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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商海浮沉
第13章：吾家有女初长成
沐儿
吴卫东他们公司的销售总监小汪，家在农村。他靠自己，考进了上海的大学，后来又申请了公费去日本留学。
毕业那年，他带回了一个日本女朋友。他父母死活不同意，说娶谁都可以，不能娶个日本鬼子。未婚妻倒是顾大局识大体，两个人偷偷领了证，没有任何仪式。
春节到了，妻子说，你回家陪二老过年吧，老人家也不容易。我自己在上海，没问题。
小汪回家，二老一看，儿子自己回来的，以为两个人分了，兴高采烈。大年初二，小汪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下午领回来一个大姑娘，是她娘家门口的邻居。
“这姑娘，怎么看怎么好，高中毕业，也有文化。你要是喜欢，我这两天就给你们张罗婚礼。”小汪妈妈热情洋溢。
小汪哭笑不得，大年初三就瞅空跑了，一年多没敢回家。再回家去，他带着妻子，抱着大胖小子。父母看生米煮成了熟饭，加上急着抱孙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负责质检的雯雯，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栾雅姐，总让我想起出版公司的小鱼。
“我男朋友他妈，死活不答应我跟他相处。因为他们家是地道上海人，嫌我是外地人。男朋友给我凑了一笔钱，我们在奉贤定了一套公寓，付了首付，户主是我。他回家，把房产证拍在他妈面前说：‘侬是上海宁又哪能，侬买伐起房子 ，宁伽小姑娘靠自伽买了房子，侬还看不起宁伽。’后来她妈再没反对过。”讲起她的男朋友，雯雯心里像喝了蜜。
真好，他们都是深情的人，找到的另一半，也都深情。这个公司，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有爱的集体。
吴卫东爸爸，偶尔来公司转一圈。他如闲云野鹤，气定神闲。
“我们董事长，也是有故事的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婚，不知道心里是不是藏着一个人。”女孩子喜欢八卦，雯雯跟我聊起吴卫东的故事来。
吴卫东的父亲，短暂地结过婚。儿子出生后，两个人很快离婚了。女人不知去向，他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了三十多年。
第一批半成品生产完毕，装进了运往北京的集装箱，我才收拾行李，打算回北京小住一段。李迹那边交货的时间一拖再拖，好话说尽。
还好，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北京首都机场，李迹在等着我。一个有力的拥抱，落在唇上的深深的吻，是李迹对我的欣赏和感激。
一到家，我就去老人院接我妈。
“妈，我们回家住一段时间，我最近可以陪着你。”我柔声跟妈妈说，心里充满抱歉。
“你不要上班吗？”妈妈狐疑地看我。
“我辞职了啊妈妈。我现在跟李迹一起管理公司。”
“瞎折腾！做生意哪是女孩子家的事！女孩子，就要一份正经工作，守着退休，才稳当！”我妈生气，“我当年，就是怕丢掉工作，才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她想起来李迹在旁边，赶紧闭了嘴。
“现在不一样了，妈妈。你放心吧，我们养得起家，养得起孩子。
“救命啊，救命啊！”我正跟安文说着话，听到我妈在她房间里喊。
老人院的看护说，妈妈需要帮助的时候，常常忘了该怎么求助，“救命”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最行之有效。她一喊，马上就有人出现在面前。
我赶紧挂了电话，跑进妈妈的房间。天啊。妈妈把短裤和睡裙都脱在地板上，举着双手，手上都是粪便。
“救命啊。”看到我，她又轻声说了句。
“啊，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上厕所呢？”
“我说了。你没有来，谁也没有来。”她负疚地看着我。她的头低下去，下巴抵到了胸口，抽泣起来。
“没事，妈，没关系的。”
我把她扶进浴缸，她抬头看我：“栾雅，我全靠你了。没有你，我就谁也靠不住了。”
“不是啊妈妈，你还有李迹，还有李新亦和栾木。你还有朋友。”
周五晚上，栾木回来了，让我陪她去逛街。
走在路上，我一直想着“独生子女，不敢病也不敢死”这句话。我就是妈妈唯一的依靠，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这样跟我说过。
“妈，你怕不怕你老了，也像外婆这样，得老年痴呆？”我们在车流里穿行，这丫头突然问我。
我一愣，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年痴呆是会遗传的。”栾木接着说，“我打算写个安乐死申明。如果我老了，痴呆了，就给我注射安乐死。”
“鬼丫头！你才几岁！”我觉得好笑。
“等老了，可能会记忆滞后。现在做好准备，到时候有备无患。”这丫头说得十分严肃。
“那时候，可能防止老年痴呆的药就研制出来了。”
“空气越来越差，我们吃的污染物品、转基因越来越多，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你真乐观。”我讽刺地说。
“我这是客观，妈妈。”她拉着我进了一家商店。
3个小时之后，我跟栾木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
李迹坐在那儿，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怎么啦？我妈又出状况了？”我问。
“你们走后，她整整哭了3个小时。说你们出门不带她，嫌弃她。这不，才刚刚睡着。”李迹冷着脸，声音也冷冷的。
“明天还是把她送回去吧。你辛苦了这么久，也需要休息。”李迹说。
“我知道。可是我答应她，我在家的这段时间，她也住在家里。其实也也害怕昨天那样的场景。我洗了床单和衣服，屋子里还是一股味儿。唉，一回来就给我个下马威。但她是我妈，我想多陪陪她。”我轻声说。
“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外婆！如果你老了，痴呆了，也希望我把你送到老人院去？”栾木生气地喊。
“嘘，别把外婆吵醒了。”我阻止着栾木。
“栾木，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外婆在家，我跟你妈没有了生活。”李迹给栾木解释。
“我没说容易，但我们可以想办法。你总跟我说，遇到困难，不要轻易放弃。看看你自己，这是我外婆哎，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弃？总会有办法的。”
“你有什么主意？”我问她。
“妈妈在家的日子，工作日她看外婆。爸爸你晚上回来帮忙。周六日我跟李新亦一人一天。”
“明天我先开始，后天我帮着哥哥一起照看外婆。你们两个，去过两天二人世界。”栾木吩咐着。
我和李迹对看了一眼。
“栾木，我不确定你可以.....”我还没说完，栾木就打断了我：“就这么定了。现在吃饭吧，饿死我了。”仿佛我们是孩子，栾木是我们的家长。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我们的栾木，长大了。
【未完待续】
沐儿
专栏作者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旅居欧洲的汉语教师
喜欢瑜伽和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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