意，我只觉得安心。

　　南方虽然没有雪，但它自然也有它的风光，但愿你在我们都喜欢的常绿落叶阔叶林里仰头能看到灿烂阳光，不必再怀念北方，亦不必再记挂我。

　　如果我这次说，我拿城市做了故乡，就可以和你拥有同样一个故乡，那我是愿意的。我们拥有共同的回忆，实在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了。

　　但也只能仅此而已了，但仅此而已，已经非常足够了，你说呢？

　　林木木

　　18年1月28日于无雪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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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丨林木木

　　封面丨林木木

　　图片丨网   络

　　林 木 木

　　“记录一切不必记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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